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沒有,一點也不可笑。”樊之遠很確定,他要是敢點個頭,今日是別善了了,李璃定會把這個將軍府給拆了! “真的?若是不可笑,那你覺得我是什么樣的?” “這個……” 李璃那雙貓兒眼亮晶晶的,就這么好奇地直勾勾地看著樊之遠,似乎不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不罷休。 可他等了一會兒,也沒見樊之遠說出一個所以然來,心道真是一塊木頭。 他于是雙手捧著臉蛋支在桌子上,提醒道:“有沒有覺得我有點可愛?” 他的腦袋歪了歪,圓潤的眼睛帶著滿滿的期待。 那模樣真像只無辜的小狐貍,樊之遠忍俊不禁,然后點了點頭:“可愛?!?/br> “真的?”李璃的那雙眼睛更圓了一些。 “嗯?!?/br> 圓圓的眼睛滴溜溜地一轉(zhuǎn),小狐貍使壞了,他忽然問道:“那……有沒有喜歡我一點呀?” 樊之遠:“……”這個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說嘛,喜不喜歡我呀?”李璃站起身,再一次雙手撐在桌面上,身體往前傾,直直地對著樊之遠那張英俊的臉,然后發(fā)現(xiàn)后者臉紅了,視線撇了開…… 喜歡嗎? 樊之遠心里忍不住也問了一次,可是他又暗自搖了搖頭。 有些事情在未完成之前他不會多想,也沒資格。 良久,他最終嘆了一聲道:“阿璃,別鬧了。” 他的視線落在李璃帶來的信件上,還有張三郎讓人暗中分發(fā)的文章,忽然瞧著有些刺眼,便道:“這些你打算怎么處理,可要澄清?” “我不澄清,你來。”李璃沒有刨根問題,他知道兩人不過才相識幾個月,逼著這人也逼不出所以然來。 可是就今日而來,他已經(jīng)進了一大步,就這樣的無理取鬧,樊之遠也沒不耐煩,反而很包容,似乎他隨便怎么鬧都行。 樊之遠不解道:“我如何替你澄清?” “這簡單,你也寫篇文章,告知世人一下,咱倆好上了,容不得別人你我破壞感情?!崩盍Σ[瞇地建議道。 甭管外頭怎么傳,他的國民cp可是樊之遠,這位正主一開口,什么蘇月,劉月的流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嗎? 誰能在樊大將軍眼皮底下跟怡親王發(fā)生jian情??? 這份宣告一出,張三郎的胡言亂語只會變得更加可笑! 李璃每一次要求,樊之遠都覺得是一個坑,等著他跳進去。 這種話他是打死都說不出! 他沉默了一會兒,沒敢直接拒絕,而是思忖道:“為何如此麻煩,你直接抓人一審就行,連同張?zhí)K氏也還了清白?!?/br> “蘇月的清白還太早,等去蘇州探查的人回來再說,現(xiàn)在被人罵的越狠,將來反轉(zhuǎn)之后,才會讓人覺得越可憐,否則達不到那種效果?!崩盍Ю潇o道。 他說完又看向樊之遠,忍不住道:“發(fā)嘛,發(fā)嘛,也無需你長篇大論,就威武霸氣的一句話就夠了,行嗎?” 李璃的雙手搭在了樊之遠的胳膊上,輕輕地搖一搖,也聲音都變軟了,當真是在撒嬌。 就是不知樊之遠吃不吃這一套,不過見他一臉為難,仿佛下一刻就能妥協(xié)的模樣就知道,這一招很要命。 “八卦小報的文章不是得經(jīng)過重新排版刊印嗎?反正也看不出我的字跡,你怎么寫都行?!狈h最終無奈道,“我不否認便是。” 此言一出,李璃的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笑容,帶著一絲恍然道:“隨便我寫???” “……嗯。”反正讓樊之遠自己是絕對下不了筆的。 “好吧,這可是你說的,別人問到你頭上,不能否認。”李璃勉為其難地答應(yīng)。 樊之遠點了點頭,然而見李璃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似乎又在打什么壞主意,他不禁提醒道:“你可別寫太過分了,那些…過于rou麻的詞句我是絕對說不出的,反而令人覺得假?!?/br> “不過分,不過分,我家將軍是什么樣的人,我還不清楚?。烤统吻逡幌侣??!崩盍дf著眉開眼笑地告辭,“那就不打攪你了,我去報社鋪子一趟,嘻嘻。” 第46章 百姓 八卦小報一般七日一期, 不過有時候內(nèi)容過多,也會有加刊的時候。 這會兒好不容易拿到樊大將軍的首肯,李璃自是趁著他“昏頭”的時候, 趕緊將此事砸實了。 朱潤正焦頭爛額,每一次李璃搞出大動作來, 京城內(nèi)百姓們一激動, 就喜歡用質(zhì)問信問候編者家人,有點激烈的甚至親自登門, 坐在鋪子里討個說法。 這些都是小報的忠實讀者,很多都是身有功名,卻還未考到最后一步的舉人秀才,還帶著一抹天真和熱血,準備為官施展抱負之人。 其實八卦小報最先吸引的不是他們, 而是百無聊賴的貴族圈和茶樓酒館的說書先生。 不過是因為這個時代信息匱乏,而八卦小報中能尋找到最新最熱的話題,方便交友這些自視甚高的才子們才稍微關(guān)注。 等諸子百家欄目一開, 能夠一展才華才在士林圈內(nèi)流傳開來。 可真正讓他們重視,甚至欣喜擁護的, 卻是最近的短短幾個月。 從俞家父子到沈嵩瀆職, 八卦小報不畏強權(quán),將朝廷極力想隱瞞的丑聞腐敗, 草菅人命等一一展現(xiàn)在普通民眾面前,讓庶民也有機會將自己的民意傳達給天子, 將壞人繩之以法,革除不法之徒, 這才是符合他們當下“國家興亡,匹夫有責(zé)”的思想理念。 所以他們分外欣喜, 對怡親王的看法頓時改變,甚至隱隱擁戴。也期待著八卦小報能夠一如既往,讓他們看到熱愛的國家和治理這個國家之人最真實的一面。 果然,李璃不負所望,順勢將百姓心聲這個欄目推出,起初,他們真的是真的驚喜! 這說明怡親王果然不是個光有張臉,卻胸?zé)o大志的紈绔,他的確是想為大燕,為天下黎民百姓做事。 等發(fā)現(xiàn)這件事時,有志之士們立刻激動起來,李璃曾經(jīng)表現(xiàn)在世人面前的萬事不上心,只知道敗家尋樂子的形象頓時有了另外一種解釋,那就是韜光養(yǎng)晦,臥薪嘗膽?。?/br> 形象立刻就高大起來。 然而不過才高興一會兒,卻有人爆出這背后的骯臟,為什么是蘇月,一個并不恭順,利益熏心甚至還狠心的女人? 對,別看永昌伯府臭名昭著,被人鄙視唾罵,從此往后被封殺出權(quán)貴的圈子,所有人對他們斷絕往來。 可是蘇月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般人見到八卦小報的記者都恨不得繞道遠離,躲都來不及!這女人倒好,直接親自登門,將記者引過去,不是一類人,不進一家門,這女人的手段就不是個省油的燈。 封建時代的女子地位有多低,就體現(xiàn)在這個時候了,她走投無路之時尋求自救的手段都能挑出錯誤來。 等到被人有鼻子有眼地一誣陷,明明毫無證據(jù),卻也下意識得覺得是這女人會干的事,誰讓她不賢惠? 弱者就該有弱者的樣子,媳婦只能在婆家逆來順受,如何挑戰(zhàn)權(quán)威? 相信她若是被八卦小報無意中發(fā)現(xiàn)凄慘的樣子而引來報道,想必世人不會吝嗇他們的同情,幫著一同罵婆家不厚道,甚至有的還會伸出援手,而這不過高高在上,身處優(yōu)越之上的一點施舍罷了。 所謂完美的弱者便是如此。 而蘇月不是,所以她遭受質(zhì)疑,遭受辱罵,活該。 至于牽扯到李璃,誰讓他是王爺,別管他對樊大將軍表現(xiàn)的有多情深,可深情這種東西本身就令人嗤之以鼻。 心里念著一個人,床上躺著另一個人,外頭再養(yǎng)一個人……只要有權(quán)有勢,實在太多了。 李璃一進門,就見到幾個與朱潤為首的編者正激烈討論的……書生。 本就燥熱的夏季,讓朱潤的腦門油汗交加,顯得更加油膩。他滿身大汗,嘴唇卻發(fā)干,一遍又一遍好言相勸:“別急,別急,諸位,這事小報已經(jīng)知道了。絕對無中生有,王爺向來坦坦蕩蕩,跟那位張夫人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萬事講究證據(jù),這文章除了滿篇的栽贓和猜疑,可拿得出一點經(jīng)得起推敲的東西?看過咱們小報,就應(yīng)該知道,萬事發(fā)言都得講究真憑實據(jù)啊!” 朱潤說完,身后傳來一個拍掌聲:“說得好!不虧是跟了我四年,掌握小報精髓,帶領(lǐng)上下走向正軌的朱主編?!?/br> 這清脆敞亮的聲音一響起,眾人紛紛側(cè)過頭來,就看到這位穿得分外仙氣的怡親王,一把玉質(zhì)折扇搖出參加蟠桃園的氣質(zhì)。 “哎呀,王爺,您來了!”朱潤驚喜地喊了一聲,立刻狗腿得迎過來,立馬對著幾個看得眼直的幾個書生道,“瞧瞧咱們王爺,這長相容貌,這氣質(zhì)尊貴,用腳趾頭想想也該知道,那張?zhí)K氏一介粗陋婦人,如何入得了咱們王爺?shù)难劬???/br> 這話實在太有說服力了。 說真的,就李璃這張臉,今日為了見樊之遠還特地打扮了一番,就是再好看的大家閨秀見到他也得自慚形穢,更何況是死了丈夫雙親,悲傷過度,身形憔悴,純靠一股意氣撐著的蘇月呢? 就是蘇月不管不顧自薦枕席,李璃也得嫌棄吧? “可,可是,那張?zhí)K氏乃是蘇月布莊的東家,家財萬貫……聽說王爺正缺銀子,難道也不心動嗎?”有個書生小聲問, “胡說!”不等李璃說話,朱潤便大聲反駁,用一副義憤填膺的語氣道,“咱們王爺向來不收不義之財,就是缺銀子,也是用廣告費與商戶合作,光明正大的賺取。這么多年了,王爺如此尊貴,想要銀子還不是開開尊口的事,自有無數(shù)人捧著銀子到王爺面前,何須用這等不入流的方式?你們虧得是讀書人,連這點明辨是非的本事也沒有嗎?” 八卦小報的鋪子是開在繁華大街上的,上下兩層,門面不算小。 大門敞開,邊上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為了避免起爭執(zhí),落人口舌,他們都是好言好語說話,哪怕收到了問候信,明知道一查就知道是誰送來的,也沒想著去報復(fù)。 小報要接受質(zhì)疑,用事實說話,而不是跟筆墨俠去意氣用事。 雖然憋屈,不過口碑的確是越來越好了。 朱潤作為主編,自是要帶頭起作用。 只是如今李璃在這里,他仿佛有了主心骨,底氣十足,嗓門就變大了。 這幾個書生當中,有一位眉目清朗,年紀二十五六,在方才與朱潤的辯論之中雖沒有參與,不過卻是被周圍簇擁的,想必便是領(lǐng)頭之人。 只見他抬手對李璃行了一禮道:“王爺,我等今日前來不是鬧事,也并非相信您會做這樣的事。只是我等對八卦小報太過期待,世間好不容易有這樣一份好的書刊,愿意替百姓發(fā)聲,實在太讓我們驚喜了,若有這樣的污點在,不免令人大失所望,今日匆匆而來便想求得到一個回答?!?/br> “無妨,如今可是得到了?”李璃沒當回事,笑著地問。 “是,我們相信王爺。不過世人愚昧,還請王爺能夠盡快澄清?!彼^續(xù)建議道。 李璃歪了歪頭,上下打量著他,然后臉上的笑容深了,反問道:“世人愚昧?” “正是,王爺,外頭早已議論紛紛,相信之人不少,于您的名聲有礙,于小報也不利?!?/br> “是嗎,可是在我看來,你更愚昧?!崩盍У囊痪湓?,讓這個書生臉色一變,那點彬彬有禮都維持不住了。 包括他周圍的幾位書生,也一樣難以置信,有脾氣燥的立刻就問道:“王爺這話是何意?” 李璃本想上樓了,不過回頭看了看周圍一圈看熱鬧之人,還有這幾位仿佛受辱一般,面色漲紅卻又梗著脖子想要一個答案的書生,便問:“想知道?” 他看的是先前那位書生。 后者咬了咬牙,滿臉的不平,卻還是抬起手拱了拱:“請王爺不吝賜教?!?/br> 李璃眉毛一挑,搖了搖扇子:“你誰啊?” 這一聲漫步經(jīng)心的詢問讓這位書生緊張了起來,最終道:“學(xué)生楊永思。” “嘖,名字不錯,你這人的確該多多思考。”李璃在東來端來的椅子上坐下來,接著端過南往端上來的茶水道,“那本王今日給你們上一課,朱潤,你們記下來。” 朱潤一愣,然后立刻帶領(lǐng)編者研磨備紙,提筆等候。 只見李璃不緊不慢地呷了一口茶,然后看著楊永思慢慢沉下臉,肅了面容:“你們口口聲聲說不希望我跟蘇月之間有任何男女關(guān)系和任何的金錢往來,這樣與我的名聲有礙,給八卦小報帶來污點,看似維護的是大義,不想讓一個為百姓發(fā)聲的欄目流于形式。但是你們是不是忘了,我與蘇月,她才是百姓!是個舉目無親,遭受欺壓,痛苦不堪的弱勢百姓!我堂堂親王,有權(quán)有勢,一個名聲算什么,再臭都無所謂,世人的辱罵與我無關(guān)痛癢。但是蘇月不是,她就站在懸崖邊,走投無路方出此下策。這誣陷,逼迫的絕不是我,而是她,是你們口中的百姓??尚Φ氖牵蛑@個大義的名義前來質(zhì)問的你們,至始至終都未曾提到過她一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