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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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李家老大翻過身子,以自己拇指大的心眼揣度旁人:“她李杏梅能有什么財路?要膽量沒膽量,要家底沒家底,要說發(fā)跡,怎么也該輪到咱家先。也就敢在咱們跟前打腫臉充胖子” “至于你說讓她帶老娘回去養(yǎng)?陶家那些人豈能同意?又不是頭一回提這事了?!?/br> 李家老大還記得黃氏那副潑皮樣,自己想把西屋甩給李杏梅,哪還得過了黃氏那一關。更要緊的還是,她李杏梅要是把人領走,李全還會朝家里送錢? “你就是婦人之心,李杏梅只要腦子沒壞,就不會讓你這么舒舒坦坦拿銀子?!泵總€月里都有銀子花,與村里頭那些秋收才能見到錢的農戶一比,李家老大可不愿意過以往那般拘謹?shù)纳睢?/br> 平素里話到此也該斷了,李家老大私以為自己高瞻遠矚,而秦氏基本不愿同他在此扯皮,但今日不知為何,陶老二跟著一道來,總是不同尋常些,說不定這回真能把西屋臨走。 李家老大依舊無動于衷的躺著,秦氏厭惡地皺起眉頭道:“那你倒是給個準話,去不去吃這個席?” “去,哪能不去,我這好meimei做東哪有拒絕的道理”李淮本著“又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念頭,從床榻上爬起來。也不介意地上臟,光腳套草鞋,隨后又往自己臉上搓了兩把,見秦氏還在選衣裳,催促道:“有什么好選的,又不去見縣官老爺,打扮給誰瞧?” 秦氏被噎得夠嗆,碎了一句“出去等著”,便將人轟出門,順手撥下鎖扣。 “嘖”李淮拍了兩下門,見拍不開知道是里頭鎖了,不由得一揚眉毛,吊兒郎當?shù)貟吡艘蝗Γ靡姷轿魑堇镱^出來的李氏和陳氏,他心底頭先不稀罕的貶低了一通待看見陶家老二身影時,他那雙細小的鼠眼布滿不屑。 李氏打小對李淮沒有好感,即便身體里留著一樣的血。所以,看見李淮打量他們,李氏也沒上前招呼,只是略略點頭示意,等秦氏換好衣物后,這才結伴往鎮(zhèn)上的酒樓里去。 期間,秦氏明里暗里打探小姑子的來意,但都被李氏四兩撥千斤的擋回去。她性子急躁,旁人越是吊著越能讓她生出疑竇。這不,連點菜都沒能將她從猜疑中挖出來。反而,一向自傲且鼠目寸光的李淮說出異樣。 “你這是真找著財路了?”要是他沒記錯,那些菜算下來怎么也得一兩銀子。李氏卻沒帶一絲猶豫,似是想通什么,李淮神色豁然變得諂媚,語氣都跟著客套起來:“你難得回來一趟,怎好叫你如此破費?!?/br> 話到這份上,李氏要再不出聲,這頓銀子可能真得打水漂。假客套用得熟攆,場面話說來便來:“我也是想讓娘嘗嘗,難得出來一回,怎么不得盡興?” 李淮搭錯神經般將人夸一通,終是將彎拐到頭:“那也不能胡亂使銀子,畢竟賺錢不容易。哥哥這些年都沒能有什么好出路,倒是攢了些錢,看meimei如今走了財運,不知能不能帶帶兄長?好讓我也賺些。” 李氏心道這是開始了。她太清楚李淮的秉性,除非餡餅砸在他腦袋上,否則他不可能輕易相信。正是如此,她也明白李淮態(tài)度轉變不是為的真要向自己求什么賺錢的法門,而是要逼她自己顯原形。 原形肯定是要顯的,只是她要讓李淮看到自己想讓他看到的。 于是,她故意流露出些慌亂,打腫臉充胖子的假氣度跟著擺在臉上,話也往圓潤的說:“真要有掙錢容易的法子,哪里還能論到我們,我這也是踩了運,多了一筆進項而已,還是得靠男人賣力氣。兄長若是也想,我倒是可以讓老二帶你” 這段話在昨日夜里李氏便同陶老二排練過,故而從李氏點菜開始,他就面露不虞。昨日里他們歇息的太晚,今日有趕了一早上的車,不用刻意,陶老二神色不經意間便流露出疲倦。此刻,他是無可奈何地點頭道:“大舅哥要是有心,我便替你去說說?!?/br> 李淮卻像是發(fā)現(xiàn)真相似的,非但沒在意陶老二的臉色,也沒有被這模擬兩可的回答擊中痛腳,反倒?jié)M臉得意:“不勞妹夫費心,這兩年我身子向來不是很好,受不得累的” “那確實不適合了”李氏遺憾的搖頭。 心下卻明白,李淮已經入甕了。方才兩相對話中,李氏有意引他來猜自家男人這筆橫財?shù)膩硖帯T捓锵彝庵舨⒉浑y猜出這筆橫財要靠賣力氣來換,但靠力氣來換銀子可不就橫財嗎?只是這賣力氣的活兒,來錢是快,但太傷根本,李氏這是在自認愚蠢。 拿這樣的錢來充豪奢,李淮已經猜出她李杏梅的來意。她想借此接陳氏去享福,畢竟是沒見過世面的婦道人家,以為這樣的錢一直能有,也不看看自家男人那副臉色這橫財還能發(fā)多久? 既然,她要強撐面子,那自己就讓她快些當著眾人的面,親自把那層面子剝下來。她不是想接親娘去享福嗎?他自然不會攔著。 只是要把這人帶走,就不能這么空手空腳的,他為難道:“算起來你發(fā)跡了,理應讓母親去你哪兒享福,只是你嫂子前兩日診出喜脈,已有月余的身孕,你也是婦道人家,知道這孕婦前三月最是關鍵。廚下的事是不能再勞你嫂子動手,只好讓娘留下幫忙,待過了眼下這關鍵的節(jié)骨眼,再去也不遲?!?/br> 李氏:“......” 她深知李淮會朝自己討價還價,甚至要讓她掏銀子才肯放手。她并不吝嗇那幾兩銀子。只是,他沒想到對方的說辭竟如此不要臉? 秦氏懷孕?打從進門至今,秦氏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有回落進水里,生了場大病,大夫診斷過她體寒,之前又有過流產,不可能再有孕。別以為那時她出嫁了就不曉得,陳氏那時前腳不離地的照顧,怎能不知道? 李氏面露難色,遲疑道:“若不然,若不然請人來顧著這幾月?!?/br> “哥哥家的境況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有閑錢再養(yǎng)個人”李淮攤手無奈。 秦氏云里霧里的聽著他兩兄妹打彎道,前頭還迷糊不清,這會被扣上“懷孕”的帽子,當下一通百通,不用多說,立時接著李濤的話說下去:“meimei得了富貴,哪里懂得窮人家的難處啊?!?/br> 李氏掙扎再三,像是斗敗的公雞般,垂著腦袋道:“請人的銀子由著我出,兄長就說這樣放不放人吧!” 李淮嘆氣道:“那也只是請人,你也知道全兒月月要送銀子的,這銀子都是花用在娘身上,她此番若跟你回去,我還想著她屋里的陳設太舊了,正好換換。這銀子我是擠不出來的,還是得辛苦全兒。” 他這是既是想要吃自己一筆,又不想失去李全寄來的錢。所以,要想讓他點頭放陳氏,李氏非但要自己掏腰背給她不可能出世的“侄子”請伺候人,還得說服李全繼續(xù)給李淮送銀子。 就算早早對其品行不報期望,但依舊叫李淮不知廉恥氣得心肺具震。但自己能有什么法?還不是只能打破牙齒活血吞,等人安定下來,這些他吃進去總得給全兒和自己吐出來。 虧得李淮不好打聽,不清楚陶家真正的虛實,否則只怕這一趟不會那么順利。 最后,李淮非但好酒好rou吃了頓,更是從李氏哪里訛賴了三兩銀子,連著李全那份也沒少,順帶欣賞了下自家那位苦力妹夫青紫的臉色。秦氏也如愿以償實現(xiàn)能拿銀子,還不用見著陳氏,夫妻二人載性而歸。 李氏幾番謀皮,總算將陳氏接走,回李家收拾行李。 陳氏根本沒有值錢的物件,簡單的收拾了幾件換洗的衣物,他們起身回隰縣。馬車上,陳氏忍不住紅了眼眶,自己這半輩子那里是養(yǎng)了個兒子,分明是養(yǎng)了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男女主應該能親上 李淮不是這樣的子女不是說說的,真的有,我是見過的,每次聽家里人說我都一身毛骨悚然。 第78章 、準備 陳氏被接來后, 同李全安置在一處。因李全和陶絮的事不好拖太久,未免夜長夢多, 加上黃氏有心在陶家興出京之前喝上二姑娘的喜酒,兩家請媒人過禮定日子也不遠,選在下月初八,算命先生批過卦,諸事宜興。 林云芝放了李氏三日小假,讓李氏帶著她娘去做幾件新衣裳、打被褥,順便還讓她幫著李家出主意。李淮萬是指望不上, 陳氏年紀擺在那里,李全娘家的事,還是得指著李氏。 陶絮的嫁妝,為的避嫌黃氏就沒讓李氏插手,全權交由林氏:“霜降就在前腳,沒幾天可盼的, 天氣估摸那時候該要冷下來,凡是先得備好。絮兒雖說不是頭回,但咱家還是要辦得熱鬧些, 該有的規(guī)矩照著禮數(shù)一樣樣都得來。” 頭回劉家辦的真不叫事, 媒人禮數(shù)樣樣都不合規(guī)矩。黃氏初頭見劉家那般態(tài)度,以為萬事都能處置的好。結果鬧了一場不歡而散,要不是二姑娘軟磨硬泡,黃氏險些當場便要將婚事作罷。 有了前車之鑒, 黃氏指導林氏卻是仔細了又仔細。 林云芝正兒八經沒cao持過婚事, 這會兒子被趕鴨子上架,邊聽邊記,末了怕有錯漏, 遂而與黃氏對簿道:“小姑的嫁妝,娘你聽著替我把把關。除了兩張鴛鴦紅面團簇喜被、三只環(huán)耳陶瓷罐、五方素色紡紗帕子......再有就是村里那座新宅,兩袋子鹽和稻谷??啥既??” “全了”黃氏聽著也認真,沒察覺出錯漏。說實在的鄉(xiāng)下百姓成婚的禮單不過都是那幾樣老東西,閉著眼也能點清楚。陶絮這是二嫁,會多添不少東西,為的便是表現(xiàn)娘家的底氣。對于禮單上的嫁妝,以陶家如今的能力,還是置辦得起的。 黃氏嘆了口氣道:“這只是列出禮單,后頭辦起來更不容易,著實要累著你了。我看著老四近來也空,你辦事時連帶著他一起,再不濟他也能替你背些東西。再怎么說他一個大男人,力氣比咱們女人家要大?!?/br> “這.....,小叔還得看書,如此打擾,卻有不妥。都是些小事,我一人足矣應付得來”林云芝不明白黃氏為何會忽然說起陶家興,她心里那點別扭雖說已經散的差不多,但卻還是壓著自己那份別出頭異樣。 她并不是情竇初開的少女,對感情之事一竅不通。怎么說她上輩子在社會中摸爬滾打過,對情愫的把控乍一瞬間可能品不出什么,可坐下沉思,一點點抽絲剝繭,還是可以很快明確自己對陶家興那份異樣,不是別的東西,是喜歡。 只是這喜歡摻雜太多旁的因素,要是自己年輕十幾歲,說不定腦子一熱,真就承認對方的情意。她如今像是荷塘里漂浮的浮萍,隨風走、隨水流,因為不知四下的變化,只能謹慎的蜷縮自己。 陶家興的喜歡像是疾風驟雨,沒有腳踏實地的踏實感。所以,她不敢輕易邁出腳,倘若真的跨出去,自己就再沒有轉圜的余地。她只能畏畏縮縮的保持著小心翼翼,如倒懸在刀山火海之間蜉蝣,向往美好,又畏懼朝生暮死。 “那也不能整日都躲在房里,功名固然要緊,可萬一把身子憋壞了,又如何能成?”黃氏瞪著眼,心想著林氏前幾日同老四別苗頭,頗有點不對付。眼下好不容化干戈,一直沒有能說話的由頭,黃氏如今算是挑了時候。 自己既然沒法子說服老四,又對林氏頗為滿意,真要是能喜結良緣,她倒也是愿意的。不知搭錯那根經,想起當初自己給林氏介紹媒人的事好在老四不知曉,且林氏自己有主意,否則自己這馬蜂窩就捅大了。 林云芝無可反駁,只好點頭:“也成?!?/br> 她就這么輕而易舉的妥協(xié),話都推到這份上,哪里有再反駁的由頭。大不了自己一回將大樣的物件全備好,剩下些不費力氣的,想必老四也不好意思跟著。 然而,事實證明,純粹是林云芝自己給自己灌的迷魂湯。 陶家興秉承黃氏的旨意,異常稱職的充當苦力。非但如此,他一路上半句話都不說,像條影子樣跟著。毫無意外將自己養(yǎng)成個“四肢不勤”的‘廢物’。 這么大一活人跟在身邊不說話,太過詭異,尤其是進店鋪購置東西,他宛如門神般在外頭站崗。斗大的日頭,林云芝怕他不小心給自己曬出個好歹。 連著兩回婉拒他沒有要緊東西要提,不用跟著自己沒成功后,林云芝總算沒忍住,對著人道:“我又不是不許你說話,當什么木頭人。這是最后一次同你說,下回出來你要是還這樣,我也就不去了,然阿斗替我跑腿,省得那些店家看我的眼神,沒一個正常?!?/br> 她這通火憋太久,以至于吐槽時,連以往偽裝都沒披上。大咧咧的性情讓陶家興恍惚片刻,而后笑意直達眼底,那張疑似被黏住的嘴巴總算是開了:“你要我開口,那我就開口,你不嫌我吵就好?!?/br> 林云芝:......得,一頂鐵鍋扣自己頭上了。 對話到此結束,陶大舉人絕殺收官。 ** 眼看著日子從掌縫里頭溜走,明個便是成婚的日子,聘禮和嫁妝早早已經備好。因工程不肖,陶家給李家備的新宅子還沒落成。故而,酒席放在陶記辦,怕忙不過來,陶記當天不對外做生意。至于新房暫且還是用的李全住的屋子,想著遞些隨禮銀子給房主當麻煩禮,誰知對方非但不收,反而還幫著布置。 窗花、紅燭、喜被、鴛鴦扣、水酒,一應成婚之物都被細細擺放好。 “太麻煩哥哥嫂嫂了”陳氏在檐下幾日,因的年紀相仿,同房主夫婦干系比起住了小半年的孫子還要好上幾分 。 “唉,這都是小事”房主是對上了年紀的老夫婦,慈眉善目,家中子嗣有出息,皆在外頭成家立業(yè)。這老宅一直空著,夫婦兩覺著冷清,便租了出去。 聽租房的小輩說要在此處成婚,他們反倒頗為高興:“,我們這屋也許久沒熱鬧了。借著全小子的婚事好好cao辦熱鬧一回,我們打心眼都高興。只到時候能討一杯水酒喝,讓我們兩能沾沾福氣就成?!?/br> 陳氏笑的見牙不見眼:“放心吧,屆時陶記酒樓里,指定給老哥哥老嫂嫂留個頭席”兩老人笑得合不攏嘴,直夸李全性子憨厚。雖說嘴巴有些笨拙,但待人待物更要緊的是心。 夜里,陳氏親自下廚做了飯菜,同著李全正兒八經的吃一回隆重的暮食,桌上有酒有rou,手藝雖說不如林氏的好,但李全還是吃得狼吞虎咽,醬肘子的湯汁糊了嘴邊,看起來好不狼狽。 陳氏怕他噎著,遞了帕子替他擦去嘴邊的湯汁,笑道:“你由著點,當心噎著,夜里睡不著,明個再頂著兩個大黑眼去接新娘,可不得讓街坊鄰居看笑話?” 李全結聲道:“不,不會?!?/br> 因明個要做新郎官,陶記便放了李全的假,讓他安安心心的籌備。祖孫兩許久沒在一張席上吃飯,自是有不少貼己話說。眼看著飯飽菜足,陳氏給自己和孫子斟了一小被燒刀子。 陳氏感嘆道:“祖母盼了這么多年,總算是能看著你成家。成了家往后就不用再受你哪老子爹的黠迫。祖母自知無用,拖累你了。” “沒,沒有,不......不拖累”李全聞言連忙搖頭,看著祖母眼中的愧疚,他急得更是說不清話:“沒,沒有祖母,全兒......就,沒有今天。祖母......不哭,全兒...不累” 陳氏眼淚登時如斷裂的雨線,噼里啪啦的往下淌。她明白眼下不是哭的時候,好日子就在前頭,那些艱苦早就過去了,她何苦要再此回憶過去那些污糟。陶家是好人家,她們李家說到底是高攀了。 陳氏枯老的手掌拭去眼淚,誠心地對著李全道:“這日子會越過越好,但做人不能忘本,咱們眼下是陶家給的生路,陶家姑娘是頂好的,祖母別的不求,只求你要好好待人家。人家愿意跟著你,那是你的福氣?!?/br> 李全含糊不清的點著腦袋,他自然知曉陶絮是好姑娘。不肖陳氏提點他自己也明白,自己要對陶絮好。他心眼就那么大點地方,所以格外實在。他不會對不起陶絮,更不會違反與陶舉人定下的約定。 林云芝此前一直想弄明白李全到底同他說了什么,以至于他竟沒有絲毫反對,點頭同意這門婚事。其實李全沒許諾什么金銀財寶,因為那些身外之物并不能打消陶家興的戒備李全對他說的是,寧可自己窮困潦倒,也不愿玷污陶絮的名聲。 那日門后相見本打算是最后一面,不曾想陶家竟不嫌他,還愿意讓陶絮嫁與自己。 喜房外掛著兩只紅燈籠,被風吹得“放蕩不羈”。燈籠里頭的燭火微微跳動,映著頭頂上的月明星稀,那份閑適溫情漸也虜獲溫柔了西風。 作者有話要說:差一千多字才親,所以直接斷在下一章。 還有2w左右完結,養(yǎng)肥的可宰。 第79章 、動心 十一月初八, 白露微霜,天蒙蒙亮, 隱約能見天邊紅鸞星閃爍。 陶家東頭屋子里,黃氏替著二姑娘梳頭。待陶二姑娘準備妥當,天色已然大亮,時辰不早離著迎親的時辰也就是前后兩盞茶的功夫了。 陶絮大紅囍金絲邊喜服著身,面上敷了粉、又涂過口脂后,黃氏替姑娘將頭發(fā)盤成婦女髻,斜斜的倚進兩只銀簪和華盛。 農家人少有用金飾, 因的不符合規(guī)制。要想簪金,還得是有官員家的婦人或是豪門大家里的子女。 陶絮在家中將養(yǎng)有半年的光景,原本饑荒枯瘦的肌理和面頰,如今叫是養(yǎng)回來了,皮膚雖說并非雪膚,略略暗黃, 好在整張臉水潤,平常能看出精神頭,眼下叫妝容一襯, 映出兩分別樣紅花來。 黃氏低低的看著那張肖似自己年輕時的臉, 嘆道:“原以為你會在為娘身邊多留幾年,沒想著如今連一年不到,這便又要嫁出門去?!?/br> 她這姑娘命也不好,受了那么多苦, 自己都沒如何疼。黃氏別過臉去, 微微仰頭,為的不讓眼睛里的眼淚滾下來。 黃氏哆嗦著手,從袖子里頭掏出兩張薄紙, 不由分說的塞進陶絮手中,婆娑著眼道:“這是娘給你的,你拿著當私庫,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別拿出來,只當是你自己保命的銀子。” 這動作一氣呵成,讓陶絮有些反應不過來?;厣窈?,她算是看清兩張紙上的數(shù)額,不由得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