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中午的餞行宴剛吃過不久，大家伙也都沒吃多少。

    意思意思。

    吃過之后，村里的千家燈火，一家家地亮起來了。

    兩輛車子也在門口，打開了前大燈。

    吳遠堅持跟著上了車，一道往前送送。

    雖然該交待的全都交待了，但有他跟著，就莫名地讓人覺著安心。

    從北崗到彭城火車站的這條路，對于明朝和招娣來說，都夠熟悉的了。

    所以即便是晚上開車，依舊順順當當。

    八點還差幾分，兩輛車就都到了彭城火車站。

    吳遠把幾人送到候車大廳，里頭擠擠嚷嚷的，什么人都有。

    老幾位一下子緊張起來。

    這是跟外界脫節(jié)多年，又突然發(fā)生連接的緊繃感。

    吳遠不以為意，只是暗中提醒幾位把身份證和車票拿在外面裝好。

    不要跟大錢或者錢，混在一起。

    楊支書很想倚老賣老，堅持支棱著。

    可在耳邊嘈雜喧鬧的連番沖擊下，不得不服老地道：“小遠，現(xiàn)在我能相見，你八八年那會出來倒騰國庫券，有多不容易了！”

    第1218章 由奢入儉難，說難也不難

    果然老丈人是懂得callback的。

    這話不僅是他對吳遠創(chuàng)業(yè)之艱的一種體會，也是對當初二兒子血本無歸的一種理解。

    可太不容易了。

    好在老丈人并沒沉浸在這種情緒之中。

    很快回過神來，就攆吳遠回去：“早點回去歇著，畢竟你今早也趕了一夜的車?！?/br>
    吳遠跟大姨子的司機王燦燦交待了兩句。

    便跟眾人告辭。

    再次回到吳家小樓時，已經(jīng)九點多了。

    倆孩子早被劉慧帶上樓睡了。

    只有一樓的主臥里，媳婦楊落雁還給自己留著燈。

    夜深人靜之時。

    一頓酣暢淋漓的歡愉之后，楊落雁靠在丈夫的胸膛上，眼神之中，迷離帶著迷茫。

    “開年到現(xiàn)在，總感覺是在瞎忙活似的，跟沒頭蒼蠅似的。不像你，在首都之地，遍地開花，攤子穩(wěn)步鋪開……”

    吳遠在媳婦香香的頭發(fā)上親了一口道：“你不是在鋪芙蓉衣巷的專賣店和旗艦店嗎？這也是一種鋪開！”

    “而且只要你們廠生產(chǎn)的當季服飾，依舊保有銷量，你就盡管把心放回肚子里去?！?/br>
    “不像我們搞建筑工程的，之前的工程做得再好再有口碑，后續(xù)沒單了，依舊是白搭白費?！?/br>
    其實，能把廠子開到這么大。

    理早就都懂。

    可經(jīng)過丈夫的嘴說出來，就是比自己去懂，舒心舒暢多了。

    所以在這種絮叨之中，楊落雁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以至于吳遠都沒發(fā)現(xiàn)。

    直到聽到那微微的鼾聲，才恍然驚覺。

    隨即倒頭一睡。

    下一秒，吳遠的鼾聲，比起媳婦的更響。

    一夜無夢。

    再次醒來時，吳遠是被夢中的廣播聲吵醒。

    結果一醒來，發(fā)現(xiàn)不是夢。

    而是確確實實村辦小學傳來的廣播聲。

    起身穿衣下床，媳婦早已在廚房里忙活開來，帶著容光煥發(fā)的勁兒。

    吃早飯時。

    楊落雁一邊給他拿包子，一邊道：“一會你上班，就坐我車吧?！?/br>
    吳遠拿著筷子揮揮手道：“不用，大姐那車我讓明朝先開著了，這段時間我先坐那車?！?/br>
    楊落雁咬了一口包子道：“桑塔納？”

    吳遠笑道：“桑塔納怎么了？現(xiàn)在天又不冷，桑塔納和賓利又不差多少?！?/br>
    楊落雁默默地把包子嚼巴嚼巴咽下去，咬肌依舊泛著酸勁兒。

    但心里卻想。

    桑塔納和賓利，對普通人來說，是不差多少。

    因為同樣買不起。

    但對于習慣坐車的人來說，這差異不是一點半點，好吧？

    等到早飯剛吃完。

    馬明朝真就把楊沉魚的桑塔納開過來了。

    在倆孩子的‘粑粑拜拜’聲中，吳遠坐上了白色桑塔納。

    發(fā)自內(nèi)心地說，確實感覺不一樣。

    這輛桑塔納，在大姨子的熏染下，里頭幾乎浸透了女人的脂粉味兒。

    跟男人座駕的煙油味兒，幾乎是異曲同工。

    以至于吳遠掏出華子，想要飯后來一根時，都有些顧慮。

    又重新塞了回去。

    馬明朝從后視鏡中看到，便道：“老板，你想抽就抽吧，我把后排窗子給你打開?！?/br>
    吳遠擺擺手道：“不抽了?！?/br>
    接著話鋒一轉(zhuǎn)道：“你開這車還習慣吧？”

    馬明朝顯然沒抓到他的點，特意思忖了一下道：“還行！就是這車子外面磕了好幾處，換檔時頓挫感更大了，吃油也猛了點?！?/br>
    果然，倆人的話題，全然不在一個頻道里。

    馬明朝對待每輛車子都是一樣的愛護。

    于是吳遠轉(zhuǎn)而問起道：“明軍家的房子蓋得怎么樣了？昨天剛回來，太忙，也沒顧得上去看看?！?/br>
    “已經(jīng)蓋好了！”馬明朝果斷地道：“就是你家小樓一層的粗糙版，里頭更是比不上?！?/br>
    “但是看大嫂的樣子，是真的喜歡。”

    這不奇怪。

    這年頭，家里能翻修個新房，就是歡天喜地的大事了。

    哪還管什么其他？

    吳遠點點頭道：“鐘師傅的活兒，干得倒是挺快?！?/br>
    二十來分鐘后。

    桑塔納抵達盼盼家具廠的門前時。

    吳遠隔著遠遠地，看了一眼旁邊不遠處，家居港工程的工地。

    相比于民宅工程的速戰(zhàn)速決。

    家居港工程的進度，顯然就要慢多了。

    至少這一眼，吳遠看過去，只能看到新蓋起來的一些簡易建筑工棚，以及外圍的圍擋。

    至于里面的進展，是一點也看不到。

    家具廠門口站崗的小方，一見是楊副廠長的車子回來，心里正納悶著呢。

    楊副廠長不是要出差了么？

    下一秒，看到后排回過頭來的那張面龐，立馬一個激靈，立正敬禮道：“老板好！”

    吳遠搖下車窗，“你辛苦了?！?/br>
    又沖著遠處傳達室剛剛抬起頭來的老蘇，揮手示意。

    接著習慣性地想要給小方丟兩包煙，慰勞一下。

    結果一伸手摸了個空，才想起來，這是大姨子的車，不是自己的車。

    只能道：“一會下值了，到我辦公室來拿煙抽?！?/br>
    小方不管一會去不去，先道了謝。

    白色桑塔納長驅(qū)直入，直接繞過花壇，停在了辦公樓下。

    整個辦公樓除了打掃衛(wèi)生的保潔在忙活，開門的辦公室并不多。

    吳遠爬上三樓，才見到二叔楊國柱打辦公室里出來道：“昨兒剛聽說你回來，今天就過來了，也不在家多歇幾天，陪陪孩子？”

    吳遠一邊掏煙，一邊失笑道：“二叔，我倒是想！可你信不信，我今天要是不來，很快電話就能打到我家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