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座隨身監(jiān)獄[綜]_分節(jié)閱讀_169
鮮明鏡張了張嘴,有兩個親昵的字眼仿佛要從口中說出,但在青年眼前,他沒有發(fā)出聲音,頭一次露出痛苦的神情,又一次道:“求你……” 青年依舊不為所動,但這次停頓了許久,才道:“你雖然年齡小,但我一直以為你能明白,這世界上大多數(shù)壞人,都是好人變的,犯下可怕的錯誤的惡人,也可能是好人變的,即便那個人是你最親密的人,也不見得比一個陌生的人更可信?!?/br> 野狗子曾經(jīng)是好的、王四娘曾經(jīng)也是好的、最不濟二青也是好的,但他們都在暗無天日的監(jiān)牢待過,蹉跎幾百年的歲月,因為他們即便內(nèi)心仍然是好人,甚至他們自己也知道自己保有一份善良,但當(dāng)年瘋狂的也是他們,被判有罪的也是他們。 鮮明鏡很清楚這些,卻還是義無反顧的跳進了這個火坑,看樣子還挺無怨無悔,這讓已經(jīng)弄清了一切的趙奇秋內(nèi)心火冒三丈。 “那你呢?”鮮明鏡道:“你難道不是……好人,我也不能信你嗎?” “你錯了,”趙奇秋平靜的道:“我并不是什么好人?!?/br> 趙奇秋也沒有權(quán)利說阿武,畢竟鮮明鏡每天也跟自己在一起,但趙奇秋同樣沒有覺察鮮明鏡的小動作。 因為鮮明鏡實在是太聰明了,聰明的過了頭。他無師自通將厲鬼投進自己的身體里,又用精血養(yǎng)護,逐漸讓厲鬼染上了活人的生機,還篡改了符篆,用這把辟邪的刀徹底掩蓋陰魂的氣息。 或許白天鮮明鏡睡著的時候,都在夢境中和這只厲鬼見面! 鮮明鏡幾次遇到生命危險,趙奇秋還以為他依舊蒙在鼓里,但現(xiàn)在才知道,自己錯的離譜,鮮明鏡早就知道是誰在害他,但最終還是選擇了隱瞞。 趙奇秋此時才放下刀,仿佛沒看見“鮮明鏡”的表情,展開少年薄薄的手掌,懷表便落在了“鮮明鏡”的手心里。 下一刻,趙奇秋緩緩握住了那只手腕,“鮮明鏡”臉上的表情才變得有些不知所措,這樣的神情,才像是一個真正的十三歲的少年的表情,但以往,鮮明鏡從來沒有讓人覺得哪怕一分一毫的淺顯易懂。 趙奇秋只輕輕一拽,一只比鮮明鏡本身的手還要大上一些的纖細(xì)手掌,就從rou身里剝離了出來。 看見這樣的場面,“鮮明鏡”頓時大驚失色,臉上不僅露出了疼痛的神情,還閃過一絲恐懼和恨意,對一旁的鮮明鏡道:“明鏡,明鏡!這是怎么了,他是誰?!好疼??!?。。∶麋R!幫幫mama!” 趙奇秋手一翻,刀柄直直撞在“鮮明鏡”的肩膀上,rou眼可見的,另一個骨瘦如柴的肩膀從眼前這具rou身里被生生推了出來。 但如今是真正的血脈相連,哪有那么容易分離,很快,在“鮮明鏡”近乎執(zhí)拗的目光中,魂魄和軀體再一次粘連在了一起。 一旁鮮明鏡見這樣的畫面,臉上露出些許釋然,是啊,一切都來不及了。 趙奇秋道:“……鮮明鏡?!?/br> 鮮明鏡心頭一痛,轉(zhuǎn)過頭,看到的卻是青年落在自己身上近乎憐憫的目光,對方平靜的過分的道:“跟她道別吧?!?/br> 鮮明鏡的眼睛緩緩睜大,視線中的青年則薄唇輕啟,下一刻,行云流水的誦經(jīng)聲從青年齒間冰冷的流淌出來。 臥室里驟然響起凄厲的叫聲,但整個鮮宅仿佛死了一般,沒有任何人前來查看,好像現(xiàn)在這里發(fā)生的一切,都是虛幻的,是鮮明鏡獨自幻想出來的。 無論是青年,還是那個女人的靈魂,都不是真實存在的。 痛苦到了極致的聲音源源不斷的鉆進內(nèi)心,鮮明鏡目眥欲裂的看著青年,終于忍不住大吼道:“停下,停下?。〔灰@么對她,是我自愿的,都是我自愿的??!” 青年卻好似壓根沒有聽到,雙睫低垂,面無表情的看著手中掙扎的身體,隨著誦經(jīng)聲,那身體中不斷有另一個“不合身”的靈魂冒出來,二者區(qū)別越來越大,佛經(jīng)就像是一只毫不留情的手,生生將二者撕開。 女人的叫聲越來越弱,終于,趙奇秋松開鮮明鏡青紫的手腕,一個不過二十來歲的年輕女人摔在地面,而鮮明鏡的身體,則瞬間失去了力氣,向后倒在床上。 趙奇秋微微彎下腰,仔仔細(xì)細(xì)的觀察鮮明鏡的rou身,結(jié)果可想而知,失去了大量的精血生氣,這具身體在女人離開的同時,就進入了瀕死的邊緣。 趙奇秋深深的吸了口氣,注視著眼前這個血色盡失的軀殼。 或許是這副過于安靜的模樣觸動了內(nèi)心某個地方,趙奇秋不由伸出手,指尖撫過對方的眉眼,梳理了下被冷汗浸濕的鬢角,自言自語道:“要是你真有這么乖……” 一旁跪著的鮮明鏡垂著頭,渾身顫抖。 他緊緊的握著拳頭,閉著雙眼,明明不敢繼續(xù)看下去,卻還是如同切身感受到了青年的指尖落在臉上。 “明鏡,明鏡,mama來幫你,別怕,mama來了?!迸藦牡孛嫔硝咱劦呐榔饋?,此時無疑受了重創(chuàng),搖搖晃晃的到了鮮明鏡身邊,只會不停的道:“明鏡,明鏡……” 她似乎是想讓鮮明鏡解脫出來,但手剛一碰到禁錮住鮮明鏡的金戒圈,就瞬間慘叫一聲,金光如同巖漿一般濺在了她的手上,頃刻間,女人的手背就被燒出了一個空洞,頓時疼得她滿地打滾。 鮮明鏡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神色一陣扭曲,但最終,他看向青年的身影,聲音里只有些微的顫抖,痛苦已經(jīng)蔓延了出來,道:“別,求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訴你,她是我mama,她是我mama……不要這么這么對她,不要這么……” 看著鮮明鏡極度脆弱的樣子,趙奇秋沉默下來,突然意識到,無論他心里的鮮明鏡是個怎么樣的人,有什么樣的未來,現(xiàn)在自己都是一個成年人,而對方只是個孩子。 他是不是欺負(fù)的有點太過了? 趙奇秋心里嘆了口氣,站起身走到鮮明鏡的魂魄面前,身后是一具不會受傷的軀殼,眼前這個,才是稍不留神就會破碎的、叫做鮮明鏡的完整的人。 趙奇秋輕輕松開手,手里一直握著的長刀就當(dāng)啷一聲落在了地上。 他在少年面前蹲下來,道:“你低頭的時間夠長了?!彼Z氣中不由帶了憐憫——的確,人可以有弱點,但有的弱點,不僅是致命的,還要求一個心高氣傲的人粉碎自己才能成全,這不是太可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