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苯裆系穆曇舫霈F(xiàn)了一絲波瀾，又從袖中取出一精致靈巧的木盒子送到明心面前，邊走邊道：“打開看看。”

    明心驚喜，隨即打開，竟是一顆碩大的夜明珠，女子歡快向前，與今上同步而行，“好漂亮的珠子?！?/br>
    “喜歡就送你了?！苯裆蠚g喜道。

    “真的？”明心似喜出望外，“姐夫你真是太好了。”

    今上顯然很享受這樣的恭維，一徑走到長(zhǎng)恩苑，此時(shí)爐上酒香勾人，在這寒冬，尤顯溫暖。

    許是室內(nèi)溫暖如春，明心的耳垂?jié)u漸染上紅霜，她臉上笑容逐漸消失，眼眸含情，微露悲傷。

    “姐夫，我突然想起一句話。”

    女子聲音柔媚，似嬌鶯婉轉(zhuǎn)低吟，聞?wù)呓匀滩蛔∠胍獡硭霊?，好好疼愛憐惜。

    “什么話？”今上柔聲問，順勢(shì)在花間石凳坐下。

    明心側(cè)身，只垂手細(xì)撫那顆夜明珠，沉默不語。

    “怎么了？有心事？”今上臉上笑意也逐漸消失，換為關(guān)切。

    明心終似下了很大決心，緩緩說道：“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shí)。”

    今上端著酒杯的手默默垂下，目光盯著手邊白瓷花瓶里妖艷的紅梅沉吟片刻，復(fù)又笑道：“朕倒是想起另外一句?！?/br>
    “姐夫的是什么？”明心問，眼底充滿渴望和迫切。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苯裆虾εc她對(duì)視。

    “官家。”明心聞言，臉頰愈發(fā)紅潤(rùn)，嬌比桃花，也不再喚今上為“姐夫”，反是嬌滴滴，笑盈盈。

    今上大笑，端酒一飲而盡，興之所至，又折一朵仙客來，起身幫她插入花髻，手指停留，緩緩下滑，落入女子耳下。

    “官家?！泵餍泥驼Z，滿目含情。

    今上亦是情動(dòng)，低俯身子，與她唇齒交纏。

    韓玦勾了勾阮阮衣角，阮阮會(huì)意，悄聲退了出去。

    因在化雪，外面分外濕冷，寒氣撲面而來，阮阮忍不住打了個(gè)冷顫。

    “韓先生?！?/br>
    廊下，阮阮立住腳步問韓玦。

    “放心?！表n玦緩緩道：“皇后不是飛燕，明心姑娘也不是合德?！?/br>
    作者有話要說：　　近期會(huì)按榜單更新，可能有些慢，抱歉啊……

    第14章 姐妹

    “韓先生，合德一生，主要成就是什么？”長(zhǎng)恩苑外，阮阮問。

    韓玦想了想，對(duì)著廊下冰凌，淺笑出了聲。

    阮阮不解，側(cè)身看他，韓玦低頭，看向阮阮眼睛，很認(rèn)真地說出了阮阮這一天來聽到的最好笑的四個(gè)字。

    “專寵后宮?！?/br>
    聽他如此調(diào)侃，阮阮低沉了半晌的心情終于有了一絲好轉(zhuǎn)，能得專寵，也是本事。

    “那飛燕與合德，她倆感情好嗎？”阮阮笑罷，將心中的憋悶問出。

    “阮阮?！表n玦斂去笑容，“你太重情了，多情反被無情惱，切記往后休要再提飛燕與合德。”

    阮阮知他是為了她好，默默點(diǎn)頭，輕聲應(yīng)答，“嗯，知道了?！?/br>
    韓玦似乎覺剛剛語氣有些凝重，又添一句：“阮阮，宮里的路還很長(zhǎng)，我們只有先保全自己，才能保全他人......去備水吧，待會(huì)兒興許要用?！?/br>
    備水阮阮已不陌生，每次云雨完，今上總要重新沐浴更衣，而今兒的熱水，直到太陽快西落時(shí)才要了進(jìn)去。

    阮阮垂首快步疾走，紅羅帳里還留著男女合歡后的氣息。阮阮目光觸及一塊沾了血跡的白綾，她知曉那是何物，初入長(zhǎng)春宮時(shí)，今上乳母曾與她講過男女那些隱秘的床笫之事。

    她剛想收拾，一雙細(xì)手從一側(cè)將它快速收起，攥入手心。

    “對(duì)不起?！苯裆吓磁撮_腔。

    “不?！泵餍某跽从曷?，面上紅霞未退，眼眸中情意流轉(zhuǎn)，“我的心很是歡喜，我也喜歡這種疼痛，它讓我知道，如今我是真正屬于管家的?！?/br>
    明心情意綿綿，今上聽了，也是柔情綣繾，擁她入懷，“心兒，朕這就下詔，封你為昭儀，讓你常伴朕左右，與朕朝朝暮暮永不分離。”

    “心不在乎名分，心要的是官家這里。”

    明心手指在今上胸前畫著圈圈，今上耐不住癢，含笑退讓，明心瞧他如此，更加著力撓他，二人笑著扭成一團(tuán)，又一次跌進(jìn)了剛剛整理好的床榻中。

    天黑時(shí)分，明心獲封心昭儀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gè)禁宮，不止如此，今上還另賜了她水央閣。

    水央閣雖不如一宮主殿氣派，卻距離長(zhǎng)春宮最近，幾乎緊挨，今上的恩寵，很是明顯。

    此消息一出，闔宮俱驚，阮阮知曉，在這驚詫之下，所有人的目光必定都會(huì)聚向皇后所在的鳳鳴宮。

    今上曾經(jīng)寫下的“妻子好合，如鼓琴瑟”還在鳳鳴宮掛著，如今大婚不久，便又有了“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zhǎng)。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br>
    明心離去，韓玦入殿伺候，剛得美人，今上心情大好，撿過他端來的糕點(diǎn)咬一口，詫異道：“這糕很熟悉。”

    韓玦淡淡一笑，“官家好記性，臣佩服?！?/br>
    “何出此言？”今上轉(zhuǎn)問。

    “下午得空，臣想起皇后那日賞給臣的茶葉甚是清香，便琢磨出了用茶水或糕，所以這糕里有茶清香?！?/br>
    今上聞言，略微沉吟，又吃一口，“皇后烹得一手好茶?！?/br>
    “是?！表n玦附和，皇后的茶藝無人可及?！?/br>
    韓玦面上依舊平和，今上卻盯著茶糕看了許久，“皇后心性好，也沉得住氣。阮阮……”

    阮阮聽得他使喚，連忙上前一步，卻見今上移步案前，尋了一把小剪，再將束發(fā)解下，絞了一小截，用紅線系上，遞給了她。

    “新婚夜那晚，朕本就該剪了與皇后的綰在一起，可惜忘了，今兒補(bǔ)上，阮阮替朕送于皇后，告訴她：結(jié)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br>
    今上頷首微笑，轉(zhuǎn)而看向韓玦，“長(zhǎng)予（韓玦：字長(zhǎng)予），朕如此向皇后示好可行？”

    韓玦微笑，“官家的情意，皇后收到，必定會(huì)倍覺暖心?！?/br>
    阮阮喜出望外，再看韓玦，見他氣色沉穩(wěn)淡薄，一如往常。阮阮當(dāng)下心暖暖的，她知道韓玦就是這樣一人，做得永遠(yuǎn)比說得多。

    阮阮心中歡喜，一路小跑往鳳鳴宮去，剛至內(nèi)殿，便聞細(xì)碎的抽泣聲傳來。

    守門宮女略帶尷尬地看阮阮一眼，做了進(jìn)去通傳的手勢(shì)，不一時(shí)厚重的軟簾被掀起，阮阮得以入內(nèi)。

    “娘娘?！备σ蝗雰?nèi)，阮阮便瞧見了端坐在軟榻上的明皇后，還有跪在她腳邊的明心。

    “是阮阮啊?！泵骰屎竺嫔嫌行o奈，瞅阮阮一眼，又費(fèi)力彎腰去拉明心，“都大姑娘了，有事起來說話，別讓外人看了笑話?！?/br>
    “不要?！泵餍膾昝?，“長(zhǎng)姐不原諒我，我就不起來。”

    明皇后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凄涼，“事已至此，我原不原諒，已不重要。只要你覺得好，我也沒關(guān)系。”

    “長(zhǎng)姐，你這分明是怪我?！泵餍谋牬笱劬?，兩眼淚汪汪看向明皇后，果斷起身，做勢(shì)就要往外走。

    “不行，我要去和官家說，請(qǐng)他許我出宮，長(zhǎng)姐你放心，你不愿意的事情，我怎么都不會(huì)做的，我不能將我的幸福凌駕于你之上。”

    “明心......”明皇后見她往外沖，有些急了，強(qiáng)撐著去拉明心衣袖，卻撲了個(gè)空，磕在了桌角上。

    阮阮蹙眉，上前一步，擋住明心去路，“心昭儀?！?/br>
    明心面露不滿，語氣不佳，“何事？”

    阮阮看在軟榻上面色慘白的明皇后，心有不忍，腦子一熱，忘了韓玦的囑咐，“心昭儀可曾想過，此刻你若是眼含淚水踏出這鳳鳴宮，此舉將會(huì)對(duì)皇后帶來什么？”

    明心愕然，阮阮看她表情，已然知曉，以她的智慧，定已明白她的話。

    “我要長(zhǎng)姐幸福。”明心強(qiáng)撐道。

    “娥皇女英共侍舜帝，成為千古佳話，心昭儀若求長(zhǎng)姐幸福，惟有敬重皇后，事事以她為先，愛她，助她，為何要任性妄為置她于不顧？”

    阮阮迎上明心帶著nongnong不善的目光，一口氣說道。

    明心默然，轉(zhuǎn)身撲向皇后，“長(zhǎng)姐，我錯(cuò)了，官家氣宇軒昂，待人又溫和，我......我喜歡這樣的男子，我喜歡他的聲音，喜歡他看我的眼神，長(zhǎng)姐......寬恕我?！?/br>
    “心兒，我累了，想躺會(huì)兒......”明皇后體力不支，怏怏地看向明心，又看向阮阮，“我自顧不暇，都忘了問阮阮來所為何事了？”

    阮阮不恥明心為人，心中憤懣，經(jīng)她這一提醒，才想起手中錦盒，“官家命奴給娘娘送東西，并命奴給娘娘帶一句話：結(jié)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語出，阮阮瞧見皇后無一絲血色的臉頰上，終于滑落了兩滴晶瑩的淚珠。

    “我知道了，天色已晚，我也不留你，回吧?！泵骰屎蠼舆^錦盒，連蓋子都不曾打開，隨手?jǐn)[到了桌角。

    阮阮躬身離去，卻見明心手上，青筋畢露。

    從鳳鳴宮回長(zhǎng)春宮，途徑水央閣，縱是天色已黑，水央閣中仍是燈火通明。

    阮阮知曉，那是宮人們得了明心受寵的消息，正竭盡全力布置水央閣，畢竟今上的新寵，人人想巴結(jié)。

    待回到長(zhǎng)春宮，今上正挑燈看奏章，韓玦見她回來，將她拉到一邊，在他的追問下，阮阮不敢隱瞞，將鳳鳴宮的事情合盤說出。

    韓玦聽罷，長(zhǎng)久不語，隔了半晌，才說一句：“以后躲著點(diǎn)心昭儀。”

    阮阮垂目，明白他意，默默點(diǎn)頭。

    明心受寵，來勢(shì)洶洶，今上連續(xù)半月宿在水央閣，有時(shí)午后，明心也會(huì)來長(zhǎng)恩苑陪他午休。

    阮阮聽了韓玦的話，每每這時(shí)，都會(huì)借故離開，盡量不與明心打照面，倒也過了幾月安生日子。

    轉(zhuǎn)眼三月，金明池開，熱鬧非凡，心昭儀央求了今上幾次，希望他帶她也同游一次金明池，今上喜看水秋千，也有意如此。

    卻不曾想這一提議剛出，便遭到了許多言官的抗拒，理由統(tǒng)一：曹小將軍在前方抗金，為國(guó)出生入死，后方若是大舉慶典，未免會(huì)涼了將士們的心。

    心昭儀得了此信，大發(fā)雷霆，又與今上磨了幾次，今上每每要么用言語安慰，要么將各色新奇玩意兒賞賜給她。

    縱是如此，明心依舊不肯罷休，今上無奈，怕她糾纏，也躲著她，連著幾日沒去水央閣。

    阮阮本以為這事兒就會(huì)這么去了，卻不曾想，一夜天降暴雨，長(zhǎng)春宮宮門被人敲響。

    阮阮剛將門打開，便見明心披頭散發(fā)地站在長(zhǎng)春宮外，手中抱著一錦盒。她渾身皆濕，雨水從面頰上掛下，不知是淚是雨。

    阮阮目光下移，最終落在錦盒上，一道閃電劈天而過，盒中之物觸目驚心，阮阮渾身打了個(gè)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