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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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珩在正堂等著她,未見人先聞聲:“一早聽見喜鵲叫,原來真的有好事?!?/br> 抬頭見蘭庭含笑進來,薛珩撂下手中的長青回雁紫砂茶盞,道:“來看看你啊,帖子寫的那么誠懇,只怕我不來,你就似要哭的。” “哼!”蘭庭皺了皺秀氣的鼻子:“那可不是我寫的?!?/br> 薛珩見狀笑了笑:“怎么這么孩子氣,你可是要及笄的人了?!?/br> “可我眼下還尚未及笄啊,等及笄之后再說吧?!碧m庭難得與他饒舌兩句。 薛珩這是頭一次見信芳堂,地方雖然選的遠了些,但好在也算是清凈。 不過,還是不如都督府給她準備的院子。 “要是在這住的不高興,等我騰出空閑里,把那邊都處理完,帶你回都督府去,要么,你自己回去也行。”雖然是壞了規(guī)矩的,但薛珩細細一想,還是她高興點更重要。 蘭庭余光瞥見已經(jīng)來了的夏mama,信口道:“罷了,你若不來怎么都好說,你來了,斷然我是走不得了?!?/br> 下一瞬,夏mama就垂頭進來:“大小姐,該去宗祠了?!?/br> 謝蘭庭輕輕應了聲,轉(zhuǎn)首看了一眼薛珩,他說自己等她,她才跟著夏mama前往謝家祠堂。 天清氣朗,金風漫涌,一行人到了侯府的祠堂,兩叢觀音竹掩在白墻外,翠綠茂密,庭院里青石鋪地,沒有一片多余的枝葉,可見一早就好生灑掃過的。 他們先在外面等候,看著謝桓先自己叩拜祖先,以告驚擾之過,謝疏霖與謝蘭庭站的很近,都靜默的抿著唇,不出聲。 慶安侯府的祠堂高而敞,只是有些陰冷,供著謝家先祖的牌位,燭火微晃,牌位上的很多名字,謝蘭庭不太知道,但是第一任慶安侯,謝彬的鼎鼎大名,卻是至今流芳世間的。 謝彬是開國之將,與開國皇帝也曾捻土為香,天地結(jié)拜為兄弟,從一身白衣到名傳天下的白龍飛將,很了不得。 市井間流傳了很多他們的故事,虛虛實實,但無外乎是忠勇雙全的贊頌。 這般一想,能作為謝彬的血脈,是一件很光彩榮耀的事情,蘭庭默默想著,不動聲色地環(huán)顧四下。 她忽而眼眸一定,遙遙看到了宗祠里的桌子上,恭恭敬敬地供著的一卷明黃錦綢,她心下略有奇異,目不斜視地輕聲問道:“這是何物?” 一側(cè)的謝疏霖,與有榮焉道:“此乃父親四年前于涉瀾江凱旋后,陛下降恩的圣旨,宸翰之寶,自然該供在祠堂?!?/br> 這是規(guī)矩,皇帝的圣旨,一般都是這般安置的。 謝蘭庭半低垂頭顱,只露出一點白皙的秀頸,幽幽地追問了一句:“你說父親去涉瀾江,是什么時候?” 謝疏霖側(cè)目瞧她,揚眉道:“四年前,你跟隨薛大都督在鏡州多年,應該聽說過吧?!?/br> 四年前?蘭庭突然覺得喉頭一陣沉重的苦澀,她扯了扯唇角,斂住了心中突如其來的無措,有些消沉的低下眼瞼。 她當然聽說過,她還親身經(jīng)歷了那場兇險異常的戰(zhàn)役。 薛珩的身上有很多傷口,他自己很多記不清怎么來的了。 但有一道,蘭庭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了,那是在涉瀾江,為了救她留下的。 她忽而微側(cè)了側(cè)頭,目光落在青灰色的地磚上,唇瓣輕啟,幽幽地問道:“父親守的,是哪一城門?” 謝桓也參與了涉瀾江一戰(zhàn),還恰好是四年前,怎么會這么巧。 她閉了閉眼,涉瀾江連年戰(zhàn)亂,派過去的將士只多不少,謝桓當時守得是何處呢? 謝疏霖卻誤以為,謝蘭庭是在故意揶揄自己,畢竟他從沒去過涉瀾江,關(guān)于戰(zhàn)場上的情形,也都是道聽途說罷了。 他面色略帶尷尬,微滯道:“這……我怎么會知道,除了去參戰(zhàn)的人,誰會清楚這些?!?/br> 況且,別說是他了,就是父親自己再過兩年,估計也忘得差不多了。 好在入族譜很快就開始了,謝蘭庭沒有再與他說話的機會了,謝疏霖才緩了口氣。 他想起謝蘭庭的語氣很奇怪,有點不好的預感,但是哪里不對,又說不出來,應該沒有讓她不高興的地方啊。 謝疏霖拉回思緒,自嘲地笑了笑,什么時候自己居然也開始變得這樣了。 蘭庭看著謝桓的背影,薄薄地吸了一口氣,略微咬住了牙關(guān),這個人是她的生身之父,原來,四年前他們就曾經(jīng)同在涉瀾江,誰會想到呢。 一個差點被抓走的俘虜,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城門之中的某位將領(lǐng),會是自己的父親啊。 這段回憶太令人郁郁,蘭庭從祠堂出來時,臉上一點笑靨不見。 “這是怎么了?”薛珩一直就在外面等她,見少女出來后,神色不如先前活潑。 蘭庭勉強笑了笑,捋起耳畔的發(fā)絲,側(cè)目道:“啊,看見了先祖的牌位,略有感慨而已?!?/br> 聽她提起謝彬,薛珩的眸光亮了亮:“嗯,早年聽人講第一代慶安侯的傳說時,怎么也沒想到,身邊領(lǐng)著的小女孩,就是他的后代?!?/br> 薛珩也是聽謝彬他們的傳說長大的,尤其是兵營里,這類打天下的故事最是令人耳熟能詳,他回家后,沒別的法子哄蘭庭,也就只能講這些哄她入睡。 謝蘭庭聽著他這樣說,心情也好了一些,誰不希望自己是名將之后呢。 她以前甚至以為,自己可能是賊子賤籍的孩子,才會被扔掉賣掉。 謝彬啊,這是令謝氏一族光耀了百年的名諱。 “對啊,這么一想,真是一樁好事呢?!碧m庭的衣袖上,沾染了淡薄的金光,語氣舒緩。 薛珩沒有再多追問,而是轉(zhuǎn)了話,叮囑道:“日后,你有什么事讓人來尋我就是,我不在,告訴管事或者桑海,不必那么麻煩的遞帖子了?!?/br> 秦懷齡說他對蘭庭是蓄謀已久,一直在她面前裝的甚好,隨和的要命。 薛珩并不這么覺得,他只是希望蘭庭過得好一些,恰好這個人是他自己而已,若是有更好,或者蘭庭更喜歡的人可以托付,他也不是不不能松手。 “不說后面,小女子現(xiàn)在就有事相求,”蘭庭宛然一笑,轉(zhuǎn)手煞有其事地為他奉上一盞茶,待他不明所以地接過去后,才說出自己的意圖:“朝大都督借上個把人用一用?!?/br> “好說,做什么用?”薛珩不假思索,便應了下來,說讓孫桑海將人給她安排過來。 蘭庭背過手去,莞爾一笑:“套幾只黃鼠狼罷了,不會太麻煩。” 少女彎眸而笑,纖長的眼睫下如同斂了星光,燦燦生輝。 下人聽了吩咐過來,請薛珩到書房去:“大都督,我們侯爺有請?!?/br> 蘭庭鼓了鼓腮,朝他露出一個“你瞧”的神色。 薛珩啞然失笑,抬手揉了揉她柔順的頭發(fā),應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別弄我,亂了又要重梳。”蘭庭故作嫌棄地躲了躲,睜大了眼睛,抬手擋住,不讓他再碰自己的頭發(fā)。 “好罷,我走了?!毖︾窨上У剌p嘆一聲,狀似無奈地收回手,都習慣了。 在小廝殷勤的目光中,薛珩總算是站了起來,由他引路去了謝桓的書房。 這個時辰天光好,書房里的光線亮堂,可能因為凝固的靜謐,顯得有些過分干燥了,廊下的小廝不敢離得太近,今個侯爺有貴客,都不讓他們站的太近聽見。 謝桓也不知是熱的,還是緊張的,面對薛珩時,臉上就開始冒汗。 反倒是薛珩,面上掛著清淡的笑,抬了抬手里的茶盞:“杭白菊泡的茶可以降火,侯爺還是先喝杯茶吧。” “唉,這哪就降得下來啊,”謝桓走來走去,猶豫了半晌,最后還是聽見這話,坐了下來,長嘆一聲后,開始說:“直說了吧,今日我請大都督來,的確是有事相求?!?/br> 薛珩放下茶盞,一本正經(jīng)道:“侯爺直說無妨,只要我?guī)偷蒙厦Α!?/br> “陛下登基,乃是天命所歸,”謝桓先是捧了一句,見著薛珩認真地點頭,才定了定心,痛心疾首地說道: “哎,只怪我早年有眼不識金鑲玉,陛下尚在潛邸,涉瀾江一役時,我曾帶兵途徑鏡州定王府,王府也正陷流兵囿于的窘境,可大都督也知道,涉瀾江之戰(zhàn)何其慘烈,我也就……” “也就拒絕了定王府的求援,是不是?”薛珩眸色微暗,卻帶著很輕松的笑意,他的姿態(tài)半點不刻意、不緊張,就是淡淡的流露出凌駕于謝桓之上的氣勢。 謝桓連連擺手否認:“不、不是,最后我定是要出手相助的,畢竟鏡州也兵亂也是要平的,否則涉瀾江那邊也斷不了啊?!?/br> 謝桓想要端茶杯喝一口,緩解一些自己的僵硬,可是手腕一抖,茶水差點潑灑出來,連忙抹了抹袖子,顯得格外手足無措。 薛珩裝作沒看見,不徐不疾地繼續(xù)問:“除了這些,就沒有別的了?” “沒有,絕對沒有。”謝桓拿出帕子擦著汗,覷了他一眼,小聲補了句:“至于底下人干了什么不妥當?shù)氖?,我也不知情啊?!?/br> 翌日下朝后,蘊章殿里。 薛珩與皇帝二人君臣相對,談?wù)撈鹆酥x桓的這一番話。 “他是這么說的?”皇帝抬起眼簾,面帶微笑發(fā)出一句喟嘆:“卻不是很詳盡啊?!?/br> “是,慶安侯特別為了此事,請臣密談所言。”薛珩朗然道。 皇帝意味不明道:“不過朕也才知道,慶安侯府的侯爺謝桓,原來就是你為蘭庭找的父親?” 薛珩跟在他身邊這么久,自然也聽出了其中的別有深意,謝桓不是什么舉足輕重的權(quán)臣,皇帝卻很熟稔地說出他的名字,若是有好事,不會這么久才提及此人的。 那么,就是有仇了,還是讓皇帝覺得比較恥辱那種。 最終,薛珩略有疑惑地恭聲問道:“不知謝侯可是還有其他不妥之處,沖撞了陛下?” 皇帝此時大抵是揚眉吐氣,心中暢意,便也生了談及舊事的閑心。 他屈起手指指骨,敲了敲龍案,斂眉沉吟道:“嗯,這你來潛邸之前的一段舊事,你理應不知。彼時,皇長兄風頭正勁,朕卻只是早年就藩的藩王,難免會被一些人看輕了去,謝桓就是其中之一。 鏡州王府的流兵之災,想必你是知道,這個謝桓,恰好領(lǐng)兵途徑鏡州休整,朕困于府中,使人發(fā)信與他求援,誰知他們竟然與朕討價還價起來,朕無法,只好暫時吞下這口氣,依了他們的條件。哼,他倒是該慶幸,生了個好女兒?!?/br> 薛珩嘴角微抽,他可沒聽謝桓說出過這段來,還從皇帝身上敲詐過,怪不得他不敢講出來,最后還推脫到屬下身上。 定王早年就藩,母族無人,妻族微弱,又有先太子勢大,其余的兄弟壓在上面,作為一個不受重視的小王,這些官員有恃無恐的原因都在這里。 誰也沒想到,就是定王自己也料想不及,太子能夠自己作死倒臺,而他以而立之年,居然還能夠走上奪嫡這條路。 他還贏了,一路走來天時地利人和,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 看謝桓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怕是沒少從當年的定王府狠坑一筆啊,這雁過拔毛的事,其實也司空見慣,但薅到未來皇帝身上的,只此一樁。 “既然謝桓都求到你這了,這個面子,朕不好駁回啊?!被实鄣纳ひ艉芎挽?,帶著來兩份玩笑的意思,分外大度地擺手道:“巴陵早說在宮里憋悶久了,早早就央著朕,要去蘭庭的及笄禮,也不好讓她失了意?!?/br> 薛珩躬身謝恩過后,退出了蘊章殿。 主要還是謝蘭庭拿了謝桓的虎符,在皇帝這里減削了兩份怒意,才沒有一開始就將謝家拉出來,殺雞儆猴。 余下的,就要看謝桓自己能不能意會了。 這些舊族勛貴抱的太緊,皇帝可是不會喜歡的。 土崩瓦解了才好,薛珩也支持皇帝此舉,除了因為這是他追隨的君主,其外就是薛珩知道,他們薛家的敗亡,就是這些世族的手筆。 他們依仗著暗地里的根基人脈,去毫無痕跡的殺敗一個小家族,簡直是輕而易舉,他們的家族被覆滅后,甚至都不知道是被誰下的手。 薛家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 他們已經(jīng)腐爛掉了,腥臭不可言,其實對于剛登基的陛下來說,開始就這么大動干戈并不好,所以,他們只好循序漸進的來,謝桓是那個開始。 孫桑海一直在宮外等著,見到了薛珩出來,立刻跟上前:“大人,謝侯爺一直沒走?!?/br> 這是專門等著他呢。 等到了謝桓的面前,薛珩又恢復了淡然的神情,看不出任何的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