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我的話，這名上弦鬼倒是沒有多大地意外，或許是因為他活了上百年跟在無慘身邊，而見過了太多稀奇古怪血鬼術的緣故吧。交換身體什么的在他眼里不足為奇。

    只是我后來問他：“您想不想也和神之子來一次互換呢？”

    當我這么問的時候，他的眼睛瞪得甚至比最開始看見我和無一郎出現(xiàn)在跟前時顯得更為驚訝。

    “為什么……會覺得……我想要成為緣一？”

    他斂了斂情緒，才最終這樣發(fā)問。

    那副表情，就好像被人看到了潛藏在最內(nèi)心深處的想法。

    我想了想，才最后和他說。

    “最開始，你是想成為像父親那樣的人吧？”

    “……？”

    “幾乎絕大多數(shù)的孩子，尤其是男孩，在小時候都會覺得父親是高大而又厲害的存在，并對他充滿向往之情的。黑死牟先生也一樣吧？幼時的您認為拿起刀守護國家的父親是天底下最強大的武士，能夠掃除一切的敵人，因此你也努力聽從他，服從他，揮劍練術，渴望成為武士?！?/br>
    他沒有吱聲，眼睛因為動容有幾只微微地瞇起，等待著我繼續(xù)說下去。

    “但是有一天，您長大了，開始覺得你的父親大人并不像你想的那般符合理想中的形象，他古板，迷信，乃至對你家暴，你逐漸開始懷疑他是否配得上‘一位好父親’或是‘一位好丈夫’的頭銜。后來，你甚至覺得，他或許連一個強大的武士都算不上，于是他的臉漸漸在眼中模糊了。”

    我吐出一口氣，又繼續(xù)說：“但是啊，當時的你已經(jīng)習慣了以什么人作為前方的道標而活在這個世上。父親的形象崩塌了，那便再找一個人當做目標便是。恰巧這時，你看中了你的弟弟，繼國緣一?！犯窀呱校B見了路邊倒下的小花都要蹲下來用手扶一扶，連一枚砸落在地碎掉的鳥蛋見了也要呆呆地站在跟前默哀上許久。就算連母鳥也不再在意這枚蛋了，就算他這么做會被仆人認為是遲鈍不靈光的孩子……”

    一不小心就說多了，黑死牟這時終于是抬手打斷我的話，我聽他說：“你說這些……有什么意義？”

    “他的人格一早就達到了常人無法企及的巔峰……這我是知道的……不必再……同我過多累述……”

    我則苦笑了一下，不知回應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這人明明是身為哥哥的那一方，卻是要比作弟弟的繼國緣一的個頭矮上一點。

    就連這種方面也略遜上一籌么？

    老天，還真是喜歡捉弄……鬼啊。

    “總之，他那么優(yōu)秀，那么耀眼，完美契合了你心目中路標的形象，甚至是比你的父親好上不知幾百倍上千倍的榜樣，”無視了他朝我投擲而來的警惕且不知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的目光，我繼續(xù)說下去，“成年再次同他相遇之后，你變得敬仰你的弟弟。一方面想要追逐上他，像小時候他跟在你身后緊緊跟著他前行，一方面又覺得很不甘心。對啊，畢竟嘛，弟弟怎么可以比得上哥哥？就像家主的位置向來是要留給哥哥的，你覺得你那無法用常理來衡量的雙胞胎弟弟，根本就是借助老天之手，接受了神的庇護與愛戴在作弊。你是多么矛盾的一個人呢，黑死牟先生。明明將緣一視作為路標，卻又瞧他不順眼，既愛又恨。”

    早在過來的一路上，我就在腦內(nèi)整理著浮現(xiàn)在記憶中有關這對兄弟的一切，如今，不過是將自己的一些理解全部說出來罷了。

    共情了回憶中的那名糾結可憐的“兄長”，想象著自己是一個能夠理解他的人。

    而等我的話告一段落，再次抬起頭，卻是意外地發(fā)現(xiàn)對方臉上的表情此刻又有了新的變化。

    不再似先前不信任大于驚訝，或許該說這兩種表情都從他的臉上暫時消失了，如今的黑死牟，整個人看起來已經(jīng)開始滑入一個奇怪的方向。

    他的臉上……充滿了景仰之意。

    “緣二……”黑死牟本想叫出某個奇怪的名字，但出于禮貌還是強行壓下，“緣一的友人……您……是能夠洞悉他人的神明嗎？”

    我：“……”

    很好，看來我說的都是他曾想的。閱讀理解的能力自高考結束以后沒有落下。

    只是……我說你們這個時代的人！不要總無法將那些無法用常理來解釋的東西通通和神明關聯(lián)到一起?。。几缒?jpg（bushi）

    內(nèi)心吐槽完畢，我才擺手在事情無法挽回之前連忙作出澄清：“不不不，我不是，我沒有。我只是事先拿到了劇本而已。我和你弟弟一樣，都不過是普通人?！?/br>
    以及我還發(fā)現(xiàn)了……

    雖然，很多人都說一哥是檸檬精。但有一個奇怪的地方是，他檸檬的對象說來說去似乎只有一個，那就是繼國緣一。

    巖柱悲鳴先生，身為鬼殺隊實力最強的柱，擁有著千錘百煉的□□，見到這等人才的一哥看了也只是興奮一下，自始至終從未產(chǎn)生過嫉妒的情緒。

    而鬼舞辻無慘，從某種方面上來說也是一等一地強大（比如逃跑技能滿分/女裝技能滿分/敵人吹技能滿分/縮著茍起來技能滿分），再怎么屑也是個有頭有臉的鬼王吧，統(tǒng)治著那么對的一眾鬼，不是個王者也算是個鍍銀的青銅吧，一哥也沒見著對他檸檬，而面對天賦異稟的無一郎也是如此。

    這就很奇怪。

    好像成串的天才圍在他身邊打轉這個人都沒所謂，頂多跑上去問那人一嘴“你要不要也來當鬼”。

    但是一旦緣一從他身邊路過他就酸得不行了，甚至要上火流出鼻血產(chǎn)生生理反應。

    黑死牟，似乎將緣一看得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