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可能成為俘虜，押解回巴甸王都，或是被圈禁在青龍嶺。等待著巴甸士兵的占領(lǐng)。

    “水淹王域，是斷絕后路。群蛇回程會被阻隔在半路，它們也可能盤踞在青龍嶺?！狈秸鞯?，“我們要立刻趕過去，如果還有幸存的戰(zhàn)奴——鼓動的同胞們暴動，就看你口才了。”

    “是！”焦跪地領(lǐng)命道。

    方征馬不停蹄，他找到了流云的女兒們，命她們驅(qū)動蠻蠻鳥，載動一批從前昆秀營的戰(zhàn)士們同去青龍嶺。流云的女兒們之前一直配合方征的舉措。畢竟方征還算是把祖姜接管得有條理，很多祖姜百姓往南邊遷徙后，找到比從前好得多的生存環(huán)境。但眼下這要去攻打外族的命令，讓她們?nèi)滩蛔∮辛速|(zhì)疑。

    “外族？”方征道，“有個詞叫做唇亡齒寒，青龍嶺被巴甸拿下了，一旦他們的士兵到位，就可以順著大猞猁掘出的通道向北襲擊祖姜。從前祖姜在昆侖山上，蟒蛇上不去。他們也不稀罕苦寒地域。然而現(xiàn)在祖姜的百姓找到更溫暖宜居的環(huán)境，他們當(dāng)然不愿意我們擴張，生存之戰(zhàn)從來酷烈。慢了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流云的女人們聽得冷汗淋漓，趕緊說服其他昆秀營戰(zhàn)士，去準(zhǔn)備蠻蠻鳥。

    方征在瑤城里屁.股都還沒坐熱，就往南方青龍嶺馳去。跟隨他的有戰(zhàn)奴焦、那數(shù)十位同入首銅山的華族戰(zhàn)士，還有上百位昆秀營的戰(zhàn)士。至于其他人，譬如圣女和委羽王子，都暫時住在瑤城。

    兩只小獬廌似乎能感應(yīng)到華族山谷出事，它們一直非常激動不安。畢竟在青龍嶺深處，還有個獬廌群居的水火泉，雖然方征已經(jīng)把入口封住。但誰知道蟒王會不會探查到那里，要是出了事，獬廌又一次面臨滅族之災(zāi)了。

    方征乘著奇肱族的飛車，他還讓兩只大金龍和小獬廌坐了上來，飛車用了幾倍的五彩雙頭鳥才牽得起來。

    方征估算著，南端高山上，第一批大猞猁和炸.藥已經(jīng)快要到達，很快高山源泉就會被迫改道。牽動下方無數(shù)水系亂流，爆發(fā)巨大的山洪。

    下游將成澤地，巴甸都城會迎接一場并非天災(zāi)的巨大洪水。方征心想，不知它城池的排水系統(tǒng)如何，先淹了再說。

    等山洪泄入修陵都城的時候，方征他們也差不多進入了青龍嶺。

    越接近青龍嶺，方征內(nèi)心就越惶恐。他生死出入那么多次都不曾被擊垮，摯愛分離也沒讓得他一蹶不振。可方征害怕看到變成廢墟焦土的青龍嶺——寬大如鏡面的湖泊、火山灰?guī)r砌的小屋、隨手可采摘的果實、豐富的被子植物，肥美的河魚、水底的蓮藕、螺螄、貝殼；腐木上的蘑菇、蜂蜜巢；茂密的毛櫸、高大的嘉樹……他那一畝三分稻谷田地，牲畜棚里的豬、牛和角雞……都沒有了，都被吃掉，或是在火中化為灰燼了么？如果真的看到那景象，方征不知道自己會作出什么事。

    方征的心如流血般劇痛，他撫摸著激動不住哞叫的小獬廌，任它們?nèi)鰦傻乜吭谧约荷砩?。那雙頭金龍不樂意了，它們梭過來想要擠開獬廌，其他動物都很怕它們，可是小獬廌木頭木腦，還沖著它們揚了揚蹄子。方征趕緊分開劍拔弩張的兩種動物，他自己在中間一手摟一邊，錯覺自己跟個花心昏君似的。雖然它們暫時被方征安撫下來。但方征忽然瞥見那兩條金龍嘴邊滴了一點口水，禁不住心中警鈴大作。

    目前看來，小冰和小火的食物，都是比較“高級”些的巨獸猛禽，譬如鸞鳥和蟒王。它們對普通的豬牛羊并不感興趣。但獬廌雖然不兇猛，卻是一種很有智慧的生物，或許被這只并封龍視為“小點心”，只不過礙于方征的面沒動嘴罷了。

    方征又想到了獸祖九尾看到并封龍的情景：優(yōu)雅的九尾白狐匍匐跪下，兩只前爪謙卑地伏在地面，將她的后頸展露給兩只逡巡的金龍。兩條龍圍著白狐轉(zhuǎn)了一圈，接受了這只“跟班”的示好。大抵九尾狐在被馴化之前，還夠不上被他們當(dāng)作食物的級別。從此之后，并封龍也愿意把軀干的一截，埋入九尾狐蓬松毛絨的尾部取暖。

    方征不由得為獬廌捏了把冷汗，它們太天真，還沒學(xué)會討好這兩只金龍，他攏過小冰小火，認真對它們道：“你們不可以吃獬廌。”也不知道會不會聽話。它們已經(jīng)長得很重了。兩只龍頭總是互相絞在一起，蹭著背部兩片凸起，似乎很癢。方征替他們撓到那片骨膜下方，感覺得到皮膚包裹著兩枚像刺突的東西。方征替它們撓著，這兩只金龍就會很舒服地把頭擱在方征腿上。

    奇肱飛車又馳行了一天一.夜。方征正打盹，忽然靈敏的感官嗅到了遠處的煙味。他連忙睜開眼睛，前方還是云霧繚繞。隱綽的崇山峻嶺間，滾滾的濃煙彌散開來。

    方征讓駕駛飛車的奇肱族人注意隱蔽，同時吹起了和后方蠻蠻鳥背上聯(lián)絡(luò)所用的哨子，就像是一種鳥叫聲——提醒前方距離青龍嶺不遠，做好準(zhǔn)備。

    奇肱飛車又降低了一點高度。雖然視線都被濃重的霧氣遮擋，但方征還是嗅得到風(fēng)里的泥土草木香中混雜著焦臭的血腥味。這里是青龍嶺北部的山谷入口，距離華族領(lǐng)地還有幾里路程，但如果蟒王采取四面圍殲的戰(zhàn)略，它們也可能在這里出沒。

    降落到離地面約有二十來米時，方征終于看清了下方的情景：正下方的青翠山巒如昔，但更遠處的靠南邊卻冒起了幾十股濃煙。正是華族領(lǐng)地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