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禹猛地扭頭看過來，十字星眸縮成了細(xì)直的刻痕。當(dāng)腳墊的雪豹也停止了甩尾巴，仰頭看向婁清。

    婁清沒有看他們，他很快接著說道：“但他的時(shí)間也不多了吧，不然他不會在這一次忽然把你的身體‘保質(zhì)期’縮短到兩個月。他會來找我的，就算不來，我也有個大致的懷疑對象了。”

    凌右這次是真的好奇了，他看向婁清，問：“誰？”

    婁清：“薩維馬索。”

    凌右的眼睛倏然瞪大，那是一瞬間的本能反應(yīng)，盡管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但那一瞬的錯愕還是被婁清盡收眼底。

    猜對了。

    但婁清卻并沒有多高興，他緩緩吸了一口氣，又嘆息一般地吐出來，“還真是啊?！?/br>
    凌右知道自己輸了，他的籌碼已經(jīng)沒了。棋差一著，凌右也沒什么好說的，不過也沒什么好怨恨的。

    “厲害?！?/br>
    凌右被拷著的雙手輕輕拍了拍手，問婁清：“能告訴我你怎么猜到的嗎？因?yàn)槲疫@次給你帶的薩維馬索特產(chǎn)？”

    婁清搖搖頭：“不是。”

    凌右挑了下眉，等著婁清的進(jìn)一步解釋。

    婁清看著凌右的那張臉，語氣十分復(fù)雜難辨，有些懷念，更多的卻是感慨，“因?yàn)槟愕哪?，還有我的臉?！?/br>
    無需再多的解釋，凌右立刻就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老東西弄出來的人造人所采用的基底向來精挑細(xì)選，除了那些想要茍且貪命的達(dá)官貴人，余下的都是老東西自己指定的對象。

    比如他自己的這具身體，基底就來自老東西自己；而婁清的這具身體，基底是老東西的珍貴收藏，雖然是淘汰品，但也是老東西第一次舍得拿出來用的。

    可這兩張臉，婁清都認(rèn)得？

    一個驚駭?shù)牟聹y在凌右的腦海里快速成型，但是他不敢置信，也不敢確定。

    凌右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問婁清：“你是誰？”

    婁清搖搖頭，沒回答。

    他抬頭看向站在凌右身后的陸一揚(yáng)說道，“陸隊(duì)，麻煩你把他帶到小院客房那邊去，不用捆著他，他不會跑的?！?/br>
    陸一揚(yáng)點(diǎn)頭：“是?！?/br>
    然后單手拎著凌右的胳膊往上一扯，把人提起來就走了。

    凌右似乎還想說什么，一直扭著頭看著婁清，直到他被陸一揚(yáng)帶到門口的時(shí)候，他忽然沖著婁清高喊了一聲：“婁清！”

    婁清平靜地注視著凌右，好像他知道凌右的這句叫喊并不是在叫他，而是在說出一個答案。

    而凌右也好像知道婁清沒有回應(yīng)他的叫喊，就是一個沉默的回答。

    凌右很快被陸一揚(yáng)拉出了房門，在他消失在門外的最后一刻，凌右的表情是呆滯的。

    等人都走了，房間里只剩下兩人一豹?？諝庾兊冒察o。

    閆禹低眉垂目，膝上握緊的手還沒有松開。

    剛才婁清跟凌右的對話包含了太多的信息，有些他猜到的，更多的是他沒有猜到、甚至想都沒有想過的。

    但閆禹的抗壓能力不是常人能比的，他沒有思緒混亂，而是冷靜地把這些信息重新理順，然后從里面摘出最關(guān)鍵的東西來。

    “陛下。”

    婁清見閆禹一直沒有說話，就出聲叫了他一聲。

    閆禹看過來。

    婁清問他：“從我人造人的身份被發(fā)現(xiàn)以來，你一直沒有問過我這具身體里的意識到底是誰。”

    閆禹默然。

    的確，在知道婁清是人造人的同時(shí)，閆禹就意識到婁清的意識不屬于小太子的復(fù)刻，也不屬于任何人，而是一個不知來自何處的獨(dú)立意識。

    但是閆禹沒有追究，因?yàn)樗缞淝宀粫韨Γ退隳軒?，他也有能力處理。這是閆禹知事以來第一次放任自己的欲念淹沒理性。

    婁清也明白這一點(diǎn)，并且感到很高興。

    閆禹喜歡他，比閆禹表現(xiàn)出來的喜歡要多的多。

    婁清：“那么，現(xiàn)在你想聽聽我是誰嗎？”

    閆禹伸手把婁清的手托在掌心，“你愿意說，我就會聽?！?/br>
    婁清笑了一下，“我叫婁清，是薩維馬索的王儲，不過是200多年前的那一個。當(dāng)時(shí)德源卡還叫爾丹城，我是來探險(xiǎn)找奧卡爾獸人遺跡的，結(jié)果在海島上遭遇了棘蟲大爆發(fā)前的全球?yàn)?zāi)難，被一個海嘯引起的巨浪拍進(jìn)了海里。等我再恢復(fù)意識的時(shí)候，就已經(jīng)在現(xiàn)在薩維馬索的王宮里，等待出嫁了?！?/br>
    閆禹雖然早有猜測婁清的意識是某個已經(jīng)亡故卻沒消散的靈魂，但是婁清的身世卻是他沒有想到的。

    但也不值得太過驚訝。

    閆禹飛快地接受了婁清的身份，甚至還回想起了剛才婁清跟凌右的對話，“那你剛才說你跟凌右的臉——”

    婁清嘆了一口氣，苦笑：“我這張臉跟我自己年輕時(shí)候有五六分相似，凌右的那張臉，跟我弟弟很像。無論那個偽王是誰，他一定跟200年前的薩維馬索有關(guān)系?！?/br>
    閆禹想的卻更深：“你覺得，會是你的親人嗎？”

    婁清嘆了口氣，“雖然不想承認(rèn)，但這個可能性的確很大?！?/br>
    似乎還不甘心，婁清連忙又給自己的大家庭找補(bǔ)了一句，“你看，200多年，我們家都能從窮小破變成全聯(lián)盟最富，人也總是會變的?！?/br>
    閆禹沒有接話，只是看著婁清。

    婁清注意到他的視線，瞇了下眼：“你這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