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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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枝瞬間啞口無言。 她沒想到,如果一切重來一遍,會是這個走向。 她向他表白,他不會躲,不會跑,不會求她不喜歡他,他說可能也喜歡她,還讓她別著急。 這樣的圖南看起來算得上可愛了,若是那個時候,他這么回答她,她該高興得要命。 許久后,她才苦笑:“你不用想了,我可以直接告訴你答案,你不喜歡我。在過去,我和你表白后,你說你不喜歡我,后來我們幾乎是陌路人了?!?/br> 圖南愣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摸了她的眼睛:“jiejie,你別哭。” 楊枝:“我沒哭。” 她真的沒哭,她只是覺得難過。 過去明明有那么多可能,讓他們彼此都別那么難堪,但命運偏偏把他們推向了最糟糕的道路。 走到今天,說愛太委屈,說不愛又下不了決心。就好像心里好像窩了一團腐草,盤在那里讓人煩躁,但又理不清扔不走。 楊枝調整了一會兒呼吸,才說:“圖南,過去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我不想跟著你再一遍遍地回憶,你今天回去之后好好睡一覺,明天之后,我不想再聽你說這些。” 說完,她就轉身進屋,一把關上門。 圖南還是聽她的話,她說不讓他提,他也就不提了。 因為回到了十六歲,他不再和過去一樣出門和小孩瞎玩了,每天只窩在家里,看書寫字或者發(fā)呆。 偶爾她一回頭,就能看見圖南正在看她,她看過去,他就躲開視線,耳朵卻有些紅。 他什么都沒說,她自然也不能再去強調什么,只能做到眼不見心不煩。 但有些事情,終究是躲不過的。 這一日,她正在廚房里做飯,圖南莫名地從外面走了進來,站在她身邊,廚房面積不算大,他的個子又高,楊枝一時間覺得自己有些不自在,問他:“你來干什么?” 圖南坐在了添柴的位置,伸手就朝里面扔了一塊木頭:“我來幫你燒火?!?/br> 楊枝張張嘴,還是沒說出趕人的話,他幫她燒火而已,小事,他們住在同一屋檐下,不要搞得草木皆兵。 楊枝轉過身,抓了一把菜灑進鍋里:“你燒吧?!?/br> 圖南“嗯”了一聲,開始專注地當燒火工。 但他燒了沒多久,楊枝就后悔了。 這柴就算不要錢,也沒必要不要命地朝灶下填吧?不光是她熱,鍋底都快燒通了…… 她皺著眉,對圖南說:“別填了,把柴火掏出幾根,那邊有個瓦罐,你放進去?!?/br> 圖南答應了一聲卻沒動,仍舊坐著。 楊枝奇怪地看他,卻發(fā)現(xiàn)他的額頭都是汗,臉頰不知道是不是被火烤得厲害,很紅,手上居然還在朝灶里面塞碎木塊,一雙眼睛定定地看她。 楊枝被他看得發(fā)毛:“……你干什么!火!” 一塊燒著的木塊掉了出來,剛好點著了他的衣角。 圖南這才發(fā)覺自己在干什么,兔子一樣蹦起來給自己拍火,但他拍了好幾下還沒有拍滅,還帶得柴堆邊的麻桿都燒著了不少。 楊枝氣得頭蒙,扔下鏟子,端起一盆水,直直地朝他身上澆了過去。 火滅了,圖南落湯雞似的站在她面前,低著頭,不說話。 楊枝把盆往地上一扔,怒氣沖沖地問他:“你剛才到底在想什么?” 圖南:“我在想……” 楊枝握住了拳頭,他要是敢說在想喜不喜歡她,她這一拳立刻就上去了。 “想親你?!彼劾锖翢o狹邪,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 第68章 剛澆滅的木塊麻桿滴著水, 鼻尖的焦味帶著濕氣,還有鍋里油鹽醬醋混合成的煙火氣。 在這種地方,圖南說要親她。 她不能理解, 只覺得他可能腦子壞掉了。 圖南卻很認真的樣子, 又重復了一遍:“我能不能親親你?” 說著, 他站起身, 朝楊枝靠近,動作里帶著濃郁的少年人的青澀莽撞,他走到楊枝的面前, 低下頭看她, 窗外露出的光線照在他鼻梁上,那里的肌膚好像熒光透亮。 楊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在那道光上, 還有光線中上下飛舞的灰塵,片刻后,她看見他的眼睛, 眼里寫滿了情不自禁和期待。 他很好看, 現(xiàn)在看起來又有些可愛,她無法否認這點。 她眼睜睜地看著他的面孔離她越來越近,似乎有條引線連在他們的瞳孔中, 除了目不轉睛地看著對方, 除了本能地親近對方, 他們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但最后一刻,楊枝忽然伸出手,毫不留情地把圖南推了出去。他的后背撞在菜架上, 幾個空蕩蕩的小籮筐被撞落了。 楊枝簡短又堅決地說:“不行?!?/br> 圖南不解又失落地看她:“為什么不行?” 楊枝無法和他解釋清楚一切,只能簡單粗暴地說:“不行就是不行?!?/br> 說完楊枝就轉身跑出了廚房,她一點兒也不想在這里待著了。 她漫無目的地在宅院里散著步, 直到圖南找到她,眼神小心地告訴她吃飯了,他把菜都炒好了。 楊枝沒說什么,跟著他去了前廳,坐在飯桌前。 圖南從小對口腹之欲就不太看重,她做飯他吃,她不做飯,他就去飯廳,自己從來沒下過廚。是以,出自于他手的飯菜看起來賣相都很奇怪,近乎油湯煮菜,菜太軟爛,rou又咬不動。 但楊枝卻沒什么想法,她沉默地吃完了這頓飯,中間,圖南為了那會兒廚房的事給她道了歉,她搖搖頭,只說不怪他。 只是,吃完飯后,她回到房間又開始發(fā)呆。 她想起這些天的許多事情,想起他送她花,幫她畫畫,還想給她編頭發(fā)。明明知道她有修為不怕水,過橋的時候非要走在外側。她出去久了,他還要到處找她,找到她之后也不喊她,站在角落里傻子一樣等她發(fā)現(xiàn),她若是一轉頭看見了他,他的眼睛里就好像亮起了燈火,立刻朝她笑起來,露出好幾顆牙齒。 這種真切的喜歡,讓她一天天地確定了一點。這一次,圖南好像確實喜歡上她了,她曾經(jīng)夢寐以求的東西得到了。 但是她呢? 她越覺得圖南喜歡她就越惶恐,因為她想不明白自己還喜不喜歡他。 她回憶起自己喜歡圖南的最初,她看見他就覺得開心,那是一種毫不雜糅想到他就想笑出來的感情,一呼一吸之間,非但他被自己捧上了圣堂,連自己也不太普通了,走在人群時,好像與所有人都不同。 可現(xiàn)在她失去了那種純粹的快樂,想到他時,短暫的愉快后是漫長的心事沉沉,欲言又止。 人應當能看清自己的內(nèi)心,可她好像走入了迷宮,左右為難,所以只能駐足不前。 她,他們,要怎樣才能從這個困境里走出? 時間一天天地流轉,轉眼就是深秋,到了這個季節(jié),樹和花一樣凋謝,抬頭時,觸目可及的只有墨色的樹干還有一團團鳥窩。 楊枝不喜歡這樣空蕩蕩的世界,她想買點兒花草回來,放在屋里,增添一抹亮色。 找了一個晴天,她帶著圖南出發(fā)了,最近的花市在距離這里一日腳程的城鎮(zhèn)里。 圖南現(xiàn)在不能御劍,她也不想在他面前用靈氣,兩個人一路步行,朝那里走去。 到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秋風很涼,楊枝毫不耽誤,直接找了間客棧先住下,第二日早晨才早起去花市。 走到半路上,忽然聽見鑼鼓開道吹吹打打的聲音,她連忙帶著圖南避到路邊,只見一隊人馬帶著花轎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新娘坐著的紅轎子一顛一顛地靠近他們,錯身而過,風吹起簾子,新娘帶著笑的嘴角露了出來。 沒多久,他們離開了,楊枝拍了拍仍在發(fā)愣的圖南:“走啊?!?/br> 圖南轉眼,視線彷如隔著時間看她,下一瞬他睫毛一垂,什么眼神都看不清了:“好。” 兩個人并肩朝著花市走去,秋天的花市一點兒也不見荒涼,姹紫嫣紅的花朵在架子上擺著,花農(nóng)們熱情地招攬客人,殷勤地把那些菊花風鈴草推到他們的眼前。 楊枝挑挑揀揀,看上了就買,反正放進儲物戒指就好了,她也不怕重。 她買了幾盆菊花,幾團水仙根,還有金魚草木芙蓉。她購置的時候,圖南一直沒有說話,只是跟在她身后,一步都不遠離。 買的差不多了,楊枝帶著圖南正準備回去,忽然見到有個花農(nóng)攤子上擺了一從薔薇花,粉色的花朵層層疊疊地開著,秀美又燦爛,她猶猶豫豫地過去看了好久,卻沒說要買。 圖南在她身后忽然問她:“怎么不買?” 楊枝遲疑地說:“怕是不好種活?!?/br> 那薔薇個頭大,顏色好看,可惜根卻完全沒有,這樣的買回去實在不好養(yǎng)。 圖南的眼睛緩慢地眨了一下,而后,他略過她,上前一步,從腰里掏出銅板,問那個花農(nóng):“多少錢?” 一會兒后,楊枝一邊走出花市,一邊捧著薔薇埋怨圖南:“種不活怎么辦?” 圖南看著她說:“你喜歡,種不活就不要它了嗎?” 楊枝仍舊看花:“萬一別人有手藝,可以給它一條活路呢?” 圖南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已經(jīng)買到手了,只能努力種活它了。” 楊枝點頭:“也只能這樣了?!?/br> 說著,她湊到一朵薔薇花上,吸了一口,沒什么花香味,她卻笑了笑。有些花就是不香,但它開得那么好看,誰能拿它有什么辦法呢? 他們又走了一整天的路回家,到家時天已經(jīng)黑了,楊枝來不及種花,先去林秀那邊看了看。 她臨走的時候給他塞了一籃子蔬菜,還有一條切好了的臘rou,還放了鍋和柴火進去,想著他應該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但這事兒她之前沒干過,還是有些忐忑。 沒想到她剛剛冒出一只眼睛偷看,就發(fā)覺那槐樹扭著兩個枝丫,正在自己給自己炒臘rou,油滋滋的臘rou炒起來還挺香,聞得楊枝都快餓了。 她忽然想起來,林秀小的時候就喜歡幫娘打下手,他的廚藝沒準比她還好。 她默默地轉身離開了這里,給林秀一個體面。 趕了一日的路,吃完飯,兩個人就各自回房歇著了,第二日一早再起來種花。 其實那些帶盆的花草也沒什么好種的,不過是把它們的盆找個合適的地方放下,最需要謹慎的只是那棵薔薇。 她小心的給它選了位置,挖出不深不淺的坑,圖南扶著它,她用手一把一把地埋土,最后再澆水。 澆完水,兩個人都沒有站起來,仍舊蹲在地上,看了它一會兒才抬頭。 楊枝這才發(fā)現(xiàn)剛剛他們兩個的腦袋一直靠的很近,像是同一塊木頭上生出的兩只蘑菇,彼此的頭發(fā)挨在一起,風從她的鼻尖吹過落到他的耳邊。 在她的視線中,圖南也抬頭,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