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娘娘笑得一朵花兒一般：“謝謝皇后娘娘信任。小兩年沒見，胤禛一下子長這么大了，都知道照顧我了，我想多點時間照顧胤禛。”

    惠妃娘娘面無表情：“謝謝皇后娘娘大度。meimei最近情緒不佳，精神不濟(jì)，實在有負(fù)皇后娘娘一番心意?！?/br>
    榮妃娘娘神色哀戚：“我想趁著過節(jié)，給‘孩子們’……多抄寫佛經(jīng)?！?/br>
    德妃娘娘是真的恭謙有禮：“感謝皇后娘娘不計較。meimei實在是不敢接受。往日都是meimei想偏了。孩子們轉(zhuǎn)眼間就長大了，meimei對胤禛疏于關(guān)心，想多補償他?！?/br>
    宜妃娘娘爽朗地笑：“皇后娘娘你看，其他jiejiemeimei們都不敢接，meimei也不敢接不是？這些事兒，還是要你來cao辦?！?/br>
    …………

    皇后娘娘沒奈何，只能和往年一樣盡力cao辦。不過皇后娘娘當(dāng)“甩手掌柜”習(xí)慣了，身體好了也沒有累著自個兒，現(xiàn)在更不會。

    你們都要避嫌不接是吧，你們都要聽我的是吧，那就聽話，乖，這個事兒，那個事兒，去辦吧，要記得辦好哦。

    各位妃子娘娘們：“……”

    各位妃子娘娘們有苦難言。本來皇后娘娘主動讓出來，大大方方地接下來就是，為何偏偏要矜持禮讓一番？現(xiàn)在好了吧，她們直接成了皇后娘娘的跑腿的，辦好了是皇后娘娘“領(lǐng)導(dǎo)有方”，辦不好是她們能力不足。

    ……？？？

    可是沒辦法，不敢拒絕，只能盡心盡力地辦好了。這往后……

    不用看往后，皇后娘娘徹底放開手之后，根據(jù)她兒子的幫助，分工明確，職責(zé)分明，除了必須，她就徹底不管事兒了。

    只要她兒子有精神的時候，母子兩個一起，可勁兒玩樂。

    天氣好就帶著年齡小的皇子公主們?nèi)ズＷ永锪锉€玩那什么“冰釣”；下雪就組織各種室內(nèi)玩樂，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等雪晴了就去西山看雪，堆雪人，打雪仗……還有心情關(guān)心八旗女學(xué)的籌建，找來一伙兒“才女”聚會……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看著眼饞，覺得這樣的玩樂非常好，跟著一起“玩”。

    看得各位妃子娘娘們那個“難受”，看得皇上、太子、大阿哥、三阿哥，那個“難受”。

    太欺負(fù)人了嗷嗷。

    又是一個冰釣歸來的晴朗日子，寒風(fēng)呼嘯、寒冬凜冽也擋不住他們的歡聲笑語、自由自在。

    “?？蹈绺?，胤祺今天釣到一條大鯽魚，今天我們熬魚湯?！?/br>
    “熬魚湯好，大jiejie和二jiejie正好在學(xué)烹飪，我們來親自動手。”

    “出門之前燉了羊湯，再做一個羊湯鍋子?！?/br>
    “羊湯鍋子嗷嗷！皇額涅，胤祺要吃辣子?！?/br>
    “謝謝皇額涅。皇額涅，胤祚喜歡羊湯鍋子，胤祚可以吃嗎？”

    “可以吃。吃不辣的那份?！?/br>
    聲音穿過厚厚的宮墻和厚厚的門簾，傳到勞碌的皇上和一干苦哈哈的大臣耳朵里，君臣都那個憋氣。

    皇上是生氣于皇后一直獨自快樂，就沒想著喊上他，皇上表示，他再忙，陪孩子們玩玩那肯定是有時間的。

    太子和大阿哥是郁悶于，他們做為長大的哥哥們，眼看著大jiejie都能自己跟上，眼看胤祉都能厚著臉皮湊上去，他們卻不能，不敢，傷心，難過。

    大臣們面色委屈。因為他們想和以往那樣偷偷“同情”皇上，卻也不能了。他們家的夫人們福晉們，在皇后娘娘的“帶動”下，現(xiàn)在也特會玩兒，以往回家后就有的噓寒問暖，關(guān)懷備至，現(xiàn)在都沒了……

    哎，這就是上有老下有小中間還有妻子的男兒擔(dān)當(dāng)，能怎么辦？

    一伙兒大老爺們心有戚戚焉，“淡定”地過完這個滋味難言的元月節(jié)。

    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對比明年發(fā)生的一切，今年，還是偷著樂吧。

    元月十八開始正式上朝，朝里接連出事，皇上接連公布幾項大命令。

    其一，宗室中，對親王和郡王各子的封爵都減一級。原來親王嫡子以外的各子皆可封為郡王，今改為貝勒。原來郡王的嫡子以外的各子可封為貝勒，今改為貝子。異姓公爵中，案例類推。

    所有應(yīng)封爵者，在二十歲要經(jīng)過滿語、馬、步射、火銃考試，四項全優(yōu)者優(yōu)者可按例封爵；四項中有一項平者，降一級封爵；四項皆劣者，降兩級，以此類推……

    會有停封；會給一次機會，學(xué)習(xí)后再行考試。但是，若應(yīng)封奉恩將軍者，無爵可降時，要給以停俸的懲罰，惡劣者，最終取消其國庫“鐵飯碗”。

    當(dāng)然，對于一部分八旗子弟在經(jīng)商和做工方面的管制，也逐步放開?？傊?，皇上和朝廷都鼓勵八旗子弟自食其力，自力更生，不要躺在祖先們的功勞簿上混吃等死。

    其二，整頓內(nèi)務(wù)府，撤凌普內(nèi)務(wù)府大總管之職，收回太子隨意取用內(nèi)務(wù)府之特權(quán)。太子有太子的份例，皇子有皇子的份例，公主有公主的份例，誰也不許逾越。并且針對此事，皇上先做自我檢討。

    其三，陳延敬狀告明珠買賣官職，證據(jù)確鑿，皇上勒令明珠停職反省。緊接著，狀告明珠的折子雪片般飛到皇上的御案，明珠自己也痛哭悔過認(rèn)罪，皇上傷痛之下，罷黜納蘭明珠大學(xué)士之職，交給侍衛(wèi)處酌情留用。

    本來這事兒就過去了?！澳闹馈彪S后有明珠一黨的人不服氣，鬧起來，明珠又因朋黨之罪再次被罷黜。皇上徹查下去，盡管顧念明珠曾經(jīng)的功勞，可也只恢復(fù)其兩個閑職——議政內(nèi)大臣、光祿大夫。

    …………

    一樁樁一件件的，堪稱朝堂大地震。

    至此，徐乾學(xué)三兄弟去官之后遠(yuǎn)離朝堂，再無力復(fù)起；明珠被削權(quán)罷相；高士奇牽連其中，倍享尊榮卻被退回杭州原籍，在謀求復(fù)起之路……一路隱忍，飽受打壓的陳延敬立于朝堂之上。

    等、穩(wěn)、忍、狠、隱！

    有人害怕他，有人同情他這年起起伏伏的不容易，有人面對這番變故不知所措……明珠老實呆在家滿心期待大兒媳婦給他生個孫子；索額圖絞盡腦汁琢磨著皇上的下一步動作；法喀喜得貴子，又請了“陪月子假期”……

    太子終于鼓起勇氣，去找他的保康弟弟。

    無他，再不找就來不及了，二月份保康弟弟就和皇后娘娘去五臺山。

    無他，他現(xiàn)在真的害怕了。

    明珠，出身葉赫那拉氏，祖父葉赫那拉·金臺吉是葉赫部統(tǒng)領(lǐng)，投降努爾哈赤被授予佐領(lǐng)官職；祖姑母孟古哲哲是努爾哈赤的妃子、皇太極的生母，妻子是英親王阿濟(jì)格之女，論輩分是當(dāng)今皇上的堂姑父。

    仕途順利?？滴跷迥耆魏胛脑簩W(xué)士，開始參與國政?？滴跗吣?，奉命與工部尚書馬爾賽調(diào)查淮揚水患，查明清口為淮河、黃河交匯處，并商議修復(fù)白駒場的舊閘口，鑿開黃河北岸河道引流，因此升到為刑部尚書。

    加封都察院左都御史，擔(dān)任經(jīng)筵講官；改任兵部尚書，頒布教條訓(xùn)練士兵……一樣樣功勞歷歷在目，尤其是他在當(dāng)年皇上議撤三藩的表現(xiàn)。朝中對于三藩造反之事爭議不斷，唯有明珠鼎力支持皇上，逼得索額圖請求皇上處死倡議撤藩的人。

    這樣忠勇雙全的一個人，還在議剿小琉球、抵御沙俄中立下功勞，更難得是他文學(xué)水平高，不光是當(dāng)代一大藏書大家，還是老一輩聯(lián)系漢家文人和滿家文人的紐帶之一……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汗阿瑪說撤就撤了。

    太子的心里，第一次，對于“皇權(quán)”和“律法”有了認(rèn)識。

    太子抱著他的?？档艿芡纯蘖魈椋徊煌５卣f“哥哥錯了”。

    保康：“……”

    ?？得鎸λ痈绺绲馁嚻?，特淡定。

    ?？翟谒拱?shù)拿媲?，可以因為他汗阿瑪對太子的“無理取鬧”據(jù)理力爭，一句“太子要做一個什么樣的太子，有他自己決定。他的性情和汗阿瑪不同，做事方式自然也不同，判斷事物的觀點也不同……”氣得他汗阿瑪開始“自我檢討”。

    可是?？荡丝堂鎸μ?，真的覺得，太子，需要真正地認(rèn)識到自己的“行為”。

    ?？档忍涌迚蛄?，滿臉淚水呆呆地看著他，緩緩開口：“阿彌陀佛。太子當(dāng)知道，有些事情，不為對錯，不分對錯?！?/br>
    “有所為，有所不為，然后——不后悔?！?/br>
    第91章

    ?？档脑捵屘哟翥丁?/br>
    太子從有記憶起就是太子, 他尊貴非凡，他地位超越，他第一次知道, 他也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fù)責(zé)。

    然而?？稻褪且佑羞@個認(rèn)識。

    太子傻眼了。

    可是他的?？档艿芤痪湓捯膊欢嗾f了。

    二月十八?？岛突屎髥⒊?，這次只有他們母子兩個去五臺山，哥哥弟弟們都來送行, 太子也來。

    可是他的?？档艿芤欀退蟾缯f話，要照顧鬧騰的小弟弟們，要哄著鬧騰撒嬌的四meimei, 根本沒有時間給他。

    “阿彌陀佛?！?/br>
    ?？祵λ蟾绲臓顟B(tài)放心下來，自覺他在京城要見的人, 要做的事, 都完成了, 臨上馬車之前, 只給太子一個平靜的小眼神兒, 那意思，你這幾天不是自己思考了？

    太子：“……”

    太子哪敢說他根本沒思考出來什么道道。

    他雖然反應(yīng)過來，汗阿瑪不會和以往那樣寵著他了?？伤谡彩赂賳T的提醒下也反應(yīng)過來，如今朝堂上明珠下去了，法喀自動半休養(yǎng)，他二叔公一家獨大, 新上來的漢家大臣本身就支持嫡長子繼承制, 他的太子地位穩(wěn)固了。

    就是家里頭, 他大哥長大了, 馬上要大婚，要跟著大軍打仗在外；他的?？档艿苌眢w不舒坦還要去五臺山休養(yǎng)，皇后娘娘也跟著。而他再過兩年也要大婚，娶妻生子，他在宮里的地位也穩(wěn)固了。

    ?？担骸啊?/br>
    太子趕緊表示：“?？档艿芊判?，哥哥知道以后做事要謹(jǐn)慎，三思而后行。”

    ?？当硎旧陨詽M意。

    ?？嫡J(rèn)為：先皇都有“罪己詔”，他汗阿瑪也已經(jīng)會承認(rèn)自己溺愛太子不對，可太子卻還是被他的固有認(rèn)知籠罩著。

    不管是他們的汗阿瑪怎么愛名聲愛權(quán)利，和太子有著怎么樣的本身固有矛盾

    也不管是大哥和他之間的爭斗，還是弟弟們相繼長大的事實。

    太子作為一個太子，應(yīng)該想清楚，自己到底要做一個什么樣的太子。

    國家的情況，都看在眼里；皇家的情況，現(xiàn)在該知道的都知道了。那么太子有沒有這個魄力承擔(dān)起來所有的壓力，有沒有這個能力解決國家或者個人的所有問題，有沒有這個堅強去承擔(dān)自己的責(zé)任……

    一切，只能看太子本人。

    ?？岛退~涅從京城出發(fā)，一路上為了游山玩水，還特意繞路，選了一條不同以前走過的道路，母子兩個歡樂得來。

    皇上在宮里聽著暗衛(wèi)通報他，民間流傳的，各家小報流傳的，有關(guān)于皇后和瑞親王的身世“新傳說”，面無表情。

    他熊兒子說“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還說老百姓既然有這個“娛樂”需要，那朝廷就要大力滿足。

    一番話說得皇上無法反駁，他還順桿爬，臨走之前還給朝廷新開一個部，給他的老師石溪道人撞木鐘，讓石溪道人、蒲松齡、顧炎武等等改革激進(jìn)派去負(fù)責(zé)管理各家小報。

    還讓黃履莊他們改良印刷術(shù)，加緊研制那什么機器印刷，盡可能地滿足大清國人的“精神需求”。

    皇上拿熊兒子沒有辦法，皇上自己看著各家娛樂小報上那些有關(guān)于他的那些，五花八門的“大八卦”，恨到最后只覺得——生無可戀。

    皇上每天看著容若寫的小豆腐塊，恨不得沖著容若大聲咆哮——你是大詞人，你是大文學(xué)家，你看看你寫的都是什么？這是新式大白話詩歌，還是小兒童謠？還是小白話本兒？?。堪?？

    可是皇上就是皇上，他也擋不住天下人看小報的沖天熱情。

    朝廷放開對民間小報的打壓，老百姓也徹底放開他們對小報的熱情，每天大清國的各條官道上熱鬧得來，時不時過去一輛運送小報的快馬；四九城里到處都是捧著小報，悠哉哉地用著清茶咖啡調(diào)酒的男女老少。

    皇上覺得大清人都變了，可皇上還是要捏著鼻子修繕各個官道上的驛站，盡可能讓小報傳遞的速度加快再加快。

    康熙二十五年的四月天，皇上再次收到來自法蘭西的天文儀器，地理勘測儀器，仔細(xì)對比大清國自己生產(chǎn)的儀器，莫名覺得，好像他們自己生產(chǎn)的更好

    皇上面對這幾個跟隨儀器前來學(xué)習(xí)牛痘防疫的醫(yī)者，傳授玻璃技藝的匠人，作為知識交換的幾何學(xué)家、天文學(xué)家、物理學(xué)家、化學(xué)家、解剖學(xué)家、植物學(xué)家和鳥類學(xué)家，等等等等，笑得“矜持且謙虛”。

    吩咐叮囑好黃履莊等等人說話的時候，謹(jǐn)記“一百零一條條保密原則”；命令理藩院負(fù)責(zé)接待他們，謹(jǐn)記“一百零一條保密原則”?；噬厦烂赖乜赐曷芬资牡男偶?，看著路易十四在信件里對他的凡爾賽宮的顯擺，皇上心動了。

    自從下過一次江南后，皇上就對江南風(fēng)光念念不忘，而且皇上骨子里的游牧民族血統(tǒng)也特向往山山水水，特住不慣這個紫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