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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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管事這才作罷。 聞雅又從侯府原有的侍婢中挑出一位相貌干凈溫和的來,送到明琬身邊道:“她叫芍藥,是個(gè)能干之人,以后就和青杏一同服侍你,這樣才周全。過幾日,我便要回洛陽夫家,阿琬若有需求,盡管同芍藥或丁管事說,他們自會安排的?!?/br> 明琬心中熨帖,一一應(yīng)允。 綿綿的冬雨一早上沒停,蒙蒙地飄著。 聞雅有事出門去了,丁管事在核查各府送來的賀禮名錄,大家各司其職,唯有明琬初來乍到也找不到消遣的事兒做,便坐在窗邊發(fā)呆。 窗扇上的大紅喜字依舊鮮亮,芍藥進(jìn)來添了炭火,見明琬趴在窗邊小桌上出神,怕她思家,便尋了個(gè)話題請示道:“夫人陪嫁過來的物件還在偏廳的空房中放著呢,可要奴婢們替您收拾妥當(dāng)?” 明琬果真來了興趣,點(diǎn)頭道:“也好。只是,我?guī)淼哪切┽t(yī)書典籍和藥杵瓶罐有好幾箱,必定是要妥善安放的,不知有無地方給我做個(gè)臨時(shí)的藥房?” 紅芍挽起袖口,道:“夫人盡管放心,咱們府上別的沒有,就是空房多,您要哪間都可以?!?/br> 明琬起身,環(huán)視廂房內(nèi)外一圈,而后指著外間的置物架道:“不必遠(yuǎn)了,書籍物品就放在外間即可,好方便取用。” 紅芍做事極為干練,同青杏一起按照單子清點(diǎn)了物件,確定沒有遺失,便指揮仆役將明琬的物品箱篋和藥具搬去廂房外間,一一整理歸類。 其中有幾本草藥古籍是極其珍貴的孤本,因年代久遠(yuǎn),書頁十分脆弱,明琬不放心別人搬弄,便親自護(hù)在懷中送去廂房安置。 這細(xì)雨著實(shí)惱人,打傘顯得多余,不打傘又會飄濕頭發(fā)。明琬貼著九曲回廊避雨,走著走著便尋不著來時(shí)的方向,抱著書籍四處張望,只見高墻大院,芭蕉怪石,安安靜靜沒有一個(gè)下人。 不多時(shí),雨下得大了些,冷氣氤氳,明琬索性站在廊下避雨。 正望著這處陌生的屋檐出神,忽然聽聞一墻之隔的院落傳來哐當(dāng)一聲巨響,似是什么重物跌倒在地。 來不及細(xì)想,她抱著書摞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快步走去。 沿著回廊走七八步,轉(zhuǎn)過墻角,可見一月洞門,哐哐的細(xì)微聲響伴隨著人的喘息聲從門后小院中傳來。 明琬立在門邊,忽的停了腳步,屏住呼吸。 冷雨瀟瀟,翠竹叢立,清幽的小院石徑上,笨重的木質(zhì)輪椅側(cè)翻在地,聞致滿身濕濘,狼狽不堪,正用一手撐在冰冷濕滑的地面上,另一只手努力去夠傾倒的輪椅,試圖將其扶正,用自己的力量站起來。 可他的雙腿就像是兩截沉甸甸的死木,根本不聽使喚,嘗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 他喘息著,額發(fā)散亂,濕淋淋地搭在眉間,遮住了他如這冬雨一般冰冷晦暗的眼眸。兀自在雨水中掙扎了會兒,他忽的憤恨握拳,狠狠砸向石板地面,咚的一聲悶響,雨水四濺,血跡順著他破皮的指骨暈散開來,觸目驚心。 這時(shí)候也來不及計(jì)較什么討厭不討厭的了,明琬下意識想去攙扶他,又思忖是否叫下人過來幫忙較為妥當(dāng)……正猶豫間,便見一陣?yán)滹L(fēng)襲來,卷起她懷中的書頁嘩嘩作響。 聞致聽到聲響,猝然抬起一雙濕冷的眼睛來,直勾勾地刺向她。 這下尷尬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聞致趴在雨水中,目光如刀般尖刻,蒼白的唇幾乎抿成一條線,濕透的身形劇烈顫抖起來,似是冷極。 明琬不再猶豫,將書摞小心翼翼地?cái)R在廊下干爽處,而后小跑沖入雨簾中,彎腰去攙扶倒在地上的聞致。 初冬的雨水真冷啊,落在臉上針扎般,然而比雨水更冷的,是聞致的指尖。 “滾……”他忽的用力打開明琬的觸碰,聲音因情緒激動而顯得喑啞無比。 他力氣極大,又因盛怒而不知收斂,明琬踉蹌一步才站穩(wěn)。 她有些詫異,還欲再攙扶,然而指尖還未觸碰到聞致的衣裳,便撞入一雙陰冷發(fā)紅、富有敵意的眼睛中。 額前散亂的濕發(fā)垂下,發(fā)梢滴水,他急促喘息,手背筋脈突起,咬著牙狠聲低吼:“滾開!” 明琬這才明白,他并不是因?yàn)楹涠澏?,而是因?yàn)闃O度的屈辱和憤怒。 他的自尊不允許他如此低賤,向一個(gè)他看不起的女人搖尾乞憐。 好心當(dāng)做驢肝肺,明琬也生氣了,咬著下唇瞪了聞致一眼,轉(zhuǎn)身就走。 然而走到月洞門下,她又停下腳步,氣沖沖折了回來。 聞致沒想到她還會回來,面上痛楚之色未散,流露些許隱忍的脆弱。 明琬沒看他,只費(fèi)力將輪椅扶正,忍著脾氣道:“我若滾開,你就得一直趴在地上,還嫌不夠丟人嗎?還是說,你想讓我大聲喚別人幫忙,讓所有下人都來圍觀你這副模樣?” 被戳到了軟肋,聞致氣得不輕。 他忽的抬頭,原本蒼白的臉更無血色,簡直就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猶做困獸之斗,只抖著唇喑啞道:“你敢!” 第05章 同行 聞致這樣的人,即便殘了也是心高氣傲的,怎會容忍旁人圍觀自己這副無能為力的樣子? 若是沒有自尊心作祟,他跌倒時(shí)就該喊人了。 摸準(zhǔn)了這一點(diǎn),明琬反倒平靜了心情,望著他隱忍憤恨的眼睛道:“所以,是要我?guī)湍?,還是我叫別人來幫你?多一個(gè)人看到,可就多一分難受?!?/br> 聞致就這樣盯著她,眼中像滾著火,又像是凝著冰,薄唇死死抿成一線白。 明琬知道,他寧可摔死,也不肯求人的。 她平緩道:“我不是在可憐你,也不是要看你笑話,就算是路邊的陌生人跌倒,我也照扶不誤?!?/br> 再次碰到聞致的手臂時(shí),依舊能感受他肌rou的僵硬和抵觸,不過到底沒有再惡聲推開。 想必是常用手臂推輪椅或取用東西的緣故,他看起來勁瘦,上身的肌rou卻是十分健壯有力,倚在明琬肩上像是一座沉重的山。 明琬咬牙,幾乎是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才勉強(qiáng)讓聞致“站起”些,使其能順利夠到輪椅,緩緩將上半身挪進(jìn)去。 大冬天的,不過半盞茶的時(shí)間,兩人都已是滿頭熱汗。 “世子?哎呀,這是怎么回事!”路過的丁管事看到如此場景,大駭。 見有人來,聞致忽的推開明琬的手,沉默著挪到輪椅中坐穩(wěn),擺放好雙腿,背脊挺成一道倔強(qiáng)的直線。 明琬被他甩開了手,不由退開一步,使勁擦干凈手掌心沾染了泥水和血漬,心道:還真是個(gè)“過河拆橋”的負(fù)心人! 丁管事已撐傘跑過來,望著渾身濕透、狼狽不已的聞致,簡直無從下手,焦急念叨道:“是跌著了么?世子爺要出屋子也應(yīng)該告知下人一聲,這大雨天的,一個(gè)人出來多危險(xiǎn),還好有少夫人在……” 聞致的臉因淋雨而成了冷玉一般的顏色,啞聲打斷丁管事的絮叨:“回房。” 丁管事應(yīng)喏,將唯一的紙傘遞到明琬手中,感激道:“有勞少夫人了!您快撐著傘回去,讓丫頭們伺候換身干爽的衣物,女孩子家可淋不得冷雨啊!” 明琬望向聞致。 聞致垂眼調(diào)開視線,唇線緊抿,指骨上新傷疊舊傷,淋了雨,泛起一層白。 明琬便接過雨傘,靦腆道:“丁管事,廂房如何走?” “出了回廊右拐,穿過有芭蕉的小院子就到了。”丁管事不放心,“我叫個(gè)下人送您回去……” “不必啦。”明琬笑著婉拒,轉(zhuǎn)身出了院子,抱著書摞小跑著遠(yuǎn)去,藕粉色的裙裾在靡靡秋雨中蕩開一抹鮮亮的弧度。 回到廂房,芍藥迎了上來,長松一口氣道:“夫人是迷路了嗎?奴婢正要去尋您呢!” 青杏替她收攏雨傘掛在門外瀝水,詫異道:“小姐,您的頭發(fā)怎的濕了?淋雨了嗎?” 紅芍忙不迭用帕子幫明琬擦拭,皺起眉說:“呀,不得了!快去燒熱水泡澡,千萬莫要風(fēng)寒了!” 洗了個(gè)熱水澡,驅(qū)散一身寒意,明琬舒服地喟嘆一聲,自己配了幾味藥熬姜湯,忽然聽見外間的紅芍驚呼一聲。 明琬忙撩開簾子出去,問道:“怎么了?” 紅芍手忙腳亂地將一本攤開的書合攏,紅著臉支吾。一旁的青杏嘿嘿笑著戳了戳她的臉,解釋道:“小姐,紅芍jiejie不小心翻開您的《針灸腧xue_圖經(jīng)》,被那些不穿衣服的小人圖嚇到啦!” 這么一打趣,明琬那種離家的陌生感消散了不少,也笑了起來,故意問道:“紅芍,你多大了啦?” “十七了?!奔t芍細(xì)聲說。 明琬走過去,將那本圖經(jīng)抽出來,盤腿坐在柔軟的地毯上津津有味地研讀起來,“比我還大呢,怎的這般膽小?醫(yī)者不分性別,所見唯有疾患,這些不穿衣服的小人對我們而言與花花草草無異,有何可怕?” 紅芍拍拍胸脯,放下心來:“原來如此,嚇了奴婢一跳,還以為是什么禁、書……” 明琬尚不經(jīng)人事,聞言抬頭好奇道:“何為禁、書?” 紅芍自然不敢回答,忙不迭岔開話題,問道:“夫人學(xué)醫(yī),也看過這些圖畫么?” 明琬道:“不僅看過,還摸過呢!針灸按摩時(shí),都是要脫衣裳的?!?/br> 青杏張著嘴呆呆的,紅芍卻是臊紅了臉,忙道:“夫人快不要說了,怪不好意思的!” 明琬以書遮面,笑得前俯后仰起來。 女孩兒們無憂無慮,也不顧忌主仆的束縛,肆意玩鬧,清脆的笑聲隔著一庭小院和一堵墻都隱約可聞。 暖閣中,清光淡薄,丁管事將一碗熱騰騰的姜湯擱在聞致身邊的小桌上,兩手交握擱在身前,聽著隔壁小院的歡聲笑語,忍不住感慨道:“夫人的性子真好啊,特意煮了姜湯送來呢!這年紀(jì)的姑娘最是美好,三月桃花似的,說起來,咱們侯府多久沒有聽過如此明朗的笑聲了?” 炭盆火星嗶剝,姜湯熱氣氤氳,聞致已換了身墨青色的束袖袍子,目光落在手中的書卷上,充耳不聞。 丁管事有意撮合小夫妻倆,頓了頓,試探著問:“雨停了,我推世子出門走走吧?” 聞致眼也不抬,冷漠道:“把門窗關(guān)上?!?/br> “世子……” “出去,丁叔。” 丁管事無奈,只得關(guān)上窗子,只留一條通風(fēng)的縫隙,而后搖頭嘆了聲,掩門退出。 封閉的門窗宛如一座牢籠,隔絕了光,也隔絕了明琬爽朗無憂的笑聲,唯余清冷的光從窗縫中投入,窄窄的一線,映在聞致深不見底的眼波里。 姜湯已經(jīng)涼透了,他始終沒有抬頭。 第二日,小夫妻倆要入宮拜見太后娘娘。 明琬一早就沐浴梳洗過了,頭發(fā)綰成髻,略施薄妝,一對金鑲珍珠耳墜晃晃蕩蕩掛在小巧白皙的耳垂上。論樣貌,她算不得什么風(fēng)華絕代的大美人,但勝在干凈可人,不減少女的嬌俏。 聞雅拉著明琬的手左右看了看,微微蹙眉道:“是否太素了些?” 芍藥道:“正是呢!好歹是世子妃,身上卻金玉都沒有兩件,奴婢本想給打扮得富貴些,夫人非是不依。” 明琬小聲反駁:“那些首飾衣裳太華貴了,穿著又笨重,不適合我?!?/br> “也好,太后娘娘素來不喜濃妝艷抹的女子,何況阿琬這個(gè)年紀(jì)的小姑娘,就算不施粉黛,亦有天然之美?!甭勓艙崞矫麋W角的一縷碎發(fā),又從自己頭上拔下一支并蒂盤花釵斜插在明琬髻上,笑道,“好了,正合適。時(shí)辰不早了,快去吧!” 待明琬一行出了府門,丁管事這才轉(zhuǎn)身面向聞雅,擔(dān)憂道:“大小姐,您不陪著進(jìn)宮么?世子爺那脾氣,您是知道的?!?/br> 聞雅坐在椅中,凝神繡一方帕子,柔聲一笑:“我特意不跟去,也不讓你們跟去,就是想讓他倆多獨(dú)處些。阿致和阿琬未見面就成了親,彼此還生疏,正需要契機(jī)相互了解呢!” “原來如此。”丁管事恍然,“還是大小姐有法子!” …… 馬車已停在側(cè)門,明琬提著繁復(fù)精致的裙裾上了馬車,小心翼翼彎腰鉆入車內(nèi),而后一怔。 聞致也在車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