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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動,其他正道弟子如夢初醒一般,也紛紛迎向陸靈樞。 沈望舒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隱隱還有些感動,卻仍舊繃著臉,高聲道:“你們還留在此處做什么?燕驚寒都被放下了山去,難道你們還能等閑視之?” “你怎么辦?”有個翠湖的掌門弟子和沈望舒搭伴值守過,聞言就脫口而出。 “我有什么好打緊的……”沈望舒也是不假思索地說道,“能走一個是一個,快些與各位掌門報信要緊!” 蕭煥也果斷道:“大家快走,我留下便是!” 一時之間正道弟子們有些猶豫,不知是不是該果斷地一走了之,柳寒煙卻斷然道:“留下七八個人保護百姓下山,剩下的,有多快趕多快,若不及時將此間消息送給各位掌門與長老,武林危矣!” 到底是一同巡守過多次的,默契還是有些。率先一批進山查探的幾個人留了下來,剩下的人魚貫而出,先后下了長階。常沂與蘇慕平想要阻攔,卻根本沒攔住,而陸靈樞只顧著與沈望舒打斗,連蕭煥插手都并不愿理會,這些弟子,便更不曾放在眼里。 韓青溪等人也便察覺了陸靈樞的不在意,將一眾百姓圍攏在中間,也慢慢地往山下行去。蕭煥萬分不舍,想過要留下,但他也知道沈望舒其實并不希望他插手,一步幾回頭的,到底也是下了長階。 只是看不見身影之前,沈望舒驀地高聲道:“蕭秋山!我父親……” “我知道!”蕭煥又一步躍了回來,神色堅定,“想來秋居士應當更希望你親自去迎他。我與你一道對敵,一起下山!” 陸靈樞出手的分寸,沒人比沈望舒更有體會,他本就是奔著要殺人來的。沈望舒不認為自己能反殺陸靈樞,但他也不能開口要求任何人留下來,無論怎么算,留下他一個而換得其他人的安然都很劃算。 但從前都是他一個人留下來面對,他倦了。好容易尋回了親人,沈望舒喜歡上了那種溫暖,并不愿再孤身一人。 蕭煥自愿留下,也是很好的。 于是沈望舒淡淡一笑,促聲道:“好啊?!?/br> 其他人都離開了,只剩下沈望舒、蕭煥與陸靈樞師徒三人,便也好專心致志地動手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yǎng),沈望舒的傷勢比從前好了許多,激戰(zhàn)至此,也沒有任何的不適,動手之時便愈發(fā)放心大膽,專挑殺招出手。 用的最純熟的自然還是沈千峰所教授的功夫。想想也是,大司命斷死,少司命求生,哪怕陸靈樞再怎樣天賦異稟,他的功夫也終究不像沈千峰那樣,天然就是用來殺人的。沈望舒從前殺人的時候總是用這一套劍法,便是擱下了三年多,再撿起來,也十分得心應手。 蕭煥的武功也自不必說,他二人聯(lián)起手來,隱隱還勝過陸靈樞一籌。 雙劍錯身而過,中間極狹,陸靈樞躲過了蕭煥,卻沒躲過沈望舒,讓他削去一縷鬢發(fā)。 陸靈樞反身接住落發(fā),不怒反笑,“不錯,方才那一劍,倒是深得千峰之風。” 從前提起沈千峰,沈望舒即便是不喜,卻也只能憋在心中。如今認回秋暝之后,沈望舒就更厭惡提起這個名字,因為這個名字總會讓他想到混亂不堪的過往。心中戾氣一起,手上的攻勢便越發(fā)凌厲。 陸靈樞一邊應對一邊贊嘆:“果然是天資出眾的,難怪千峰會選中你帶回去。若是常沂與慕平有你的一半,本座也該事半功倍了?!?/br> 被他用來相較的二人就站在一旁,聽了這話,無不是面色陡變。 蕭煥有些看不下去了,“到底是從小就跟著你的,對你也是如此忠心耿耿,何必當著外人把他們這樣貶損?” “也便只剩下忠心這個長處了,不算我白養(yǎng)這么些年?!标戩`樞還有閑心幽幽地嘆氣,“或許也只這一樣我比千峰幸運些。不似他,千辛萬苦地養(yǎng)個兒子,將一身絕學傾囊相授,卻是為別人所養(yǎng)!” 他倒是沒有著意去渲染去追憶,但沈望舒便是不可抑制地想起當年在倚霄宮沈千峰逼他練功逼他殺人的時候,眉頭一下子便擰緊了,忽地怒道:“千峰千峰,張口閉口便是沈千峰!陸靈樞,你堂堂九嶷宮少司命,如今更是能制出令武林談之色變的毒物,難道滿心里便只有一個沈千峰了么?” 驀地被他這樣一聲喝問,陸靈樞也有些愣怔,蘭摧揮出之時便欠了兩分力道,險些被溯光擊飛。好在陸靈樞反應夠快,疾退幾步,又輕輕一笑,“是啊,除了千峰,這世間還有什么是值得我看在眼里的?若不是他……若不是他,這二十多年,我也不知道怎么活?!?/br> 聽了這話,蕭煥與沈望舒暗自交換了一個眼神——倒還真不如隨著沈千峰便去了呢,江湖上會少多大的禍害。 只是沈望舒也免不得有些悲哀,“你這樣的一身本事,有什么事是做不得的?為何眼里就看見了一個沈千峰?除卻情愛,難道就沒什么值得珍視的人事?何況沈千峰也并不在意你,他滿心滿眼的,不過是……岳正亭而已?!?/br> 陸靈樞神色一動,“那岳正亭又有什么好?初遇之時她就仿佛一條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后來又決口否認曾經愛過千峰,為了松風劍派的掌門之位,更是當著整個武林正道污蔑他的清白,還狠狠捅了他一劍!若是如此便罷了,岳正亭后頭還照常娶妻生子,渾然不顧千峰的感受!都這樣了,千峰仍然對他癡情不忘。除了不愛我,千峰沒有做過任何對不住我的事,我又如何能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