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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芳朝沒想到他竟然能這么快想到這么多,還沒來得及開口回答,謝涯又繼續(xù)說:“季靈渠出于何種目的我不清楚,但外公你應該是想給我找個倚靠吧,你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如果你走了,我可能會一蹶不振,所以需要一個人代替你的位置,你早知道我的性取向,所以你斷定我不會排斥和季靈渠結婚?!?/br> 他頓了頓,眸色越發(fā)深沉,“僅僅只是找個可以依靠的人,應該也不需要季靈渠出面,他作為神明,和我之間有太多天然的矛盾,等我白發(fā)蒼蒼他依舊還是現(xiàn)在這副模樣,他根本不是最優(yōu)的選擇?!?/br> 說到這里,謝涯忽然怔了怔,旋即輕緩地吐出一句:“我有危險,需要他保護對不對?只有他才能護住我?!?/br> “他不是最優(yōu)選擇,是唯一的選擇?!?/br> 陸芳朝微張著嘴,他不想讓謝涯痛苦,刻意隱瞞了一些事,可他著實沒料到謝涯竟然能這么快速地推測出緣由。 他的沉默不語和微微閃動的眼眸,無不是在告訴謝涯答案,是的,就是他猜測的那樣。 謝涯的唇角泄出一絲笑意,舌尖像是吃了什么發(fā)苦的東西,連同他臉上的笑一同變得苦澀難看。 “我沒有那么脆弱,你何苦要為我做到這個地步。”謝涯這時候才深切的體會到自己有多么讓人不放心,陸芳朝竟然為他打算到了這個地步。 那么季靈渠呢?他不是陸芳朝拜托他,就會答應這件事的人。 不過也說不定,畢竟陸家世世代代侍奉了他那么久,季靈渠對陸家應該也有感情,陸芳朝拜托他,他或許會憐憫陸芳朝,答應下來,這似乎也能夠解釋季靈渠為什么不愿意和他親近,因為人家根本沒有存那個心思,只是幫個忙而已,反倒是被自己占了不少便宜。 “小涯……”陸芳朝出聲想要安慰他,只是他剛說了兩個字,就被謝涯抬手打斷。 他抬起頭露出一個笑容,眼中平靜無波,看起來什么事都沒有,“我沒事,我已經(jīng)二十五了,不再是以前那個愛哭鼻子的小孩兒,抱歉讓你這么擔心。” “給我一點時間,我自己能走出來?!?/br> “我去給楊姨他們打個電話,說一聲中秋快樂?!敝x涯打斷陸芳朝還未出口的話,咬緊牙關,快步往屋里走去。 陸芳朝想要叫住他,可謝涯只留給他一個倉皇逃竄的背影。 “哎……”陸芳朝長長的嘆息著,他想告訴謝涯,不要因為眼前的迷霧,忘記自己的本心,他看得出謝涯對季靈渠不是沒有感情。 謝涯打開燈,季靈渠不知何時站在窗前,像是等了他許久。 他們一個站在門口,一個站在窗前,隔著這個屋子里最遠的距離,遙遙相望,四目相對。 周身宛如被定住一般,謝涯竟挪不動腳,他的心緒翻涌,下意識咬住自己的舌尖,莫名嘗出幾分苦澀的滋味。 季靈渠穿著一件象牙色對襟盤口長袍,以銀線繡著浪濤,濃黑的眼睫半闔,沐浴在月光下,鸞姿鳳態(tài),不沾凡塵。 這就是神明,謝涯望著他,久久移不開眼。 “芳朝告訴你了?”季靈渠沒有走過來,依舊站在窗前。 謝涯拿不準他是什么意思,自己真的猜對了?季靈渠是受他外公所托,才和自己結婚,之前季靈渠對他的喜歡也是假的? 他心慌意亂,生出一股濃烈想要逃跑的沖動,可他的雙腿又如同被焊在原地,無法動彈。 “嗯?!敝x涯低垂下眼睫,躲開季靈渠的視線,因此錯過了季靈渠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 “你是山神,我是你下一任神侍,那我們的婚姻關系還需要繼續(xù)嗎?” 季靈渠目色發(fā)沉,反問他:“你還想繼續(xù)嗎?” 謝涯捏緊拳頭,猶如被叫起來回答問題卻答不上的學生,垂著頭愣在原地不說話。 漫長的沉默,將這個屋子里的氣氛變得凝滯,謝涯的心頭像是有只爪子在不停的撓抓,難受極了。 “我不知道?!彼ら_頭如實回答。 又是一陣沉默,謝涯忽然意識到自己的答案很不負責任,像是在吊著季靈渠,他攥緊拳頭,咬牙抬起頭,直視窗前的季靈渠:“我不需要你保護,也不需要在你這里尋找慰藉,我能夠自己走出來,外公擔心過度了,之前的事情謝謝,以后就不給你添麻煩了?!?/br> “你知道你的情況有多危險嗎?你不知從何而來的靈氣,有著非同尋常的力量,這么純凈的靈力,會引來無數(shù)妖邪,你在他們眼中就是唐僧rou?!奔眷`渠一步步走到謝涯面前,他的眼眸如同夜色下的潭水,平靜無波,深不見底。 “更何況?!奔眷`渠抬起修長的手指,點在謝涯的胸口,“你很可能與天珠有關系,如果這件事被外界得知,你會被他們撕碎到渣都不剩?!?/br> 他的話語間透出危險的氣息,半闔的眼,閃爍著金色的光芒,謝涯陡然看清季靈渠的眼睛,不是濃重的黑,而是耀眼的金色,勝過一切寶石與灼灼的烈日。 謝涯的心臟劇烈地搏動著,仿佛要沖破他的胸腔跳出來,等他回過神,攥得太緊手心竟被熱汗打濕,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天珠是什么?” “天珠是我留在人界的一顆珠子,里面蘊藏著我一部分力量,于百年前失蹤,我一直在尋找它。”季靈渠眼里的金光被壓下去,再次恢復尋常的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