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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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磬音瞪她一眼,扭過頭去:“有笑話我的功夫,便出去泡一壺nongnong的茶來,咱們一道喝了,一會兒還有的忙呢!” 她們這次回去給侯府袁老太太祝壽,之后又在蘇府耽擱了好幾天,算起來,也是另帶了一車的瑣粹行李的,就連在四象街上,叫齊二套中的那只大白鵝都沒落下,就更別提旁的。 這些東西搬過來,連清掃帶整理擺放,她們?nèi)齻€,也并不算輕松。 石青討?zhàn)埖男α诵?,和月白一道出去燒水找茶了?/br> 在學(xué)堂這邊兒住下也是有好處的,后頭就近就有山泉清溪,不單待著涼快,用水也更方便些。 京中的井水,時候久了,總有一股說不出的苦堿味,如侯府這樣的豪富人家,井水,是一向只用不吃的,入口的水,每日都有專人去山里特意打好送來。 如宮中的貴人們,甚至還有一口專門的泉眼,宮務(wù)府里留著人看管,宮中禁軍一路護送,只有皇家才能用。 山泉水,的確是要比京中井里的來的清冽綿軟得多,石青與月白兩個找著廚下去燒了山泉水,沏了茶一壺帶著的清茶來,送到了蘇磬音手里。 之后她們?nèi)齻€略微歇一陣子,便也果真忙了起來。 中間兩個丫鬟又出去換了一回茶,回來之后,月白倒是面色尋常,倒是石青,給蘇磬音送了茶水之后,就站在一旁,似是想要說些什么一眼,欲言又止的模樣。 蘇磬音也沒多問,只是帶笑等著,她知道石青一向是個耐不住話的性子,若是當(dāng)真有話,多半憋不了多久,就一定會說出來。 果然,一盞茶還沒用罷,石青便忍不住似的叫了一聲:“姑娘?!?/br> 蘇磬音笑了笑,抬頭看向她:“憋不住了?” 石青聞言就是一愣,一旁的月白也忍不住帶笑看了她一眼:“就知道你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方才來冷著臉教訓(xùn)呢,這會兒又覺著人可憐,后悔了不是?” 蘇磬音放下手里茶盞:“怎么了,說吧。” 石青有點不好意思的模樣,還是月白上前,三言兩語開了口:“方才我們出去,遇著一個婆娘,說是雇來干活的潘木匠家里人,跟著木匠,現(xiàn)如今在外頭干些清掃的雜事,守在外頭,一見著我和石青,就塞了銀子過來,說是有事想求主家恩典,想要托我們兩個,給您帶個話?!?/br> “我們想著,這會兒雖然不是在侯府里,也沒有隨便一個外頭的婆娘就能見姑娘的規(guī)矩,當(dāng)然沒應(yīng),石青這丫頭脾氣爆,還臊了人家?guī)拙?,就趕著送茶回來了?!?/br> 這也不是什么大事,蘇磬音聽著,便有些有趣似的抬頭看向一旁的石青:“這倒怪了,你都臊了人家,怎的這會兒又反悔了不成?” 石青有些不忿的模樣:“誰反悔了,是我走了之后,扭頭看了一眼,瞧著那婆娘偷偷抹眼淚呢!” “我也沒罵她,她倒哭個什么,我就又想著,怕不是真的遇上什么天大的事了吧?” 月白只是笑:“再是天大的事,又與你何干?” 這也尋常,自小在一塊長大的情分,蘇磬音是當(dāng)然知道這兩個丫頭的。 月白面上是一副好脾氣,見人三分笑,出了名的好人緣,上上下下,與誰都能聊上幾句,但她心底里卻最是清楚沉穩(wěn)的,口上也向來能把得住。倒是石青,看著是個小爆竹惹不起的主,其實心里卻是比誰都軟,倒有大半時候,都要靠著月白幫著分辨看顧。 忙了半晌,蘇磬音也正好有些累了,加上她的性子,原本就是不怎么在意這些所謂規(guī)矩的,聞言便往后靠著,又啜了一口溫茶,隨口道:“既是這樣,叫她進來一趟吧,看看到底是什么事。” 既然已經(jīng)開口,月白對這樣的結(jié)果也是有預(yù)料的,聞言應(yīng)了一聲,自個出去找了方才范潘木匠家的婆娘,在外頭大致教了幾句規(guī)矩,兩刻鐘功夫之后,方才親自領(lǐng)了人過來。 這個潘木匠家的,并不是侯府的賣身的下人,而是跟著過來做木匠活的丈夫,一道過來清掃浣洗,好多掙一份工錢的。 因此月白并沒有將她往里頭領(lǐng),只到門口,便叫人跪下與蘇磬音見了禮。 蘇磬音抬頭看去,雖是外頭干粗活的,但身上卻收拾的十分利索,瞧著約莫三十來歲的年紀(jì),頭發(fā)拿藍(lán)布巾包著,圍裙都是干干凈凈的,整個人瞧著都很順眼精神。 一見之下,她便先生出了幾分好感來:“快起來,我聽石青說,你是有事要找我?什么事,你只管說來聽聽?!?/br> 潘木匠家的低著頭,雙手合在一塊死死攪著,可還是努力開了口:“我,我聽我們家里那口子說,老爺夫人,是要做好事,在這兒開學(xué)堂,專門教導(dǎo)窮苦人家的孩子的?” 按著月白方才說的,這女人的丈夫潘木匠,就是下頭專門請來,做學(xué)堂里桌椅板凳的,知道這個,那的確是正常的很。 聽著這話,蘇磬音便有些猜到了什么。 她搖搖頭,按著明面的說法,否認(rèn)了這個話:“我與夫君感念天恩,想做些好事,收養(yǎng)外頭那等無父無母的孤兒,扶孤濟困,你說的后頭的存茂堂,那是順帶叫認(rèn)幾個字、學(xué)些手藝,往后出了外頭,自個也能立得住罷了。” 潘木匠家的聞言,面上就立時顯出幾分無措來,她微微張口,仍舊不肯放棄的努力道:“我、我們兩口子,有個九歲的小兒子,叫潘李子,他聰明聽話的很,打小光聽旁人念幾句書,立馬就能背下來!” “我、我們夫妻做人爹娘的,不想就這么虧待了兒子一輩子,只是外頭的學(xué)堂束脩,一時半刻也交不起,李子不是孤兒,只求……求求您,能不能就叫李子在這兒學(xué)兩年,等我家那口子攢夠了錢,立時就送去外頭的學(xué)堂,不敢壞您的規(guī)矩!” 說著,潘木匠家的便又屈膝跪了下來,連連磕頭。 學(xué)堂還沒開張,這就已經(jīng)有個送學(xué)生來的了? 蘇磬音直起身來,示意月白將人扶起來,她最開始的本意,是先教外頭的孤兒,這樣的人背后沒有家人麻煩,被她這么一個女子教導(dǎo),也不會出去亂說壞事,收貧寒人家的學(xué)生,卻略微有了些名氣之后,后一步的打算。 只是她卻忘了,對于真正貧寒的升斗庶民,要想供孩子讀書是何等不易。 如潘木匠這般、有手藝、又年輕,夫妻兩個一塊在外頭賺錢,也是需要好幾年功夫,才能夠攢夠正經(jīng)學(xué)堂夫子的束脩,但她兒子今天都已經(jīng)九歲,再等幾年,誰知道還會耽擱到什么時候去? 也難怪就算明知道是這等并不太“靠譜”的所謂學(xué)堂,也要這么千求萬懇的,先叫孩子進來識兩個字了。 蘇磬音沉思一陣,沒有說成與不成,只是先開口道:“明兒個,先送你兒子過來,看看天賦品性,再論其他。” 潘木匠家的并不因為沒有立即答應(yīng)而失望,反而十分激動感恩的模樣,又是連連道謝。 之后正要走時,蘇磬音想到了什么,又隨口問道:“你只一個兒子嗎?別的女兒還有沒有?” 潘木匠家的愣了愣:“有兩個閨女,大的嫁人了,還有個小的,剛七歲?!?/br> “那便一塊帶來吧?!碧K磬音聞言便又開口道,說罷,見對方似乎有些遲疑,便繼續(xù)道:“存茂堂那邊兒缺幾個人,帶你閨女過來,瞧瞧若是個機靈的,留下干活,給算工錢。” 聽著這話,潘木匠家的才立即滿面喜色,千恩萬謝的答應(yīng)了。 蘇磬音只擺擺手,月白便立時將人帶了下去。 潘木匠家的沒走多大功夫,石青便匆匆從外頭跑了進來,高聲稟報道:“姑娘,姑爺回來了!” 蘇磬音聞言一喜,抬頭看了看天色,忙了這半晌,都沒發(fā)覺日頭都已掉到了西頭,天色也露出幾絲泛紅的晚霞光芒來。 迎著這晚霞,蘇磬音立在屋門口,微微抬手遮在眼前,果然,遠(yuǎn)遠(yuǎn)的,就是剛從莊子上回來的齊二。 看到齊二在輪椅上的身影,她停下步子,微微彎了嘴角,等著他朝著自己面前越來越近,直到停在了眼前,聲音清朗,星眸閃亮:“磬音,我回來了?!?/br> 分明才是第一日住下,甚至連東西都是一地散亂,丁點也不規(guī)整—— 但是奇妙的,蘇磬音竟然覺著,這兒有些像是家。 第91章 “錦繡縵旄離云爵, 乘風(fēng)縣鐘華洞樂,豹首落莫兔雙鶴,春草雞翹鳧……” 正是五六月時候,雖是在山中已經(jīng)涼快許多, 但伴著窗外蟬鳴聲聲, 站在地上、身著短衣的瘦弱男童, 幾百字一秒不停的一口氣背下來,腦門上也仍舊是難免的滲出了一層細(xì)密的汗珠。 存茂堂內(nèi), 最中的空地上孤零零的擺了三四套桌案, 蘇磬音則端坐與正中,微微垂眼,正面色平靜的聽著面前的潘李子背書。 潘李子背的是《急就篇》,這屬于蒙童初學(xué)時要接觸的范疇, 全文兩千余句, 內(nèi)容都是些姓氏、器物牲畜之類的常見物、生字很多, 背起來也朗朗上口,當(dāng)初蘇磬音在祖父的教導(dǎo)下啟蒙時,除了《百家姓》、《千字文》這種家里奶娃娃都會的內(nèi)容之后, 真正開始背寫的, 就是這一本《急就篇》。 潘李子已經(jīng)九歲, 這個歲數(shù)學(xué)這個,放在那等給后輩子弟打小啟蒙的官宦之家里,已算是遲了許多年了,但好在潘木匠家里的之前說的不錯,這個潘李子,的確是一個可造之材,記性好、又肯用功。 只短短十幾日功夫, 一本《急就篇》就已能一點兒不磕絆的一口氣背下來。 甚至除了幾個過于復(fù)雜的生僻字,剩下的字也都大多記了下來。 就算潘李子以前多多少少的讀過一點書,并不是真正一字不識的蒙童,也算是十分難得了。 “好了,后頭的也不必背了,大熱的天兒,先喝一涼茶緩緩?!?/br> 蘇磬音并沒有折騰自個的學(xué)生從頭背到尾,只是從中間隨口抽了幾句,叫他接著往下背,這么試了回,確認(rèn)潘李子的確是一點錯漏都沒有,便開口叫了停。 聽到她這話,一直站在一旁的,一個穿著早穿掉色的棉布裙,卻洗的干干凈凈的,渾身上下也收拾的很是利落的十幾歲女孩,便立即轉(zhuǎn)身去提了大銅茶壺過來。 雖說的是叫潘李子喝口水,但她先慢慢的在桌上細(xì)釉蓮花茶盞里添了七分滿,小心仔細(xì)的先送到了蘇磬音手上,之后才給旁邊的陶碗里倒上,給一旁的潘李子送了去。 蘇磬音對這個小姑娘的印象十分不錯,伸手接過茶盞,便帶笑也說了一句:“不必總守著,累了就坐下歇一會兒,你之前的《千字文》可都記下了?若有什么不會的,一會兒得空了只管問我?!?/br> 小姑娘便有些羞愧似的連連搖頭,只低著頭又往后退了幾步。 這個姑娘,是潘李子的jiejie,叫潘桃。 潘木匠家里的來求她收下兒子去學(xué)堂讀書時,蘇磬音隨口一句問了還沒有旁的女兒,聽她說有之后,就臨時起意叫把女兒也一并帶來瞧瞧,畢竟一只羊也是趕、兩只羊也是放,若是當(dāng)真出挑的,她也十分樂意教幾個女學(xué)生出來。 蘇磬音原本指的是對方口里那個七歲的小女兒。 但是或許是因為不好直接說明,最后又說了是學(xué)堂缺人幫忙,這才叫一塊帶過來的緣故,好像是叫潘木匠家里的誤會了什么,最后帶過來的,卻反而是那個已經(jīng)嫁了人的十四歲大女兒,就是眼前的潘桃。 這倒也是,畢竟又不是權(quán)貴人家那等家生的奴婢,在外頭人看來,一個七歲的女娃子,又能干得了什么?至多燒燒火擦擦灰的小事,送來莫說干活賺工錢了,只怕還不夠主家給的一頓干糧! 事關(guān)兒子一輩子的前程,潘木匠家的自然不敢沾這個便宜,回去一琢磨,便去與親家商量了商量,將家里家外、干活都是一把好手的大女兒送了過來。 蘇磬音剛開始還有有些失笑,不過見著人后,原本想要叫潘家人將女兒帶回去的打算,一時卻有些猶豫了起來。 潘桃是被家里當(dāng)作童養(yǎng)媳送出去的,因此雖然說起來已經(jīng)嫁了人,但才不過十四,她所謂的“丈夫,”愈發(fā)還是個流著鼻涕四處跑的半大孩子。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dāng)家,或許是因著這般經(jīng)歷,跟著自個娘親過來的潘桃,格外的拘謹(jǐn)且規(guī)矩,剛一進門,就唯恐被退出去似的,努力說著自己什么都能干,工錢給不給都不妨事,只要能吃飽飯就成。 這話聽著實在是太心酸了,尤其蘇磬音瞧著這姑娘整個人的確是干瘦的可憐,十四的歲數(shù),莫說姑娘家該有的窈窕了,胳膊臉頰都是又細(xì)又扁,整個人都一根直直的干柴棍似的,只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滿是懇求。 蘇磬音一時好心,便也索性將人留了下來,也沒什么旁的活給她,就是將存茂堂里外清掃清掃,平日里上課教書的時候,在外頭守著一方小茶爐,添著點水,需要的時候可以立時就有水用。 工錢,也給她按著正常府里小丫鬟的一半給。 拿著對這樣的待遇,卻只干這么點活兒,潘桃心里似乎覺著是受之有愧一般,整日里就沒見著閑過,潘桃學(xué)堂里上上下下,從房梁頂?shù)阶雷油?,連窗棱縫里的細(xì)灰,都要尋個小木棍來,用布子一點點的擦得干干凈凈,連學(xué)堂外頭那一片青石板鋪的空地,都要早晚打了水抹一遍,用帕子趴在地上的那種! 莫說蘇磬音了,就連齊茂行這個強迫癥,偶爾見了幾回都連連搖頭,只說不至如此,后來蘇磬音實在沒法子,干脆就在上課時,就都叫這潘桃哪兒也別去,就在一旁坐著守著,等著聽她吩咐。 這才算是叫人有了些停下歇息的功夫。 即便是在一邊守著,潘桃也是十分上心,時時刻刻都關(guān)注這蘇磬音的動靜,她略一抿抿唇,就立時送水上來,瞧著天氣熱,腦門上講出了汗,就站在一邊一下下的扇扇子送風(fēng)。 尤其在身邊跟著久了,蘇磬音還偶然發(fā)現(xiàn)在她教導(dǎo)李子時,潘桃也會十分專心的聽著。 下課之后,蘇磬音一時起意問了幾句,潘桃竟也當(dāng)真斷斷續(xù)續(xù)的記下了不少來,見她問起,還頗有些害怕?lián)鷳n似的,只說往后再不會分心,再勸幾句,就說這些東西原不是她該聽的,偶爾記著一半句,就是鬧著玩罷了,說著瞧著外頭起了一陣風(fēng),吹來些落葉,就又趕忙過去跑出去拿了掃帚。 蘇磬音見狀,便也將心下隱隱的打算都暫且收了下去,想著往后慢慢再說,也是因著這緣故,之后在存茂堂里,她對潘桃,便也常常多有留意照顧。 老實講,雖然蟠桃不如她弟弟潘李子聰慧,性子又有些過分自卑內(nèi)向,但蘇磬音私心里,卻反而更可憐在意潘桃多些,也算是無心插柳了。 心下這些念頭一閃而過,也并不耽擱蘇磬音同時指點潘李子執(zhí)筆寫字的姿勢,最后拿起他默寫出的幾個生字,在其中幾個字上圈了圈。 “嗯,比上次進步多了,這幾個錯了的字都記著,回去再在沙盤上好好多寫幾遍,明日再來,我就開始教你新書。” “潘李子,你要知道,你已經(jīng)比旁人啟蒙晚了,便要越發(fā)用功,才能追得上?!?/br> 蘇磬音思量之后,第一日里就定下了規(guī)矩,筆墨這些東西,都是潘家自備,潘李子在存茂堂里,每日可用兩張宣紙,剩下與回家另練的,就一概不管了。 其實真說起來,莫說蘇磬音現(xiàn)在的家底了,就算只憑她以往在蘇府的嫁妝,幾個學(xué)生寫字練字的紙墨消耗,也不過是些許小事,她完全可以大方些,給潘李子送幾刀便宜的紙筆,叫他回去之后,也可以用紙筆,而不是木棍在沙子上練字, 但能供得起,卻并不代表就要無底線的白送,升米恩、斗米仇,這個道理蘇磬音是清楚的。 尤其是潘李子細(xì)說起來,并非孤兒,也并不算是存茂堂里真正的學(xué)生,蘇磬音之所以答應(yīng)收下他,除了潘家人懇求之外,也是因為她準(zhǔn)備了這么久,想要實踐看看,如果有什么水土不服的地方,也好早日糾正完善。 正是因為剛剛開始,存茂堂的一切,蘇磬音也都在格外小心,一點點的摸索,力求打一開始就能少走些錯路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