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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味香燭店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1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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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伺候公子的大丫鬟小丫頭們像是已經(jīng)見慣了這等場面,沉默無聲又井井有條地端著藥碗涼水在房中穿梭。

    初來乍到茫然無措的小孩兒在無聲忙碌的房間里格格不入,只知道死死地盯著床上雙目緊閉沒有意識的公子。好在他人小,不占地兒,安安靜靜地縮在角落也不討嫌。

    等公子反反復復的高熱徹底降下,夜幕已經(jīng)掀起一角,天邊漏進幾絲光線。

    伺候了一夜的丫鬟們都松了一口氣,走一半留一半,她們得算好時辰抓緊時間休息,白天才有精力照顧又熬過來一次的公子。

    或許是昨晚太累,小孩兒又小小一個太沒存在感,竟沒一人發(fā)現(xiàn)殷慈床尾腳踏邊還窩著一個縮成一團腦袋不住往下點的小孩兒。

    只有剛剛睜開眼睛的殷慈發(fā)現(xiàn)了。燒了一夜,他的嗓子干痛沙啞,就像……就像含著邊城的風沙,揉著眼睛的小孩兒想。

    丫鬟出門端藥,就這么一會兒功夫殷慈就醒了,小孩兒有些高興,不用殷慈忍著疼痛開口,便自覺小跑到桌前倒了一杯溫熱的水給他端去。

    飲盡一杯水后,殷慈輕輕呼了一口氣,雖然臉色依然蒼白如雪,但比之前面無血色無知無覺地躺在床上的模樣要好得多。

    “你在這里照顧了我一夜?”殷慈倚在床邊,輕聲問。

    小孩兒接過空杯,心里很高興,他覺得眼前的公子就像是邊城城墻下終于喝飽了水的小草,雖然還是蔫答答,但總算有了一點青翠的生機。只要繼續(xù)澆水,總有一天會變得繁茂的。

    小孩兒心里想著給蔫蔫小草澆水的事,慢半拍地搖頭:“jiejie們照顧公子,我……我看著,沒有做什么事?!?/br>
    他現(xiàn)在能做的實在太少了。

    殷慈看著眼下青黑神色有些低落的小孩兒,想了想,艱難直起身子,像昨天看到的殷管家臨走前做的那樣,伸手摸了摸小孩兒的腦袋:“多謝你在這里陪我?!?/br>
    小孩兒捂著被摸了的腦袋,呆呆站在原地。

    端藥取膳的丫鬟很快回來,殷慈和昨日一樣直接將一盅光是聞味兒便舌頭發(fā)苦發(fā)麻的藥汁一氣飲完,然后草草吃了幾口粥便又躺下了,躺下之前還不忘吩咐丫鬟帶小孩兒去吃飯休息。

    走到門口時,前方是明亮天光滿院花香,身后卻昏沉無光恍若盛了一室苦藥。

    小孩兒突然掙開牽著他手的丫鬟,轉(zhuǎn)身跑回殷慈床前。殷慈聞聲睜眼,靜靜地看著趴在床頭抿著唇望著他的小孩兒。

    “……公子,我叫紅藥好不好。”

    躺在被窩里的小少年只露出了一張蒼白小臉,在披散烏發(fā)的映襯下,那張巴掌大的臉頰越發(fā)素白脆弱,比駙馬書房里擺著的那件透白瓷瓶還要脆弱。

    他閉上眼睛想了半晌,輕聲道:“……紅藥滿山煙月香……挺好?!?/br>
    小孩兒不知道殷慈念的那半句詩的出處,也聽不懂是什么意思,他小心翼翼地握住殷慈探出錦被的微涼指尖,眼眸清澈明亮,就像剔透的湖水里映著天上太陽:“以毒攻毒,以藥換藥,我叫紅藥,公子以后就不會再生病喝苦藥了?!?/br>
    被窩里蒼白少年臉上的錯愕終于讓他有了幾分少年人模樣。他一直以來都太過平靜了,不管是面對那些苦得人舌頭發(fā)麻的藥汁,還是找不清緣由的突然倒下徹夜高熱昏迷……他一應平靜接受,安然溫和得不像個才九歲的孩子。

    此刻,他躺在厚重的錦被里,烏發(fā)如黑緞散在枕上,側(cè)頭愣怔錯愕地望著小孩兒明亮眼眸的樣子,就像是被安置在布滿鮮花與珍寶的高塔里的不食人間煙火小公子第一次見到會張牙舞爪捕食鳥雀的小野貓一般。

    小野貓其實一點也不乖巧,只是世界太大太危險,它只能用毛絨絨的外表做偽裝。

    只有我發(fā)現(xiàn)了毛絨絨下的利爪。

    殷慈看著小孩兒眼中比太陽更加炙熱的光亮,沉默良久,才帶著小小的笑意道:“好呀,紅藥?!?/br>
    ……以毒攻毒用錯地方了不重要,以藥換藥有沒有用也不重要。

    ……

    等殷悲得知‘紅崽崽’叫紅藥時已經(jīng)又過了一段時間,只要殷慈生病臥床,原本就關門閉戶的懿寧公主府會變得更加封閉,除了府中采辦,無人進出,公主與駙馬拒絕了所有人的探望,包括皇家。

    殷慈能下床走動時,院中梅樹已經(jīng)開始生苞。

    殷悲趴在窗沿上,手里捏著幾枝剛折的綠梅,皺著臉隔著窗戶和里面的殷慈說話:“哥,你覺不覺得我們現(xiàn)在就像被銀河分開的牛郎織女?”

    殷慈拿書的手一頓,抬眼沉默地看著胡說八道的殷悲。

    殷悲瞄著低頭不錯眼只專心磨墨的小紅藥,哀嘆腔說來就來:“人家牛郎織女鵲橋一年一會好歹還能面對面手牽手訴一訴衷腸,可憐我只能和哥哥隔窗相望,見一面還得看狠心王母娘娘的臉色……”

    紅·王母娘娘·藥頭也不抬,輕手輕腳地將剛磨好的墨水收拾好后輕聲對殷慈道:“公子,起風了,關窗吧?”

    殷慈看也不看殷悲,點頭道:“關吧?!?/br>
    直到眼前窗戶被毫不留情地關上,殷悲都還保持著不可置信的表情死死盯著里面隱隱約約的身影。

    他不過一段時間沒來,堂哥院里怎么就……變天了?現(xiàn)在是由一個六歲小孩兒做主了?錯覺……錯覺吧!

    然而,接下來的日子,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他——不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