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身為師父的吳遠(yuǎn)卻知道，這兩口子，純屬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

    倆人相互影響。

    一旦認(rèn)準(zhǔn)了，就玩命似的對你好。

    楊落雁轉(zhuǎn)身去開鎖，正準(zhǔn)備把兩口子讓到屋里坐坐，喝口熱茶。

    結(jié)果被張艷一把攔住，客氣的把人往外推。

    馬明軍趁機說到：“師父，我爹說了，初五是個好日子，拜師儀式就安排在那天。你看行不行？”

    對此，吳遠(yuǎn)是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哪天都行。不過從初三開始，你要是有空就早點過來?！?/br>
    “噯，好嘞，師父?！?/br>
    馬明軍滿口答應(yīng)，隨即拉著張艷，消失在莊子后面的路口。

    吳遠(yuǎn)接過楊落雁手里的兩條煙和兩瓶酒，任由楊落雁挽著他的手腕，在雪地里溜達(dá)著出去拜年。

    大雪剛停，這路騎車是不易。

    反倒不如走路踏實。

    兩口子拐上村莊后面的石子路，一眼望去，步行出來拜年的人真不少。

    有的拖家?guī)Э?，走在雪地里，就跟畫兒一般?/br>
    突然，一道車影斜刺里沖出來，猝不及防地一個側(cè)滑，就摔倒了。

    頗有些破壞這副畫面的安樂祥和感。

    好在摔就摔了，也不會有大事。

    一來速度不快，二來積雪不淺，也算是有個緩沖。

    兩口子深一腳淺一腳，撿著干雪的路邊走。

    饒是如此，楊落雁的棉鞋很快就濕了。

    這年頭的冬鞋，防水不保暖，保暖不防水，畢竟條件有限。

    吳遠(yuǎn)干脆蹲下來，“上來，我背你?！?/br>
    起初楊落雁還扭捏兩下：“不用了，我自己能走?！?/br>
    “快上來，我鞋防水。”

    其實吳遠(yuǎn)的大頭鞋，真說起來也沒多防水。但腳尖包裹的那層牛皮，看起來真像是那么回事。

    楊落雁拗不過他，最終還是半推半就地上了他的背，緊緊地抱住吳遠(yuǎn)的脖子。

    冷風(fēng)依舊嗖嗖地吹。

    但楊落雁只覺得渾身淌過暖意，源源不絕。

    等到楊支書家下來時，楊落雁還意猶未盡。

    結(jié)果被眼尖的楊沉魚一眼發(fā)現(xiàn)，張嘴就嚷嚷：“瞧瞧，瞧瞧，妹夫有多寵小妹！真叫人羨慕呀！”

    雖然沉魚和落雁，聽起來不相上下。

    但大姐和小妹比起來，說沒有差距，那純屬是哄人。

    畢竟大姐也是三十來歲的人了，養(yǎng)過倆娃，難免有些微坦。

    加上倆人從各自母親那遺傳來的基因有所差異，吳遠(yuǎn)看得出，大姐就算是年輕時，也比如今的楊落雁稍遜一籌的。

    但若在農(nóng)村論起來，這姐妹倆都沒得說。

    從小生長在條件優(yōu)渥的村支書家里，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都算是長得俊的那檔。

    楊支書家里，前來拜年的人不少。

    吳遠(yuǎn)剛一出現(xiàn)，就被楊支書提溜到耳房里。

    甭說身為大女婿的馬長山有些吃味，就連二兒媳婦蔣凡都忍不住嫉妒。

    “爹這什么意思？我們都來半天了，還沒說上話。那個窮小子后來的，卻還插到前頭去了?！?/br>
    楊猛有些煩躁道：“少說幾句。”

    另一邊，爺倆進(jìn)了耳房。

    吳遠(yuǎn)當(dāng)即給老丈人散了根一品梅，然后點上，這才聽老丈人問道：“最近想做高檔組合家具和婚床的不少，都有城里人都托到我這兒來問了。不過他們有些人手里盡是國庫券，現(xiàn)錢拿不出來那么多，所以想問問你，國庫券能不能抵現(xiàn)錢給你？”

    “國庫券？”一聽到這個東西，吳遠(yuǎn)瞬間眼前一亮。

    楊支書卻以為他因為不知道這什么玩意，而發(fā)出的疑問，當(dāng)即解釋道：“就是國家發(fā)行的一種債券，說是利息有15％之類的?？墒钱?dāng)初，根本沒人想買。”

    “后來，上頭見完不成任務(wù)，直接攤派到各個單位、各人頭上。所以不少人手里頭，多少都有個三百二百的。想轉(zhuǎn)給別人吧，折價出都沒人要。”

    這話勾起吳遠(yuǎn)不少的回憶。

    楊懷定的發(fā)家史，就從倒騰國庫券開始的，這地球人幾乎都知道。

    所以國庫券這個東西，絕對是個好東西。

    于是當(dāng)即答復(fù)道：“只要找到你這兒的，看在你的面子上，出國庫券我也招收。”

    這話可真讓楊支書長臉。

    “行，既然你愿收，那就以九五折抵錢?！?/br>
    “我都聽爹的，不過九五折，會不會被人說閑話？”

    “誰敢說閑話？國庫券在他們手里，本來就如同死錢，你愿意收，已經(jīng)是給了天大的面子。誰敢說閑話，讓他來找我說?！?/br>
    爺倆說定這事，楊支書也不多留，出了耳房，就支使著支書媳婦道：“給孩子換個酒跟煙，我也不多留你了，趕緊接著去你師父那拜年吧?！?/br>
    在北崗，初一各家拜年，本來就沒有留飯的習(xí)俗。

    楊支書這么攆人，不僅不是壞事，反而顯出偏愛。

    總比待在院子里受凍強。

    吳遠(yuǎn)連連道：“爹，媽，不用換了。家里準(zhǔn)備了，我跟落雁回去拿就行了。”

    楊支書倆眼一瞪：“這一來一回，多走多少冤枉路？”旋即轉(zhuǎn)向劉慧道：“快去拿去?！?/br>
    離開老丈人家，兩口子繼續(xù)前進(jìn)。

    楊落雁本想著自己走一段，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后頭的路比之前還難走。

    她剛剛在楊支書家換過了干鞋，生怕再次弄濕。

    所以等吳遠(yuǎn)一蹲下，她就乖乖地趴了上去。

    就算沒有鞋的事兒，這個厚實的脊背也實在太令她著迷，令她有安全感了。

    趕到師父喬四爺家之前，楊落雁早早就下來了。

    這可不比回娘家。

    被看到，就看到了，她無所謂。

    這可是喝過自己敬茶的長輩，放肆不得。

    這一點，楊落雁還是懂的。

    第19章 師父等我撞南墻？走著瞧

    喬四爺家，雖然比不上楊支書家里，門庭若市。

    但徒子徒孫地，傳承至今，人數(shù)也不少了。

    畢竟連吳遠(yuǎn)這關(guān)門弟子，都要收徒了。

    再加上，這些徒子徒孫帶來的媳婦孩子，那吵吵聲簡直就要掀翻天了。

    吳遠(yuǎn)剛進(jìn)門，就被先他一步抵達(dá)的師兄翟第叫過去：“你也才到？”

    遞過去一根煙，“可不么？走過來的?！?/br>
    師兄弟倆，對噴了一口煙圈，吳遠(yuǎn)瞥了眼喬四爺?shù)姆较颍骸皫煾福裉煨那椴诲e哈?！?/br>
    翟第卻笑出聲來：“不知道是不是裝的，來了這么多娃娃，師父指定沒少掏紅包?！?/br>
    師兄弟倆心照不宣地哈哈。

    結(jié)果就聽喬四爺在院里，朗聲道：“今天來得都沒外人，老頭子我宣布一件大好事?！?/br>
    既然是好事，那所有人都洗耳恭聽了。

    就連一些調(diào)皮搗蛋的孩子，也被其母一個眼神蹬住，仿佛被施了定身術(shù)。

    “是這樣的，年前呢，建筑站的陳站長就來找過我，想讓我去主持鄉(xiāng)里大禮堂的工程建設(shè)。我抽空去看了看，這個項目工程量不小，挑戰(zhàn)也不小?！?/br>
    “加上陳站長再三登門，我就答應(yīng)下來了，而且談的條件很好。5塊錢一天的工錢，另外包吃?！?/br>
    一聽這話，徒子徒孫么一下子炸開了。

    5塊錢一天，咋聽起來不多。

    但算到一個月，那就是150塊。

    這收入絕對秒殺當(dāng)今大部分人的收入了。

    怎能不令人心動？

    一看眾人的反應(yīng)，喬四爺老懷甚慰，仿佛想到了壯年時叱咤風(fēng)云的時候。

    目光逡巡之際，恰好落到關(guān)門弟子吳遠(yuǎn)身上。

    朗聲道：“尤其是你吳遠(yuǎn)，剛結(jié)了婚，指定欠了不少外賬吧？開年老老實實跟我干，不出半年就還清了。”

    喬四爺這是好意，吳遠(yuǎn)知道。

    加之前世，吳遠(yuǎn)的確跟喬四爺干了這個工程，還實地解決了幾個難點問題。

    所以吳遠(yuǎn)沒有當(dāng)場拒絕師父。

    而是打算私下里跟師父闡明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