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第巴桑結(jié)嘉措，傳聞里的五世da賴之子，在五世da賴去世卻秘不發(fā)喪的事情被揭開后，依然手握西藏大權(quán)?；实奂热灰獜氐资諒?fù)西藏，拒絕給第巴金印，當(dāng)可以從青海入手，循序漸進(jìn)為最好的方式?！?/br>
    “《中俄尼布楚條約》簽訂后，沙俄沙皇一直力圖通過東正教會在大清建立新?lián)c(diǎn)。使團(tuán)遵照彼得沙皇敕令，要求在京城為俄商建造一所教堂……導(dǎo)致一系列后續(xù)?；实圩龅煤軐Α？蛇€不夠。

    之前中俄戰(zhàn)爭前后的俘虜，投降之人，大約有兩千余。朝廷把他們編入滿洲鑲黃旗，享受和鑲黃旗旗人同等的待遇，住房、衣食，“鐵莊稼”……都可以收回來?！?/br>
    “當(dāng)年一起進(jìn)關(guān)的旗民，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變化，貧富差距巨大，尤其有些包衣生活極其困難，皇帝可以關(guān)注？關(guān)外的旗學(xué)，皇帝直接命令修建，可有用心做好準(zhǔn)備？黑龍江流域關(guān)系重大，皇帝需謹(jǐn)慎再謹(jǐn)慎?！?/br>
    師祖一個一個問題提出來，皇帝低頭聽著，一句話也不說。

    非洲的事情，皇上自知理虧。

    青海和西藏的事情，皇上故意刺激西藏和準(zhǔn)格爾，看似對青海沒有防備，但皇上早已知道青海的幾方勢力拉鋸中必然會產(chǎn)生內(nèi)斗，皇上就是要等他們叛亂后，一網(wǎng)打盡，狠狠地殺一殺西部這些凌亂勢力的銳氣。

    沙俄俘虜們的事情，皇上承認(rèn)他確實(shí)疏忽了。

    生活困難的旗民，以及家境實(shí)在困惱到生活不下去的包衣們，皇上也承認(rèn)，是他的失職。

    皇上擦擦眼淚，哽咽道：“玄燁回京后，取消‘旗丁不得經(jīng)商做工’的規(guī)矩，取消家境富裕之人的固定年俸，安排好生活困難的旗民和包衣?！?/br>
    “……非洲的事情，玄燁明白?！?/br>
    皇上一心“反天”，皇上認(rèn)為一心仁慈愛民的東方不受老天爺寵愛，老天爺就要去寵愛血債累累的歐洲，既然天道不公，他還矜持什么？他的大軍不夠勇猛嗎？他的火器不夠好嗎？

    可他汗阿瑪擔(dān)心，大清萬一一個不謹(jǐn)慎牽扯進(jìn)去非洲的奴隸貿(mào)易，再次引發(fā)“天譴”，傷及保康。

    皇上都明白。

    只要他熊兒子有一絲希望醒來，皇上愿意做任何事情。

    “……玄燁明白。?？?，?？怠北？档降子邢Ｍ麊?？皇上雙手握拳，眼睛紅紅。

    師祖看他一眼，終是開口：“貧僧告訴皇帝，?？禃褋恚实蹫楹尾幌嘈?？”

    “玄燁可以相信？”

    “可。”

    “……”

    “阿彌陀佛。皇帝應(yīng)該相信。貧僧相信。?？底约阂蚕嘈??！?/br>
    “……玄燁相信?！?/br>
    皇上相信?；噬蠌奈迮_山回來，cao持著太子大婚之禮，收縮非洲戰(zhàn)線，只建設(shè)一個軍事?lián)c(diǎn)，重點(diǎn)放在大海洋上的“黑吃黑”。

    夏威夷和美洲的據(jù)點(diǎn)在建設(shè)中，意大利的地盤也在收攏中，直布羅陀海峽也在按照流程交接中……這般溫和手段下，國內(nèi)更是以穩(wěn)為主，修養(yǎng)生息，緩和階級矛盾，地域矛盾，關(guān)注民生，教化民眾……

    皇上相信，他的熊兒子一定會醒過來。

    康熙三十五年的春天來臨，皇后娘娘給兒子擦擦手和臉，面對兒子微微透出一絲絲紅潤的臉，喜極而泣。

    第116章

    保康在他的睡夢中。

    夢里, 是黑暗不見亮光的海底深處。應(yīng)該是深淵嗎？真正的黑暗里，好似一個無形的囚牢，對于任何一個生物來說都是刑罰之地, 對于一只鳥來說，更是。

    碩大的，比大海里的大船還大的大鳥, 奄奄一息地趴在礁石上，腦袋無力地耷拉著，翅膀無力地低垂著, 好似再也無力飛翔, 好似再也不能化身為魚。

    呼吸都幾乎沒有。

    ?？岛盟苹丶乙话闶煜さ毓湓谶@個地方, 慢悠悠的, 一處一處的，在這個永遠(yuǎn)黑暗沒有時間的地方, 他也不知道多了多久。

    ?？的溃糯瓮短? 九次失敗給他帶來的靈魂損耗無法估量, 盡管有好友們極力給他爭取到第十次投胎, 還為了增加活下去的能力，給了他前九次生命的記憶?？蛇@多出來的第十次, 本身就是困難重重。

    兩千年了啊。

    ?？狄膊恢雷约涸趺赐蝗恢? 兩千年了，不過他也不糾結(jié)，他只是，面對眼前的大鳥突然陷入深深的傷感中。

    兩千年了, 到底“你”當(dāng)初為何要犯天條？到底“你”當(dāng)初什么想法那？

    “你”的好友們, 誰都不敢再抱有希望, 卻還又對“你”希望滿滿。

    他們總相信“你”一定可以創(chuàng)造奇跡。

    他們?yōu)榱恕澳恪备冻瞿敲炊唷?/br>
    ?？翟趬衾镆部蕹鰜硌蹨I。?？的⒁曋盟埔呀?jīng)陷入混沌失去靈智的大鳥，心里生出不甘，生出幸福，旋即又無聲地笑出來。

    鳥生有這樣的好友，當(dāng)死而無憾。可這么頑皮的“你”怎么能不給他們創(chuàng)造一個奇跡看看那？

    他們一定是那般不可置信地驚喜和歡呼，會嗷嗷叫著，把酒狂歡，不醉不休。

    ?？甸_心地笑著，蹲下身，伸手輕輕摸摸大鳥的翅膀，感受著那一根根羽毛下的傷痕累累，斑斑血跡，還是笑。

    “你”會活著，“我”也會活著，“我們”都會好好活著，創(chuàng)造奇跡。

    大鳥的胸口丹田處，原本死寂暗沉的內(nèi)丹無聲無息地運(yùn)轉(zhuǎn)，發(fā)出淡淡的光芒，昭示著生命的堅強(qiáng)。

    保康在睡夢中，原本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絲紅潤，生出一絲絲血色，告訴他額涅他確實(shí)在休養(yǎng)，告訴他額涅，他一定會醒來。

    春日的太陽光溫柔地鋪灑，落在他的臉上的時候好似格外溫柔一般，柔柔的閃亮，和皇后娘娘低頭給他剪指甲的溫柔一樣。

    皇后娘娘哭了一會兒，看著外頭的太陽實(shí)在好，干脆將窗戶全部打開，兒子身上的被子也打開，好讓他盡情地曬曬太陽。然后她就坐著床邊，拿過小剪刀給兒子剪剪修修手指甲和腳指甲。

    動作細(xì)致溫柔，全神貫注，好似在做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一般。

    師祖進(jìn)來看到，也沒喚她，只是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

    保康這個狀態(tài)太過特殊，他不吃不喝的，就和人陷入沉睡時候的模樣一樣，也無需用藥，也沒有肢體萎縮的癥狀，甚至還可以看到長高一咪咪，甚至身上除了指甲會修修頭發(fā)需要剃剃，連洗澡也不用，特干干凈凈的……

    這般“特殊”當(dāng)然只能瞞著。日常都是師祖和皇后親自照顧他，對外就說瑞親王·快樂大師在五臺山休養(yǎng)，拒接任何打擾；對五臺山的人就說，是師祖給他洗澡，是皇后娘娘天天給他擦臉擦手，喂水喂藥。

    就是上次皇上來看保康，師祖和皇后也沒告訴他?？颠@個情況。

    內(nèi)務(wù)府的人單單給太子一個似是而非的“證據(jù)”，就引發(fā)太子內(nèi)心深處的“魔鬼”，更何況是這般類似于神仙手段，完全不是凡人能有的手段？

    人性不能試探。古往今來多少帝王為了“長生不老”瘋狂？師祖和皇后誰也不敢冒險。

    皇后娘娘給兒子修完指甲，給他穿好襪子，因?yàn)閮鹤邮帜_上那透明到血管畢露的蒼白，到底還是難過。不過她抬頭看看兒子的面色，心里又升起希望。

    師祖念完一遍經(jīng)文，睜開眼睛，在皇后的示意下走近一看，瞬間被巨大的驚喜淹沒。

    “阿彌陀佛?！睅熥鏄O力克制自己的情緒，穩(wěn)穩(wěn)地打一個佛號。

    他的小徒孫，果然堅強(qiáng)地?fù)芜^這一次。

    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

    兩個人因?yàn)檫@個現(xiàn)象心底深處的希望更大，怕生出意外，任何人不給見保康，連皇上要來也拒絕。

    這般情況下，時光流逝，斗轉(zhuǎn)星移，轉(zhuǎn)眼間又是一個“三年”過去，期間除了四公主出嫁之前執(zhí)著地來看一次?？抵?，再也沒有人來五臺山。

    師祖和皇后日日年年地照顧?？?，師祖有空的時候抄抄佛經(jīng)，打坐念經(jīng)；皇后娘娘空閑的時候就寫寫文章，給?？的钅钗恼?。

    沒有時間痕跡的海底深淵靜靜流淌生命的氣息，安靜的小院子里洋溢著希望之光。

    康熙三十八年的春天，在師祖和皇后娘娘歡喜于保康面色紅潤，呼吸綿長的時候，國家接連發(fā)生幾件大事。

    孔尚任，孔家家族里這一輩最受皇上賞識的文人，代表人物，經(jīng)過十年艱辛和三次易稿，終于完成他《桃花扇》的寫作。

    “借離合之情，寫興亡之感。”一曲南明王朝興亡的歷史悲歌。侯方域、李香君的愛情故事不光是他們的個人悲劇，還是明朝末年**、動蕩的社會現(xiàn)實(shí)，是權(quán)利階級的內(nèi)部矛盾斗爭，是年輕男女沖破重重枷鎖，為了愛情自由的以命相搏。

    就和當(dāng)初“人人傳唱納蘭詞”一樣，一時間大清“人人傳唱桃花曲”?；噬虾统?，可有不能強(qiáng)行禁止。

    朝堂上，除了皇上可能是年幼登基，除了納蘭容若、阿靈阿這樣家事的世襲大臣，其他的，哪個不是十年寒窗苦讀，十年官場沉浮，才得以在御門大殿站穩(wěn)腳跟？

    他們都是老頭子了；他們本身就是“父權(quán)和夫權(quán)”的代表，這《桃花扇》對于他們而言，那就是“啪啪”打臉。

    他們下面的文人幕僚開始動筆：知道侯方域家里有妻妾嗎？知道李香君的出身嗎？知道侯方域帶著李香君回去家鄉(xiāng)后，他的家人遭受的侮辱嗎？

    你們這些年輕人天天鼓吹什么愛情自由，婚姻自由，這就是你們所謂的“自由”？不顧父母親人族人的顏面，不顧妻妾孩子的感受？

    別說李香君不是自己愿意的，別說這是她的父母親人的錯誤賣她入了青樓，也別說“秦淮八艷”長得多美，多么的苦和難。那董小宛，為何就能“出淤泥而不染”，為何就能被冒辟疆的家人接受，做一個名正言順的妾室？

    布拉布拉的一大通，不光原本激進(jìn)派年輕人跳腳，就是那原本看熱鬧，不支持這出大戲的年輕人也冒出來。

    好嘛，要說“秦淮八艷”是吧，是不是還要說一說“水太涼”？要不要說說“沖冠一怒為紅顏”？

    這就是你們男子的道義？這就是你們男子的規(guī)矩？

    滿口仁義，滿文章君臣生死相隨，關(guān)鍵時刻不如一名女子，你們眼里出身卑賤的女子，李香君錯在哪里？

    她們作為青樓女子都能知道家國大義……對了，別說秦淮女子出身如何如何了，皇上他老人家早就規(guī)定了，廢除賤籍！

    兩方人在小報上對罵，年輕人雖然沒有話語權(quán)，但有一腔熱血，更有一腔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罵起來絲毫不留情面，把這老一輩人的羞恥事，不遮不掩地拿出來晾曬在太陽底下。

    乾清宮，皇上因?yàn)樾軆鹤拥娜諠u好轉(zhuǎn)心情大好，看著陰雨天也特好看，聽著雨聲也覺得特悅耳，捧著小報都看得津津有味，就是對著里面那句“皇上他老人家”不大樂意。

    他怎么就成老人家了？小孩子嘴上無毛說話不牢?；噬贤υ谝馑哪挲g，全然忘記他都是做祖父的人了，代表子孫的八字胡早就留起來了。

    五臺山，皇后因?yàn)閮鹤拥娜諠u好轉(zhuǎn)心情大好，面對五臺山的春寒料峭心里頭跟夏天一樣，聽著呼嘯的風(fēng)聲跟唱曲子一樣，捧著小報，特歡喜地給兒子念。

    念完開始她的日常碎碎念。

    “你看，你汗阿瑪都成了‘老人家’了。你太子哥哥大婚了，你胤祉哥哥也大婚了，你胤禛弟弟也大婚了，你胤祺弟弟大婚了……都有孩子了，都是兒女雙全。”

    “你看看你，你這還不醒來，額涅什么時候能抱孫子？額涅也不求抱孫子了，額涅就掛念京城，額涅擔(dān)心啊，你再不醒來，你皇祖母忍不住要來五臺山了……”

    ?？邓孟闾穑盟坡牭剿~涅的話，眉眼間隱隱露出絲絲笑兒。

    《桃花扇》的事情還沒過去，黃河和淮河再次發(fā)生決堤，幸好有這么些年的治理，沒有造成大患，但仍舊牽動朝野上下那根敏感的心弦。

    全國同心協(xié)力度過這次水災(zāi)，治水大臣靳輔忙完這一年的春汛病逝任上，臨終之際念念不忘瑞親王當(dāng)初的舉薦之恩，給皇上上了一道折子。

    大意如下：

    臣，靳輔，自康熙十六年升任河道總督以來，為了治理黃河，殫精竭慮，寢食不安……

    黃河治水關(guān)系到江南幾省幾地百姓的存活，多少能人為了馴服它付出一生，臣不敢自比圣賢，只求無愧于心，對得起皇上的信重和萬民之托……

    而政爭之烈甚于黃河。

    江南道監(jiān)察御史郭琇因?yàn)槌嫉闹魏臃桨笓p害他自己的利益，便數(shù)次上書攻殲臣，不但將臣過去的功勞全盤否定，而且說靳輔無德無才，一切都聽命于其幕賓的指使。批評臣和其幕賓天天講筑堤、修壩，只是因?yàn)橐挥兄叹鸵ㄥX，好中飽私囊。

    其他朝臣紛紛跟風(fēng)，紛紛攻擊臣，和郭琇有利益關(guān)聯(lián)的監(jiān)察一系全面發(fā)力，給事中等人繼續(xù)發(fā)難，更有御史上書說靳輔惡貫滿盈，揚(yáng)言朝廷必須要?dú)⒔o以平民憤。

    更有那于成龍者，雖為清官，但根本不懂治水，就放言批評臣，說臣沒有按照遠(yuǎn)古傳說中大禹治水的方法來治河，這理由不僅牽強(qiáng)，而且無知到可笑。

    黃河之水滔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