第24章
蕭寒燁的手指沿著茶盞撥了撥:“窮山惡水才出刁民,南四郡一向治理有方,過往考評皆是優(yōu)異,怎么今年就突然冒出了土匪呢?莫不是之前的都察使收了銀子往兜里一揣,便在考評上劃了個勾?” 謝閣老就知道他不是個善茬,極快接話:“都察考評至關(guān)重要,都察使再糊涂,想必也不會為了一些身外之物,便拿身家性命去賭,況且天子腳下也常有盜亂等事發(fā)生,地方縣郡,出了些刁民,也不足為奇?!?/br> 蕭寒燁像是聽見了什么笑話:“富貴險中求,入朝為官,誰還不是為了名利?扯什么天子腳下也不太平,少跟孤在這兒打馬虎眼,南四郡土匪一事,既需調(diào)兵遣將去鎮(zhèn)壓,也要派文官去查,孤倒是要瞧瞧,治理有方的地兒是如何養(yǎng)出土匪來?!?/br> 空氣安靜了會,褚閣老捋捋胡須:“殿下言之有理,那就派……” 蕭寒燁直接打斷:“薛欒錦在御史臺任職,做的就是各地外勤,熟悉如何與地方的牛鬼蛇神打交道,派他去督查,最是合適不過?!?/br> 近幾年來,薛欒錦的資歷都很不錯,只等年尾的考評呈報上來,謝閣老就能把他調(diào)去蕪洲,守著商路大道,執(zhí)掌東北馬糧道及商隊過境關(guān)卡。 那可是一份肥差。 眼上正是升遷的緊要關(guān)頭,若是此時外派,太子虎視眈眈,薛欒錦于蕪洲怕是要無緣了。 再者,南四郡底下盤根錯雜,說不清的事兒也多,薛欒錦又在那邊沒威信,去了若是穩(wěn)不住,反遭各方牽制,搞不好要交代進去,如此一來,辛苦培養(yǎng)的一顆棋子,就得廢了。 謝閣老皺了皺眉:“御史人手稀缺,薛欒錦忙著查田稅,脫不開身……” 蕭寒燁把茶盞“哐當(dāng)”擱桌上,用力過猛,茶水澆濕一旁的奏折。 謝閣老下意識停頓,眉頭緊皺。 蕭寒燁輕笑一聲:“怎么,孤如今連調(diào)派個人出去,都做不了主么?” 太子的強勢自從他幫著理政來,就越來越顯露無疑,鮮少有人能頂?shù)米。瓦B皇上,如今也做不了他的主。 一眾官員面面相覷。 太子辦事雷厲風(fēng)行,命內(nèi)侍端來筆墨紙硯,當(dāng)場擬好調(diào)令手諭,吹干筆墨,從廣袖里拿出儲君印章蓋上,一切看起來都是那么的有備而來。 蕭寒燁瞧了眼神色晦暗不明的謝閣老,哼笑一聲,愉悅離開。 海東青橫穿萬頃蒼茫,在唳聲里俯沖向下,落在了蕭寒燁的肩頭,揪著他的衣料,把濕漉漉的爪子蹭干凈。 蕭寒燁“嘖”了聲,給它媷平羽毛,帶著它去了禁軍大營。 —————— 沈庭玨到侍衛(wèi)司值房已是申時三刻,對于自已又遲到這件事,沈庭玨表現(xiàn)得從容淡定,一大堆零嘴就能把底下的兵哄騙得心花怒放。 連涑cao練了半天的兵,累得滿頭大汗,正用涼水沖腳,見沈庭玨裹得跟只蟬蛹似的出現(xiàn),不由好笑:“大人這么畏寒的嗎?” 沈庭玨扯了扯狐裘:“我娘盯得緊,不穿多點得逼我灌一肚子鹿茸湯,沒辦法?!?/br> 連涑羨慕:“真好?!?/br> 鹿茸湯啊,可不是想喝就能有的。 連涑問:“長公主還缺兒子嗎?” 沈庭玨毫不客氣:“就你這樣的大老粗,倒貼給我娘,她都不要?!?/br> 連涑捂著心口,很是打擊。 沈庭玨掛好腰牌,帶著下屬出去巡街,雨已經(jīng)停歇下來,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一派熱鬧景象,暗七撤掉了黑巾蒙面,做護衛(wèi)打扮跟在沈庭玨身后,一時適應(yīng)不來這種人多見光的日子,同手同腳的,渾身緊繃。 沈庭玨看不過去,給他買了支糖葫蘆:“放輕松,繃那么緊干嘛?吶,請你吃糖葫蘆,你應(yīng)該沒吃過吧?” 暗七確實沒吃過,但又不好意思在大街上吃這種小孩子才會吃的東西,搓搓手:“要不,屬下還是躲暗處......” 余下的話,皆被塞到嘴里的糖葫蘆給堵了回去。 “我又不需要暗衛(wèi)?!鄙蛲カk勾住他肩膀:“跟我混,保你吃香喝辣?!?/br> 連涑急忙湊過去,擠眉弄眼:“那屬下呢?” 沈庭玨摸了摸腰間,發(fā)現(xiàn)今天沒帶附庸風(fēng)雅的折扇,只好作罷,挑眉:“你最近多出來的兩斤rou,那可都是我進侍衛(wèi)司后,讓你吃出來的?!?/br> 連涑嘿嘿笑起來,沒注意旁邊有人,不小心與對方撞了下肩膀,轉(zhuǎn)頭看去,發(fā)現(xiàn)那人是虎嘯營的都指揮使,趙志晁。 趙志晁啐了一口,口氣犯沖:“他娘的,你沒長眼是嗎?” 連涑語氣也不怎么好:“長了,可惜我眼里只看得見人?!?/br> 沈庭玨頭一回聽見大大咧咧的都虞侯陰陽怪氣地說話,頓覺新奇,視線饒有興味地在兩人身上。 趙志晁注意到他的目光,側(cè)頭看去,瞧了眼他的腰牌,頷了頷首,沖他緩緩勾起嘴角: “這位就是相府公子吧?趙某還未恭喜沈公子高升呢,這一上來就當(dāng)了個指揮使,著實深得圣寵,不像有些人,在都虞侯位置坐了幾年,卻怎么也爬不上去。” 他這話一語雙關(guān),明嘲暗諷沈庭玨借勢上位,又帶著幾分挑撥是非的意思,企圖激起連涑心中的不甘。 連涑這些天在沈庭玨的豪爽和武力征服之下,那股不甘勁兒早就過去了,深覺侍衛(wèi)司能迎來沈庭玨這尊財神爺簡直是天大的福氣,巴不得把人好生供著,聞言氣血上頭,兇神惡煞,擼起袖子就要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