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淵聽罷一根指頭指著他哈哈大笑起來，“呵……呵……你還當(dāng)真瞧得起自己……你瞧瞧你這樣兒，不就剩幾根爛骨頭了嗎？你還真當(dāng)我想要？我不想要！”

    笑完了，湛淵毫無意識(shí)的走了幾步，想起什么，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個(gè)木盒，小心翼翼地拿著里面的東西跪在了他面前，又換上了一臉溫和，“阿卓，我……我知道，你嫌棄我了，嫌我臟，嫌我同元守懷有過那事……可是，你瞧，我們立過誓的，你我折桃花枝立的誓起的盟，你哪里能不認(rèn)？！阿卓，這是咱倆當(dāng)日立誓盟的桃枝。我一直好好收著我的呢……阿卓，你瞧一眼，別嫌棄我好不好……”

    段干卓笑了，抬了抬手，“原來……你還留著，我還以為……你早就丟掉了……”

    湛淵心虛不敢看他，慌慌張張塞他手里。

    他信了，連這般簡單的謊言他竟然都信了。自己當(dāng)初為何不多騙他兩句，騙他言敏的死與自己無關(guān)，騙折磨他五年的人都是……不是自己。只要自己愿意多騙他幾句，二人絕不會(huì)是現(xiàn)在這般無法回寰的境地，說不定他還愿意同自己葬在一處……可自己當(dāng)初竟連騙都懶得再騙他。

    “小籠包……不嫌你……我更臟……可我真要對不住你了……只這一樁事……對不住你，別怪我?！?/br>
    湛淵搓了搓臉，苦笑道：“我真恨我沒殺了你……這樣你就不會(huì)拖著這幅爛骨頭回來折磨我了。是我對不住你，可你現(xiàn)在帶給我的痛真不比當(dāng)時(shí)我給你的少。你非得這樣對我嗎？哈，我以前做了那么多惡事，所以你覺得我沒心對不對？我也一直當(dāng)自己沒心的，可是……”湛淵說著低頭戳了戳胸膛，“可是自從我傷了你后這里就疼，天天疼，疼得我恨不能戳爛了它……阿卓，你醫(yī)術(shù)那樣好，你想個(gè)法子給我醫(yī)一醫(yī)吧?！?/br>
    段干卓拿完好的小指輕輕碰了下他的手，沖他笑了笑，“上來……陪我躺會(huì)……”。湛淵歡快地翻身上去，臉頰蹭了蹭他的發(fā)絲，也一笑，“阿卓，我知道你恨我。這樣好不好，你想讓我怎么死都成，我都按你的意思來。只是一點(diǎn)……讓我跟你們一同葬在那里好不好，我離你們遠(yuǎn)點(diǎn)，絕不擾你們師哥倆說悄悄話……”

    段干卓搖搖頭，“你命我命換的……不死……”

    “可我難受，以后更會(huì)生不如死……你不能這樣折磨我……”

    “我總覺得……天下亂成這樣是我害得……于天下而言，淵寧帝想殺你對……可對我，救你對……落今天這下場……我自取的……我從未后悔，也不怨你……如果……你難安……還回一世清平來，于我……也欣慰……”

    湛淵知道，就為了他一句欣慰，自己也會(huì)去做。

    “一世清平是多久？”

    “一甲子?！?/br>
    湛淵垂下眼簾，“太久了，我活不到?！?/br>
    “活得到……加上我的命……活得到?！?/br>
    “好?！闭繙Y一哽，“那阿卓也憐憫我，將來讓我葬回去吧。挨著你?！?/br>
    段干卓忽然想起在茶攤那聽到的那些閑話，想自己名臭倒無所謂，可他將來是要做一番作為、青史留名的，哪能讓自己玷污了他？便道：“好……只是我無子嗣……你千萬別忘……在我墓碑上將……愛徒兩字落得大些，占你些便宜，也算……后繼、后繼有人了?！?/br>
    湛淵久久未語，不知過了多久，聽到驚天一聲雷鳴，想剛雷聲太大了，自己沒聽清他說了些什么。

    “阿卓，要下雨了?！?/br>
    “我還……騙你……黃一鍋，不是……我?guī)煾浮t(yī)死人……也不是我徒兒……我上趕著給他們當(dāng)……徒兒，他們……不收……我就、就你一個(gè)徒兒……你喊我一聲‘師父’吧……??？”

    湛淵扭了頭看旁邊那被暴雨打濕的帳篷，先是一個(gè)個(gè)濕點(diǎn)，然后連成一片，轟隆隆的悶雷聲和驟亮的閃電讓人心驚又膽寒。

    “下雨了。阿卓，你聽，雨聲多大?！?/br>
    段干卓像是使盡了氣力，嘶嘶地吐了幾口氣，重重地合上了眼，“我們……雖做出過那丑事……是我一時(shí)糊涂……我死了……你好歹……遮一遮……我不想背禁臠的名……難聽……”

    湛淵爬起身拿了火折子點(diǎn)蠟燭，手抖得半天沒點(diǎn)上，還是蒼白著臉一笑，“誰那樣說你了？我現(xiàn)在就拔了他的舌頭去，再貼道告示昭告天下，告訴他們是湛淵上趕著給段干大俠當(dāng)禁臠。這樣好不好？”

    段干卓使勁擺著頭，嘆息一口氣，“罷了……”

    第48章

    湛淵爬起身拿了火折子點(diǎn)蠟燭，手抖得半天沒點(diǎn)上，還是蒼白著臉一笑，“誰那樣說你了？我現(xiàn)在就拔了他的舌頭去，再貼道告示昭告天下，告訴他們湛淵上趕著給段干大俠當(dāng)禁臠。這樣好不好？”

    段干卓使勁擺著頭，嘆息一口氣，“罷了……”

    終于點(diǎn)好了蠟燭。湛淵又躺回他身邊，“阿卓，睜開眼，看著我?！?/br>
    “好阿卓，怎么都不說話了？”

    “阿卓，你生我氣了？”見他還是緊閉著眼和嘴，湛淵無措地咬了咬唇，緊張地握了握雙手，“阿卓，你之前從未生過我氣，我怎么知道該如何哄你？”

    聽著他的時(shí)重時(shí)輕的喘息聲，又不肯說話，湛淵心安又不安，只好推了他一把，用陰沉的語氣嚇唬他道：“阿卓，可不許睡！你睜眼瞧瞧，都是鬼呢！他們都在地上趴著呢，等著你睡著了就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