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zhì)量不是很好。”

    賀醫(yī)生皺起眉，繞路開上背光的路。姜安舒了口氣，趴在窗戶上，望著窗外。

    “你很缺錢嗎？”賀醫(yī)生問道。

    “嗯，”姜安點點頭，也不覺得有什么羞恥的，又補充了一句，“非常缺?！?/br>
    賀醫(yī)生也沒多問，從后視鏡見他被曬的通紅皮膚正在慢慢恢復。

    俱樂部的地點就是早上的面試點，賀醫(yī)生把房間內(nèi)的夜間模式打開，帶他去了二樓，“這是我開的獵人俱樂部?！?/br>
    姜安站在二樓門口，眼前是一個中世紀風格的大空房，除了墻邊有兩把椅子，其余什么也沒有。

    “獵人，是指吸血鬼獵人？”姜安的臉有些僵硬。

    “嗯，是不是害怕了？害怕現(xiàn)在走還來得及?！辟R醫(yī)生兩手抱臂，望著他。

    雖說和平協(xié)約的簽訂已經(jīng)有二十幾年，眼下人類和吸血鬼處于和平的狀態(tài)，但雙方不過是盡量避免不去深入交往?，F(xiàn)在要姜安這么一個要什么技能沒什么技能、要智商沒什么智商的吸血鬼在吸血鬼獵人俱樂部工作，怎么看都覺得不妥。

    但，他窮。

    他握緊拳頭，深吸一口氣，問道：“我要做什么？”

    “現(xiàn)在俱樂部還在組建階段，有很多雜事。我也比較忙，這個俱樂部主要是給我的一個朋友管，你馬上和他對接。”

    兩人又回到一樓。

    “把你的手機號給我。”賀醫(yī)生說道。

    “呃，沒有手機?！?/br>
    賀醫(yī)生揚起眉毛，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然后把自己的名片遞給他，“有什么問題打電話給我，明早7點到這里。手機要早點辦，知不知道？”

    姜安認真地點點頭。

    賀醫(yī)生嘆了口氣，又見他實在是可憐，送他回去了。

    此時，太陽剛落山，吸血鬼正慢慢從睡夢中醒來，寂靜的公寓里已經(jīng)傳來隱隱的動靜。

    姜安連聲道謝，跑回公寓，剛踏上樓梯，就躡手躡腳起來。今晚正是月圓，吸血鬼們的心情普遍很差，姜安生怕他們被自己的腳步聲弄醒，和自己吵起來。

    他鉆回自己房間，長舒一口氣，把燈打開，掏出名片，看見上面寫著“世紀末獵人俱樂部”幾個大字，還有兩個名字，一個是賀子舟，這個應(yīng)該賀醫(yī)生的名字了。另一個是方宇，應(yīng)該是賀醫(yī)生說的那個幫忙管理的朋友了。

    他的手里拿著名片，窩在棺材似的床里，小心翼翼地蓋上棺門?，F(xiàn)在他必須適應(yīng)人類的作息，晚上睡覺，白天工作。

    可他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今晚月圓，他也受到了影響，覺得胸口發(fā)悶，煩躁得很，尖牙也總收不起來，見誰都想咬。

    他深吸一口氣，心中默念：要掙錢了，要掙錢了，快睡覺，快睡覺……

    終于眼睛被自己哄瞇上了，突然一陣“咚咚咚”的急促砸門聲把他砸醒。

    他嚇得突然從棺材里坐起來，頭往棺材板上使勁一頂，他“嘶”的一聲，揉揉頭上的大包。

    “房租！快點交房租！快點！”

    是房東。

    他一個激靈，從棺材里跳出來，剛準備去開門，突然想起自己的錢已經(jīng)被偷了。他望著被震得發(fā)抖的門，咽了口唾沫。

    “快點！我都聽到里面動靜了！別裝死！”房東的聲音已經(jīng)不耐煩到了極點。

    他艱難地走過去，緩緩開了門，劈頭就被房東一頓罵，“媽的！房租！快點！”

    他感覺嗓子火燎燎的，好不容易擠出一句話：“被、被偷了。”

    “偷了？”房東的聲音提到整棟公寓都聽得一清二楚，“那就滾——”

    他打了個激靈，連忙道：“可是我找到工作了！真的！我找到工作了！很快就能付房租！”

    房東的眼睛在黑暗中發(fā)出兇惡的紅光，他僵住了，怔怔地望著房東沖進來，把他的東西一件件往外扔。

    他的東西本來就不多，沒過多久，他就和他的東西全被扔在門外。他蹲下來，默默收好東西，走了。

    滿月掛在漆黑之夜的上空，發(fā)出冷淡的光，他垂著眼睛，長卷的睫毛下是發(fā)亮的紅眼睛。背著一個灰色的大包，里面的雜物相撞，發(fā)出冰冷的噼里啪啦聲。

    他站在空無一人的長街上，陪伴他的只有霓虹。

    漸漸起風了，吹在他蒼白的皮膚上，他嗅嗅空氣中的味道，似乎是要下雨了。他抓起包，得要在下雨前找到個能容身的地方，他跑來跑去，這個該死的夜晚，除了狂歡處，看不到哪是有光的。

    突然他想到了醫(yī)院的大廳，正好離這也不遠。于是他向那兒跑去。途中果然下起了雨，啪嗒啪嗒地砸在他身上。

    “啪——”他感覺手一松，包的袋子斷了，重重地砸在泥坑里。

    他的心一揪，連忙抱起來，向前跑去。

    等到了醫(yī)院，外面已經(jīng)下得很大了，他拍拍身上的水，坐下來，長舒一口氣，然后轉(zhuǎn)過頭望向門外的雨夜。

    大廳很安靜，燈打在他身上，雖然不疼，但讓他睡不著覺。他坐到最后一排椅子，燈光昏暗一些，躺平，把防曬衣蓋在頭上，繼續(xù)睡覺。

    睡夢中，他突然感到有光刺進眼皮，本來就半寐的狀態(tài)，他皺起眉，眼睛微微瞇開一條縫。

    是一張冷漠的俊臉，燈光從那人的身后刺來。

    “唔……賀醫(yī)生……”他努力睜開疲倦的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