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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鋒的重點有點偏,“為什么要叫喜鵲來搭橋,叫朱鸞飛過去不行嗎?” “他們沒你的本事呀?!狈秸鳠o奈笑道,“知道我為什么要給你講這個故事嗎?” “因為他們很可憐?”子鋒猜測。 “是可憐。但不止如此。世間有那么多美好的感情。小鋒今天你又明白了一些。還有一種叫做堅貞。”方征那時心中一動,驅(qū)散莫名叵測的不安感,“叫做‘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br> “什么意思?”子鋒聽不懂。 “只要兩個人生死不渝、心心相惜,就不必害怕別離,更不必貪戀朝夕相聚。” 子鋒眨著眼睛,雖十分感動,仍小聲嘀咕,“可是……我就是想每天都和征哥哥在一起呀。我也不喜歡和征哥哥別離?!?/br> 方征搖了搖頭,“小傻瓜,似你遠行擔負使命,并不是別離啊?!?/br> ——什么是別離? ——最后一次你沒有如期歸來,那才是人世間的別離。 經(jīng)過一夜觀察,河道水流正常。方征也帶著“商隊”回到了接應(yīng)點。負責聯(lián)絡(luò)的武士受到了鸚鵡傳來的消息,“首領(lǐng),陽綸城里不對勁。守衛(wèi)門戶的鎧役軍全都撤了回去?,F(xiàn)在那上面空蕩蕩的。但派進陽綸城打探消息的兩個弟兄一直沒回來。” 方征點頭,“知道了,不要輕舉妄動。先用小鳥試著聯(lián)絡(luò)。等我看?!?/br> 那武士有些疑惑,什么叫“等我看?”方族長還能直接長個千里眼看到十幾里外陽綸城景象?或是令那長翅膀的神使去探?但今天一大早連子鋒又不知飛哪里去了。那武士便道,“那我還需準備什么嗎?” 這就是青龍嶺的武士和夏渚軍隊的區(qū)別。后者只會無條件盲從,不敢多問也不會主動承擔。但哪怕方征確實有些非常手段,青龍嶺的武士也沒有無條件依賴他。在方征潛移默化地引導下,他們都把自己做主刻進了行事準則中。 “勘探退路。我們要做兩手準備。”方征對那個武士吩咐。 方征凝神喚出白霧,思量陽綸城的局面。一個斗大的“未濟”卦在霧中散出金光。鋪開的潮濕嵐氣中,方征驚訝地看到,逢蒙正在白玉宮殿前的高階上,大聲宣布著這段時日由他和巴甸王妃代掌夏渚國事。夏仲康則稱病不出。 方征心中一凜,難道逢蒙終于想通了,干掉了夏仲康?但他幾十年都為夏氏賣命,這時候突然做這種吃力不討好也沒鋪墊的事,阻力那么大,不像有篡位的謀劃。難道是夏仲康忽然暴斃了? 方征繼續(xù)看那畫面中,城防各處的鎧役軍正被一批批召集過來,逢蒙另宣布的要事是,特殊時期,由他代掌鎧役軍,直至選出新的統(tǒng)領(lǐng)。但鎧役軍一批核心武士不服,起了sao亂,他們似在大聲斥責逢蒙借機攏權(quán),想要把夏渚軍全部收歸所有。飛獾軍人數(shù)已經(jīng)很多了,逢蒙怎能再代掌鎧役軍,索蘭又沒死,憑什么不能回來,還不是逢蒙的私心云云。 那曾經(jīng)和方征在黃河邊疏浚河道的司作官和其他職官,也都在質(zhì)疑。他們堅持要夏仲康出面,哪怕是病重,抬出來給大家看一眼都好。司平官還朝逢蒙嚷:“當初太康連殺十二大臣我們都沒怕過。你今天有本事也殺光這臺階上的人!如果國君死了也不要瞞我們,大家總能商量出辦法的——” 逢蒙嘆了口氣,“不一樣了?!蹦钦Z氣中竟有幾分無可奈何。 那司平官正激烈噴沫,逢蒙的利箭瞬息發(fā)出,快得一般人根本沒來及看清。司平是文官,半截話頭戛然而止,□□貫穿他的前胸,鮮血染紅了五行中掌戶居人口的白金色長袍,手中的老藤杖砰然落地,他立刻便咽了氣。 “反正,早晚的事?!狈昝蛇h在二十米開外,身上濺不到一滴血,他音調(diào)冷酷,環(huán)視周圍震驚、更加憤怒的面孔,“我確實有本事殺光這臺階上的人。或許死在我手里還對你們好些。愛怎樣,隨便你們吧。” “到底怎么了——!怎么回事?。 睙o論是老臣,還是階前激動的武士,甚至圍在下面的民眾,沒有不疑竇叢生、痛心疾首的。他們弄不懂。但逢蒙也不見了那副張牙舞爪頤指氣使的全局掌控感,他似意興闌珊地麻木了。 忽然有個矯健身影跳到了白玉宮殿的格?;ò曜罡咛?,那里是除了四巫靈雕像外,陽綸城內(nèi)最高的地方。此刻所有民眾都能看到。那是索蘭,她臉色十分蒼白憔悴,想必是強行用了些加強體質(zhì)的藥物。她沙啞地朝所有人喊道:“……走!離開陽綸!快跑——!” 然而她還來不及解釋,逢蒙見狀立刻朝她射出連珠□□,先是一弦三支。箭勢迅去如毒龍。索蘭抽出圓玉刃矯捷格擋開。逢蒙又立刻架上了五支箭射出,仍被索蘭勉力騰挪擋下。此刻他們一個站在白玉階上,一個站在五瓣圓輪頂端,中間約有五十米的距離。箭矢也就是不到半秒射程的時間。而瞬息之間已經(jīng)有八支箭的生死擦過。軍團的兩大統(tǒng)領(lǐng)從來沒有公開比試過武藝,一時難分。 周圍炸開了鍋,是什么讓索蘭不惜示警?鎧役武士更是持刀上前想幫她。但他們無法進入兩大高手比拼的戰(zhàn)圈。索蘭還擊間不住嘔血,她那被制住的腧xue沒有好透。藥物是有副作用的。加之夏仲康之事著實傷透心神。即便如此,她也要盡可能傳出消息,告訴大家危險……夏仲康已經(jīng)被揪上金鸞了,不知那非人詭異的“棄君”大人何時回來。黑衣人必是不把人當人的。暫攝政務(wù)的逢蒙和巴甸王妃也不消說,在她看來都不是什么好東西。陽綸的子民一定會遭遇可怕悲慘之事。而她什么也做不了,哪怕這樣呼告,又有多少人真的能聽從離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