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江山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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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棠入了千韌谷,雖睡得深,卻夢境連連。 旋舞在風(fēng)光明媚,清波蕩漾的池畔,四圍高山積雪,不似烏爾的湖。她想,這約莫…是岱山?繁花搖曳,她步履如鹿輕盈,跑向不遠(yuǎn)處的玄衣男子,他一把抱起她。白棠看不清他的臉,只覺依在他身上,很是安穩(wěn)。 男子似是淡淡笑著,半晌,卻起腳往池內(nèi)走去,他嘴角的淺笑,化作一派憂傷:「寧夕…,我們,既不能同生,只好同死,你可愿隨我去…?」 白棠靜靜聽著,沒有作聲,她似乎覺得,他在哪,她便應(yīng)該在哪,就是地府幽冥,她也無所懼。 她漸隨男子下沉,池水不若她想得清冷,還微有些暖意,起伏在她周身。男子低頭輕輕纏吻她,吻上她頸間,又流連上她前胸。她腦中一晃,池畔消逝,陡然身處燭光堂皇的大殿。眾目睽睽,男人依然吻著,雙手扶在她腰間,已然要進(jìn)入她身子。心上痛楚如利刃劃過,她伸手推拒,身子不穩(wěn),落入了池水里。 白棠倏然醒神,掙扎揮著水,一雙大手已接起她。 她看清眼前的男人,一身浴水輕袍,將她抱在懷中,原是莫洹。 周身一片水光,似是湯池,座落在石砌的大殿內(nèi),四周布置,似是寢殿。她那身紗衣已褪落了半身,淺淺圍在腰際,下身裙裳浮漾在水中。她一驚,想掙脫他。 「別動?!顾浑p膀臂緊箍著她:「今天為了你,我那清凌潭也沒泡成。你這般陪著我,也不為過?!?/br> 他俯身吻上她一席柔膩的身子,說來十分溫柔。 白棠微微顫著,冷看著莫洹,一臉漠然。或粗暴或溫柔,不過又是個要與她交合的男人。 他拂下她僅存的半身紗衣,將她抵上池邊,頂進(jìn)她身子。 白棠別過冷眼,只靜靜忍著。 莫洹看著她,淡淡笑道:「怎么?那暗房都待了,還不懂如何快活些?」 她淡淡聽著,沒有什么感受。 一個個輕吻落在她胸前,她明明疲累得無以復(fù)加,讓他吻著撫著,一席尚未退了藥性的身子,仍甚是配合地濕了一片,如池水潤著他頻頻進(jìn)退。 他俯身攬住她,她看不見他的臉,頹軟的心神撐不了什么自尊志節(jié),她怔怔受著,只覺這擁抱,溫柔舒服,肌膚緊貼令她傷透的心有處可依。 她想起了洛青。 他想過她么…? 還記得她在這谷內(nèi)么…? 她雖想著他,卻不再盼著他。 她再做不了他的妻了,又何須計較他真心或絕情。如今月盟救不了她,她幫不了月盟,這恩債,不如算做相抵…。 莫洹得盡白棠,看著她終究還是流下兩行痛恨的淚,輕撫了撫她的臉,道:「你…是為你那些前緣舊愛而哭,還是為你自己哭?」他拉起她,深望進(jìn)她眼里:「你既已放棄回洛青身邊,不如…收起你的淚。我不會虧待你?!?/br> 聞言,白棠又流下兩行淚。 莫洹淡淡一笑,再抹掉她臉上水澤,道:「別哭,你以他為夫君,我卻覺得,他待你并不好,不配做你夫君?!?/br> 白棠愣愣看他,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莫洹又一笑,道:「我父親…因為我這雙眼睛,一直對我,很是忌憚。你可是谷內(nèi),少數(shù)知道的人?!顾鹕硖媪死镆?,向外喊了聲:「蘋兒?!?/br> 一名侍女聞聲,領(lǐng)了兩名小婢,捧了一盤衣飾,迎了上前,向莫洹一欠身,便接著來到白棠身邊,行了禮,為她打點(diǎn)衣著。 那些衣飾清雅,和谷內(nèi)華艷的氣質(zhì)不太相同,她想,約是莫洹特意吩咐。婢女為她掛上一對新的耳勾,上頭淡綠的串珠光澤柔美,但她看著,只覺得心傷。 洛青給她的那對耳墜子,落在了莫魁宮里。就連那藤環(huán),也早不知道落去了何處。 蘋兒打理完她衣著,領(lǐng)著她走進(jìn)寢殿,便退了出去。莫洹坐在桌鏡前,正等著她。 他起身看了看她,似有些目不轉(zhuǎn)睛,半晌,自桌上取了把扁梳,遞給她道:「你該會束發(fā)?」說著,已在桌前坐了下來。 白棠猶豫著接過扁梳,緩伸手為莫洹梳頭。至少,他讓她衣得蔽體,吩咐著這正經(jīng)差事。 然她指尖觸著他一綹綹長發(fā),倏然又一陣憂傷。 她大跪落地,向莫洹一伏,默然無語。 莫洹見了,臉色無喜亦無怒,淡淡扶起她,接過她手上的梳子,逕自梳整盤起了發(fā)。見她仍然跪著,又道:「跪著比較舒服么?走吧,隨我去前殿見希騖?!?/br> 他牽起白棠的手,往外走去:「你等會兒可得配合點(diǎn)?!?/br> 聞言,白棠身子一顫,急抽回了手。 莫洹有些詫異,回過頭,望了她一眼,了然道:「沒事。不過坐著,讓他相信我真把你帶了回來。行?」這驚弓之鳥,傷還得養(yǎng)上一陣子。 白棠看了他一眼,輕點(diǎn)了頭。 他那雙眼…。雖然她實(shí)不怎么想說話,他自能了然她心思,倒也挺好。 莫洹領(lǐng)白棠進(jìn)了大殿,向等在殿上的希騖道:「怎么,還得親自來這趟?!拐f著在大位上坐了下來,又讓白棠靜坐在一旁長榻上。 希騖抬眼,十分直當(dāng)?shù)貟吡吮榘滋?,半晌,轉(zhuǎn)向莫洹道:「怪不得,你要大動干戈?!?/br> 莫洹扯起淺笑,道:「我這暗令一傳,你兵即刻出得來,別告訴我那桑玫,沒先知會你。這可是她使的計。」 希騖看了他一眼,道:「投你所好罷了?!褂值溃骸肝曳揭u殺莫魁叁將,虹后也已接來千韌谷。但莫魁攬下兵,親自鎮(zhèn)著,我們只圍谷,不敢躁進(jìn)。又月盟連桑易還等在青川地界,和我陣營對峙。你,得有些決斷?!?/br> 莫洹一雙眼,閃著犀利目光,量了幾量:「千韌谷叁將會去支援你,明日,你撤半數(shù)人回谷,攻入谷地拿下莫魁。另半數(shù),放出消息,我要接山巫谷。還有,白棠在我手上,要月盟和桑易退出青川?!?/br> 希騖皺起眉道:「但公主還在他們那處,你真忍心?又要是他們堅持要人,不肯退…?!?/br> 莫洹笑道:「那辰昕多謀,有機(jī)會斗下莫魁,自不會為了白棠犯傻,何況他們那兵本是擺著好看,沒有人幫,絕不敢殺進(jìn)來。至于公主,越是不在意她,她便越安全?!?/br> 希騖一揖,道:「屬下明白?!?/br> 莫洹盯著他,淡淡笑道:「希騖,你當(dāng)真明白么?我忙著打下山巫谷,你可不要敵我不分,放月盟殺進(jìn)谷來。否則,令山的劍,也會分不出莫魁和桑玫,一併殺得乾凈?!?/br> 聞言,希騖一張臉仍擺得鎮(zhèn)靜,望向莫洹的銳眼,卻抬得急切,半晌,冷冷道:「你要留那白棠,和月盟為敵,是遲早的事?!?/br> 莫洹笑道:「只要我身邊,不若莫魁有一眾叛將,月盟,自不足為懼。」又道:「去吧。這白棠看也看過了。你,得好好想清楚?!?/br> 這谷已圍上,叛了莫魁,自退不得。但桑玫讓令山拿了,藉月盟殺莫洹的算盤,怕是不成。沒想莫魁貼身的侍衛(wèi)長,還能是他的人。 希騖淡淡一揖,轉(zhuǎn)身退出了大殿。 莫洹盯著他背影,一嘆起身,緩走到白棠身旁,道:「那希騖…終是個叛將,不全可信。明日,我得去趟山巫谷,約莫還得花上幾日,你便留在這千韌谷,安全些?!?/br> 她淡淡點(diǎn)頭,恍然明白,辰昕說的江山美人,原是她自己。他們本期待她,引得他倆父子相斗,不費(fèi)兵卒,削弱青川。 「聽令山說,當(dāng)初洛青冒險讓你進(jìn)谷,是為了花門本經(jīng)。那經(jīng),我母后曾試著練過,雖然不成,還算有些經(jīng)驗,平漠刀在我手上,我能幫你?!?/br> 她望了他一眼,凝了幾分渙散的心神。那花門本經(jīng),她早不抱希望,他卻主動提起。說來…辰昕省下的兵卒,是為了岱山那因她而起的戰(zhàn)事,她且想起了暮櫻。 久未說話,她開口有些滯澀虛浮:「但…你讓月盟退兵,我練那經(jīng),豈不是太遲了?」 莫洹看了看她,她似乎對綁生咒不太了解,想來洛青防她尋死,也沒仔細(xì)告訴她。 「月盟甚且沒有為你計較退路,你那經(jīng)對他們來說,可有可無,撤了兵,足能退北面之?dāng)?。但那咒術(shù)不斷,于你有害。等我回來測測你武行,便帶你入繁花谷?!?/br> 他的話,刺灼著她。她想他甘冒大險,或是為了那些什么稀罕礦藏。 莫洹淺笑道:「你讓他們計較慣了,不相信真心堪比那些俗物么?我打山巫谷,本是為了你?!?/br> 聞言,她淡淡別過了眼。她的確不再相信什么情,什么真心。 莫洹淺淺一笑,牽起她道:「我?guī)?,去見我母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