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煥，你的武功如何我心知肚明。不然，這便出去打過？”秋暝分明沒有用什么語氣，但聽著就是忍不住起了一身冰碴子，紛紛后退一步，將他們二人還有沈望舒給圍在了中間。

    蕭煥更是搖頭如撥浪鼓，“秋居士何出此言？晚輩不是您的對手，更不敢向您出手！”

    秋暝便略略抬了下巴，“既然你并不能勝過我，我去都是兇險萬分，你豈不是有去無回？”

    沈望舒實在聽不下去了，皺眉道：“爹，我這毛病也有幾年了，并不覺得如何嚴(yán)重，便是不用那火蓮，只是湯泉與針灸就罷了，何必為了那一分渺茫的希望而去涉險？”

    “你年紀(jì)還輕，難道就要落下終生病根？”秋暝沒說別的，可眼底痛惜之意，誰都能看得明白。

    如此一來，誰都不敢深勸。

    秋暝執(zhí)意跟著弟子們過來，阮清也是跟著來了的，算是在場之中除孫鶴清外唯二的長輩。不過她也清楚秋暝的脾氣，看著溫和，但決定的事，誰勸也無用，只好道：“我也不是受命而來的弟子，便陪著師兄走一遭吧。”

    “師妹，你何必如此？”秋暝不自覺地皺了眉，神色頗為不贊許。

    阮清卻堅定地道：“到底望舒也是師兄唯一的骨血，更是……嫂子留給師兄唯一的念想，若能治好他，師兄與嫂子的在天之靈便都能安心了?！?/br>
    她也是對秋暝的軟肋一清二楚，一提起亡妻，秋暝便果然不再強(qiáng)硬，只是微微闔眼，“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你何可跟著？陸靈樞武功高超，在此的又都是年輕弟子，你留在此處，也有個照應(yīng)?！?/br>
    阮清難得固執(zhí)，“都是出師已久的弟子，在江湖上獨當(dāng)一面了，哪里還需得我指手畫腳？不過是監(jiān)視動向而已，一旦有任何異動，各家各派的信號也不是擺設(shè)。多我一人，陸靈樞也未必多了忌憚?！?/br>
    因為二位長輩起了爭執(zhí)，小輩不敢插嘴，連一個勸解的人都沒有。

    但秋暝原本也不是強(qiáng)勢的性子，阮清也說得句句在理，秋暝才不得不輕嘆一聲，“委實太過麻煩你了?！?/br>
    “師兄這便是答應(yīng)了？”阮清一喜，又向?qū)O鶴清問道：“敢問神醫(yī)，還有何種藥材需要，我等一并尋來?！?/br>
    孫鶴清哪敢再說，當(dāng)即擺手，“沈望舒身上的也不是烈性寒癥，便是一株火蓮就足夠了?！?/br>
    “那好，我們即刻啟程。望舒的傷勢，便要請神醫(yī)多多費心了?！鼻镪渣c了點頭，想了想，又囑咐其他弟子，“如此一來，便只有你們在此觀望明月山莊的動靜了。陸靈樞心思叵測，武功極高，你們?nèi)f萬要小心，一旦有任何不妥，立刻發(fā)信告知門中親長，決不可逞強(qiáng)?！?/br>
    秋暝近來在江湖上頗有些聲望，其他門派的弟子也對他尊敬有加，當(dāng)即就道：“謹(jǐn)遵秋居士教誨?！?/br>
    沈望舒見實在勸不住，只能道：“勞動父親遠(yuǎn)赴南疆，是孩兒不孝。父親一片拳拳之心，孩兒萬死不得報。孩兒也請父親一路多保證，那火蓮若是實在尋不到，也就罷了?！?/br>
    秋暝當(dāng)著一室的小輩與孫鶴清，不好再有過于親昵的舉動，只是慈愛地摸了摸他的頭，“今年你便是弱冠之年了，你的冠禮需得我親自行，你的字也需得我親自來取，都還不曾籌備下，為父自然要及早趕回來。”

    交代好一切，秋暝與阮清還真是說到做到，即刻就啟程了。

    而孫鶴清也毫不含糊，雖無湯泉與火蓮，卻去藥鋪之中撿了一副還過得去的方子，熬了一桶藥汁便讓沈望舒泡下了。

    泡完藥浴便要行針，孫鶴清說是若是有人在施針之時輔以內(nèi)力幫著理順氣脈便會事半功倍，蕭煥自然是當(dāng)仁不讓地前來相陪。

    之時行針的過程應(yīng)當(dāng)是痛極了，沈望舒雖不曾叫出聲，卻緊緊咬了牙關(guān)，眉頭皺起，渾身的筋骨肌rou也死死繃起，甚至?xí)蛔杂X地運氣于蕭煥相抗。孫鶴清自然不容得這樣，還命蕭煥將人用力按住。

    待一套針行完，兩人都出了一身大汗——沈望舒是疼的，蕭煥卻是用力與緊張所致。

    孫鶴清只管施針便去了，蕭煥卻還要留下替沈望舒擦汗換衣，畢竟沈望舒已經(jīng)折騰得精疲力盡了。

    “小舒，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除了受傷，蕭煥還不曾見人這樣過，一時間心頭難受，一遍又一遍地道歉。也不需要沈望舒回應(yīng)，只是單純地重復(fù)著自己無處安放的歉意。

    沈望舒或許是嫌他吵，費力地睜開眼，低聲道：“道歉若是有用，孫神醫(yī)便無用武之地了。你閉嘴，耳朵疼?！?/br>
    蕭煥果然不敢再念，替沈望舒擦汗的動作卻越發(fā)輕柔，只是他眉心的那個“川”字，卻不曾松開過。

    第247章 章三十·垂危

    “剛出鍋的桃花酥，趁熱吃，脆著呢！”如云客棧正在天子山腳下，原也不大，最適合監(jiān)視明月山莊所用，于是各大門派干脆出錢把客棧整個賃下，所有駐守的弟子便在里頭自由活動。這一回來的女弟子不少，又各個都是心靈手巧的，譬如韓青溪、柳寒煙這樣的，閑來無事便會給大家做點心。

    一眾人早就知道幾位姑娘的本事，聽到這清凌凌的一聲召喚，便一哄而上，道句謝便拿了一塊餅走。

    客棧最東邊的一間客房正對明月山莊的方向，又足夠?qū)挸ǎ谑潜娙松套h后，便將那一間客房作為監(jiān)察所用，一次四人，一個半時辰一輪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