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同時凝滯在臉上。

    我弟弟呢！我那么大一個可愛弟弟呢？！

    我記得明明就放在這了！怎么就不見了呢？

    第33章 卑微之愛

    船艙內(nèi)泛著刺眼的銀白色金屬光澤, 聞戈方睜開一條細縫，便感覺到了灼眼的光芒，頃刻間闔上眼眸，以此抵御光線帶來的不適感。

    但這樣細微的動作，也無法逃過聞止時刻停留在聞戈身上的眼睛，他右手支著下顎，隨意道：“醒了就起來吧，難道不想知道三哥要帶你去哪兒嗎？”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 應(yīng)該是很久有休息好，但他的臉上卻還是那副如同假面般的刺眼笑容，那樣的笑容，簡直和啟明帝如出一轍, 一樣的毫不在意, 一樣的涼薄無情，看得聞戈甚至下意識想要嘔吐。

    聞戈一時間沒忍住，胃里一陣翻騰，嘔吐物仿佛快要抵到嗓子眼了，他死死皺著眉, 五指扣緊揪住自己的衣襟，強迫自己忘掉那股直沖大腦的嘔意。

    聞戈維持著這個動作大約過了三四分鐘那么久，意識才緩慢回籠，他忍不住告訴自己, 啟明帝早就死了, 自己面前坐著的是三哥聞止。

    “你怎么樣？”聞止不緊不慢地問, 仿佛只是看見了例行問候，語氣里不帶任何多余情緒。

    “有點難受，可能是飛船顛簸造成的?！甭劯晏撎撜谘诘?，聞戈不想讓聞止知道自己嘔吐的原因，聞止變成如今這樣，他也是很難過的吧？

    畢竟他曾經(jīng)那樣濃烈地像火焰，想要灼燒盡腐朽宮殿里的每一寸磚瓦，想要做討伐啟明帝的起義者，高呼著響亮的口號坐在軍艦的指揮室里，伴隨著他一聲令下，無數(shù)勇士為了同一個夢想魚貫沖鋒。

    而現(xiàn)在，他終究變成了啟明帝。

    屠龍者終成惡龍。

    他怨恨著自己，也怨恨旁人。

    他無法逃出那些血跡斑斑如影隨形的過往，夢醒時分腦海中仍是夢魘時的幼年記憶。

    “三哥，你還是一如既往任性?！甭劯耆滩蛔〉?，“這次打算將我?guī)ツ睦铮俊?/br>
    “一座小城堡，只有你和我。”聞止想到之后的情景，不禁興奮起來，對聞戈描述之后的場景，整個城堡里除了負責基本工作的傭人，幾乎沒有人能打擾他們，他們將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對兄弟。

    “留在城堡的，其實只有我吧？”聞戈眸光暗淡，對聞止道，“你沒有放下皇位，自然還要在外面辦公，而到時候祝在城堡里的也就只有我了?！?/br>
    “你想囚禁我，”聞戈毫不留情揭穿了聞止用親情作為外衣包裹著的黃金囚籠。

    “等三哥登上皇位，我們自然就能時時在一處，日日在一處?！甭勚辜猜暯忉尩溃暗侥菚r，我們便是彼此唯一的親人，小戈也就只能寄托于我啦。”

    “你要斬草除根？”

    “自然?！甭勚共⒉挥X得自己斬草除根有何不對。

    “別無他法？”聞戈幾乎是請求般顫著嗓子。

    “別無他法?！甭勚购芸毂惴穸寺劯晷睦锬屈c零落的希翼。

    他一向不喜給人希望。

    他生下來面對的就是撲天而來的絕望，既然如此，他自然要好好地將絕望帶給別人。

    從來如此……

    幼時的聞止，比起用啟明帝的孩子稱呼，更像是某種用以炫耀和啟明帝與其他國家來往時的社交工具。

    聞止的生母是啟明帝的皇后，身份尊貴得不用言表，婚前是烏拉星系一個關(guān)系盤根錯節(jié)的三代功勛之女，與啟明帝稱得上門當戶對。

    但啟明帝，從來愛的都不是她。

    聞止不明白，怎么會有一個人的愛那么可笑，他曾偷偷見過宮人們所議論的啟明帝愛到即便是藐視婚姻法也要搶奪回宮的那個男性O(shè)mega，也就是聞驟的Omega父親。

    聞止趴在宮圍上，晃著兩只腳丫子，滿臉的不解，在他看來這個據(jù)說啟明帝深愛的男性O(shè)mega總是愁眉緊鎖，看不出半點快樂的樣子，哪里像是被人愛著的。

    甚至……說是十分隱忍痛苦也不為過。

    他生來便與其他人不同，愛看他人一切負面的狀態(tài)，而這個男性O(shè)mega可以說是他的精神支柱了，他時時都是在痛苦的，聞止就像以此為樂般關(guān)注著那個Omega。

    直到有一天，Omega死了，死于自殺，據(jù)說死時鮮血浸潤了整塊珍貴的野獸皮毛。

    聞止破天荒的，沒有覺得愉悅，甚至覺得心里空了一塊，他忽然想起Omega曾經(jīng)對趴在墻圍上的他伸出手，淺淺地笑過，曾在他心底里留下一個善意的水紋。

    他原本以為自己是愉悅的，但這一刻，那些曾讓他愉悅的全都化作一滴淚，從眼角隨著臉頰滴落，變作苦澀。

    原來他終究只是假裝自己鐵石心腸，卻做不到真的視若無睹。

    聞止開始離經(jīng)叛道，無論啟明帝用如何殘酷的刑法對待他，折磨他，卻都沒有殺死他，畢竟他母家實力強大，還遠不是當時的啟明帝所能左右的。

    狠戾如同啟明帝，能做的也不過是折磨他而已。

    聞止這樣想著，又感覺到有毒蛇纏上了他的脖頸，用冰冷而鱗片分明的身軀貼在他的皮膚上，時刻等待著張嘴噬咬。

    當然，這些毒蛇已經(jīng)被拔出毒素，完全無害，只是……過分活躍了些——啟明帝為了他的日子不太好過給這些毒蛇們喂了某種蛇類興奮劑，因為毒蛇失去毒素便會很快死亡，所以玻璃囚籠中的毒蛇都是一個小時就會換一批新的，啟明帝要他們保持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