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卓，我煩著你了？你別嫌我煩行不行？”

    “好好好，不嫌你。你先從我身上起開，壓得我肩膀僵了。”

    “我?guī)湍闳嗳?。阿卓，你沒中蠱毒對不對？醫(yī)死人找到神藥救了你對不對？”

    “對對對。八百年前的事了還絮叨呢，你咋變得婆婆mama的了。”

    “言姑娘……好好的，回家了對不對？”

    “對啊，不是小辰把她送回去的嘛?！?/br>
    “阿卓，我……我對你好嗎？”

    “馬馬虎虎還行吧。”

    “阿卓，我……沒做對不起你的事對不對？你……一點都不恨我對不對？”

    “嗯？你又偷喝我的酒了？！我說怎么又少了半壇子！你說你，我釀的時候吧又不讓我多釀，好不容易釀這么一點點你還天天偷喝！小孩子家家的，喝這么多酒像話嗎？！你今晚上跟小花睡去，好好尋思尋思！”

    “沒喝……”

    “那咋少了？我記得前天喝的時候才到這的，現(xiàn)在都到這了！”

    “你昨兒晚上不又喝了嘛?！?/br>
    “是嗎？”

    “嗯，阿卓，我去給你做幾個下酒菜，你別生我的氣了罷？”

    “阿卓，我給你做了你愛吃的菜?！?/br>
    “阿卓，我給你做了個糯米兔子。”

    “阿卓，我給你做的桃木劍，在上面刻了只這么大的大螃蟹！還有長壽面，你一定要都吃上，光面我就和了半個多時辰?！?/br>
    ……

    “阿卓，嘿嘿，我對你好不好？”

    “好?！?/br>
    祁明一進(jìn)那毒窟就被撲鼻而來的腐臭氣熏得睜不開眼，忙撕了衣襟遮住口鼻，這才踩著“擦擦”作響的枯骨慢慢尋進(jìn)去。

    尋了二三個時辰，腐rou都進(jìn)了靴子里，祁明這才憑著微弱的燭光看到一人歪坐在一大鐵柱旁。

    祁明慢慢走過去，把燈籠放在一旁，扯下掩面垂首道：“將軍?！?/br>
    湛淵右手抓一團(tuán)腐rou，捏了捏，遞給左手，“阿卓，你吃，我親手做的，好吃。”

    “將軍?！?/br>
    湛淵左手拿著rou送進(jìn)嘴里，“還行。你廚藝倒是長進(jìn)了，怎么就是功夫不見長進(jìn)呢。出去別說是我徒兒，不然人家會都說堂堂段干一劍收了個笨徒兒，很難聽的。”

    湛淵喉結(jié)一滾，右手摸了摸左手，“嘿嘿”地笑，“你多手把手教教我就好了。阿卓，吃好了，咱倆上床吧，到床上慢慢練。”

    祁明伸手一把攥住了他的左手。

    湛淵凄厲地抖著身大叫一聲，“放手！放開阿卓！別碰他！”

    祁明手上使了力，低沉道：“將軍！”

    “你放開阿卓！你放開！阿卓疼！”湛淵急喘了兩口氣，淚嘩啦掉了下來，“你別害阿卓！”

    “你抬起頭來，抬起頭來看著我，我就放開他?！?/br>
    湛淵懵懂地抬起頭，目光渙散地打量著他。

    祁明松了手，“段干卓不在這?！?/br>
    湛淵又笑了，右手忙握住左手，“阿卓，我給你做菜吃好不好？做你最愛吃的菜。好。”

    祁明蹲下身，“這道菜叫什么？”

    湛淵右手扯過一副枯架來，開始撕扯上面殘存的腐rou，“是阿卓最愛的菜?！?/br>
    祁明斜著嘴角嗤笑了一聲，“段干卓最愛吃的菜叫什么？”

    “叫……叫……我忘了，阿卓，叫什么來著？叫……”

    “叫什么？”湛淵一下子拉住了祁明，滿臉的無措，“叫什么？他愛吃什么？”

    祁明把劍撐地上，笑了笑，“他最愛吃黃一鍋做的牛雜?！?/br>
    湛淵扯過他的衣領(lǐng)又推開了他，“你是誰？！你憑什么知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才知道，他愛吃黃一鍋做的牛雜……不對！不對，他不吃rou，哈哈，你說錯了，他壓根就不吃rou！”

    “那他為什么不吃rou。”祁明寒了臉，細(xì)細(xì)審視著附近的腐尸。

    “因為……因為他當(dāng)過和尚！”

    祁明臉湊他耳旁，咬牙道：“不對！因為他在這里待過，吃過你現(xiàn)在吃著的東西??！”

    “滾！”湛淵身子一縮，往后爬了好幾步，“阿卓當(dāng)過和尚對不對？對。你聽，你聽，阿卓親口應(yīng)了！”

    祁明站起身，“段干卓的人頭我已經(jīng)送給辰司殺了。辰司殺答應(yīng)退讓兩城。但元守懷仍節(jié)節(jié)敗退，無奈下他才想起你來，這是你唯一的機(jī)會了。你若愿意繼續(xù)在這里裝瘋就裝吧，我可以把段干卓的無頭尸身丟來這陪你。”

    湛淵坐在地上，無聲地張了張嘴，臉埋進(jìn)了襠下，倆膝蓋夾住了耳朵，手在頭頂?shù)念^發(fā)上撕扯著。

    祁明轉(zhuǎn)身就要往外走。

    湛淵一下子抬起了頭，“我脖子上有牙印嗎？”

    “有啊。”祁明舔了舔唇角，“段干卓臨死前留下的，我親眼看到了。不信你自己摸摸?！?/br>
    湛淵伸手摸了摸，“還真有。我要出去?！?/br>
    “你出去做什么？留在這里跟他呆一塊不也挺好嗎？”

    湛淵嘴角邪邪一笑，“他算什么東西？我想好了，我還是想要這天下?！?/br>
    祁明把鑰匙丟他腳下，“這鑰匙當(dāng)初被辰司殺派人從我們誅馭門手上偷去，現(xiàn)在又被我拿段干卓的人頭順帶換回來了。多有趣?！?/br>
    湛淵不慌不忙地?fù)炱饋?，溫柔一笑，“哪天天氣好我就殺了你，沖咱倆這些年的交情，我先跟你說一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