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松嶺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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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幾日,洛青忽然開始連日忙著,就是回了府邸,也不來之青院。一日,他匆匆進(jìn)了院,巡查了一回,只和白棠說要出趟遠(yuǎn)門,便又整月不見人影。 她已經(jīng)習(xí)慣洛青陪著的日子,當(dāng)小草又讓人把院門鎖上,她忍不住,問道:「堂主…以前,都這么忙么?」 小草瞧了她一眼,冷道:「哥哥是一疆之主,自然很忙。他不過同情留了你,至今也沒真給你什么名分,你難道還奢望他一片真心,天天陪你?」自洛青離開蘭臺(tái),她便逕自搬回了之青院,同她說話,亦開始甚不客氣。 同情…。白棠低下頭,輕道:「我不過問問…?!顾行┖蠡?,當(dāng)時(shí)一把將他推出了房,約莫真惹他不高興了。 見白棠一副無辜樣,小草冷恨又生:「哥哥一時(shí)興起,叫你容貌魅惑了幾分,如今興致淡了,便不想見你了。你不如好好想想,搬出這府邸,莫再糾纏我哥哥?!顾^一轉(zhuǎn),兀自進(jìn)了房。 這晚,又逢月圓。她獨(dú)自坐在小院里,鬱鬱喝酒,頂著幾分酒意,闌珊練著一把五弦琴。上次,她跳了回舞,見洛青琴彈得好聽,便向他學(xué)了一些。她撥了撥弦,對(duì)著一院寂寥,有些想他,想起小草一番話,又自覺不配想他,心里一陣煩亂,起身回了房。 她有些心傷,或許,他真不在乎。 她其實(shí)也不若小草說的那般不堪,如今她會(huì)煮點(diǎn)東西,對(duì)吃也不挑剔…。想了半天,卻再想不出別的絕活兒,一煩,倔強(qiáng)地拿過布巾,收了幾件衣裳,甚是負(fù)氣的擱下小草送的簪子,和那對(duì)鑲著白珠子的耳勾,這天地之大,難道養(yǎng)不活她。這衣裳…便當(dāng)作借了,終有一日,她連本帶利的還。 她草草纏了包袱,支退了兩名婢女,往外走去。 正要出院門,卻見許久未見的洛青,連步走了上來,喊道:「棠兒。」 白棠一怔,讓開了門,淡淡回過身想走。 洛青一把拉住了她,轉(zhuǎn)過她身子,見她微醉的眼眸里,竟有幾分許久不見的愁怨,還拎了個(gè)挺像樣的包袱。 他有些在意,問道:「你…想上哪去?」 雖說她一院洛青挑過的人,院外也早置了山藤的侍從守著。她包袱一拎上,兩名婢女急著朝外通報(bào),他才回府邸,正巧撞見攔了下來。 她本有幾分酒意,也沒真想過要上哪去,見了洛青,清醒不少,愣道:「沒…沒有?!?/br> 洛青挑眉看了看她:「沒有?」 她勉強(qiáng)一笑,道:「堂主,這許久未見,您大概忙得乏了,還是回松嶺堂歇歇吧…?!?/br> 洛青看了看她,靜靜牽起她回房。 他推開了門,一眼瞧見擱在桌上的簪子,和一旁的耳墜子,他伸手取過,回過身看她,淡淡道:「正是一陣子沒見你,想來看看你…。你要趕我走?」 白棠別過眼,道:「堂主言重了。您要看便看,要走便走,我哪敢說什么…?!蛊鋵?shí)小草說得也沒錯(cuò),她不過就是他救回來的命,他要垂憐要捨棄,她又能如何。 洛青看著她,皺眉道:「為何又這般跟我說話,我說過了,別叫我堂主,你也不是下人,沒什么敢不敢。你,有心事…?」 他就這么個(gè)走了月馀,也不同她解釋,還這般不懂她心思,哪里當(dāng)她是妻子…想想,自她醒來至今,那什么過門的,他也沒再提過。她一陣心傷,輕搖了搖頭。 洛青瞧了她一眼,拉過她,重新為她掛上了耳墜子,一嘆,道:「真有這么氣我…?不過鬧個(gè)彆扭,墜子也不帶走?!顾@性子,同她年少時(shí)一般。 白棠低下頭,喃喃道:「那本也不是我當(dāng)?shù)玫臇|西…還與你就是了?!?/br> 他一抬眼,正要說話,忽然望見一旁柜上擱著的香囊,一奇,走上前想瞧。 白棠一驚,連撲上去要拿,洛青一手抄過,硬是比她快了些。 他退了一步拿在手中端詳,這花樣…實(shí)有些歪七扭八,笑道:「這是…白棠花?」 白棠一羞,怒道:「還我!」 「不還。這難道不是要送我?」他將香囊收進(jìn)了袖中,朝她一笑,原有些沉著的臉,開懷不少。 他牽起她便往外走,道:「今天云薄,我?guī)闳ニ蓭X賞月?!?/br> 「賞月…?」白棠已經(jīng)在院里看了一整晚的月亮,何必特意再去他松嶺堂。他卻不由分說的將她帶出了之青院。 洛青走在前頭,有幾分憂煩,他實(shí)在意小草那些心思。自持魂珠那件事后,她看似收斂不少,沒想他才出趟門,她又要惹事生非。方才他不過和白棠說幾句話,便見她又隱在廊后偷瞧。他這么明著帶走白棠,倒是有些刻意,不如明早將她那院下人都換過來,讓她住進(jìn)松嶺。 他牽著白棠,入了松嶺廳,向幾名還等著他回堂的小童,要了壺茶,又吩咐他們收拾間空房。他早把白棠當(dāng)了妻,也沒什么好顧忌。對(duì)白棠而言,他卻有些高遠(yuǎn)莫測(cè)。她有些緊張,道:「這月亮…不如在院里看看就好?!?/br> 洛青回過頭淺淺一笑:「二樓憑欄,景還好上幾分?!顾允菭恐?,拐過廊腳,上了二樓小廳,再轉(zhuǎn)出了回廊。廊上徘徊月光,轉(zhuǎn)角靜置了張茶案,也淡淡罩了層月色。 廊上走了幾步,視野出了屋簷,倏然開闊,一輪滿月高懸,相映稀疏幾家燈火,景緻的確不錯(cuò)。 洛青帶著她,落坐在茶案旁。一名小童送來了茶,眼里似對(duì)白棠有些好奇。洛青淡淡笑道:「瞧什么?」 小童瞧他似乎心情不錯(cuò),壯了膽朗聲道:「這是之青院那很美的jiejie?大家還擔(dān)心堂主您等了那么久,卻要始亂終棄,讓我們盼不著夫人。」 洛青聽這始亂終棄四字都出來了,瞧了他一眼,道:「你今天吃熊心豹子膽了?你們那空房收好,大門便可鎖了。白姑娘日后住這里。」 小童一喜,朝兩人大大一揖,便退出了廊。 白棠有些侷促,猶豫道:「您…還是讓我回之青院吧。別讓那些孩子誤會(huì)了。」 「除了始亂終棄,他們也沒誤會(huì)什么?!顾f著,著手為她甄了杯熱茶。 白棠怨了他一眼,兀自起身,挪了幾步倚上欄桿,清風(fēng)拂過她面頰,散著花香。她看著遠(yuǎn)處,眼里幾分抑鬱,一張側(cè)臉映著月光,并不說話。他到底想什么,她不太明白。 洛青見了,亦起身緩走到她身旁,溫柔問道:「何事煩心…?還是你非要喝酒才愿意說?我瞧你已經(jīng)喝了不少?!?/br> 她猶豫半晌,低下了頭:「也…沒什么好說。就只是您…突然,就這么離開好一陣子。我問了小草,她說您從前就是這般忙,我本不當(dāng)過問,只是…?!?/br> 「只是什么…?」洛青對(duì)她一番話,有些上心。 白棠一嘆,道:「只是…你前些日子,總陪著我。我以為…?!?/br> 洛青轉(zhuǎn)過她身子,看著她道:「以為什么。」 她本想說,以為…他真把她當(dāng)妻子看待。但他若不這么想,豈不自取其辱。白棠回避著他目光,輕輕道:「你…從前說,我是你未過門的妻,但后來…你也不再說了?!?/br> 洛青靜了半晌,挑眉道:「你…不高興?」 白棠輕搖了搖頭,道:「我不敢不高興…。」 洛青故意道:「不敢…,心里卻很不高興。你…在氣我不能多陪你?」他歪下頭瞧她,道:「還是氣我…還不娶你過門?」 白棠輕推開他,轉(zhuǎn)回身子,惱道:「沒有。」他不愿娶她也罷,竟還拿這事尋她開心,簡(jiǎn)直薄情。但她,又怎敢同他論情。她忍不住,眼里瑩瑩閃起淚光。 她一雙眼,從來就不會(huì)說謊。 洛青心里一陣悸動(dòng)。他等了很久,同她死生走了一回,終等到她眼里有他,心里有他。他有些說不出話,又有些不捨。后悔聽了那山藤,惹得她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