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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總覺得好像還不如當(dāng)初在茅草屋里給村中孩子們上課的時候呢。 但人間好像對功名利祿非常看重,當(dāng)初沒有中舉的書生也是頹廢沮喪了一聲……這對他來說是好的嗎? 如果是好的,那就挺好的。 沈?qū)㈦x知道自己對于鄒天皓只是一個過路人,他就是想來看看他過得好不好,并無意多加干涉他的生活。 鄒天皓到了門口,見沈?qū)㈦x還待著不動,就沖他招了招手,被訓(xùn)斥后的沈?qū)㈦x非常乖巧,老老實實跟在鄒天皓身后進了宅子。 鄒天皓對他說:“位極人臣,府中總是有些規(guī)矩,你不愿與守就不用守,回頭我吩咐他們一聲就好。” 沈?qū)㈦x覺得他對自己好得過分了,連忙拒絕:“不用了,我就是暫住一陣子,當(dāng)我還完了債,還是要離開的。” 鄒天皓微微一愣,然后點了點頭:“好?!?/br> 隨后,鄒天皓就給沈?qū)㈦x安排了房間,他好像還挺忙的,安頓好了沈?qū)㈦x后,就離開了。 而沈?qū)㈦x坐在房間的床上,瞧著四周陌生的一切,心里有種做夢一般的開心。 肚子里沉寂了好久的崽崽忽然踹了沈?qū)㈦x一腳,沈?qū)㈦x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崽崽,你是在為我開心嗎?” “轟隆!” 沈?qū)㈦x剛剛說完這句話,一聲驚天雷響便劈了下來,他被嚇了個哆嗦,探頭看去,方才還晴朗的天一下子陰沉了下來,接近著,傾盆大雨就倒了下來。 沈?qū)㈦x:“?” …… 當(dāng)天晚上,鄒天皓又來看望沈?qū)㈦x,還送來了筆墨紙硯。 在魔宮從不讀書的沈魔君硬著頭皮將書本收下,跟鄒天皓討論了半夜的詩詞歌賦,聊到后面,他都已經(jīng)困得不行,鄒天皓什么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醒來時,看到桌邊放了一張紙條,上書:“明日相府有客上門拜訪,乖乖待在小院,不要出門?!?/br> 沈?qū)㈦x看得一撇嘴,說得好像他有多么見不得人一般。 不讓他去就算了,反正他是來看鄒天皓的,也不是來看別人的。 沈?qū)㈦x放下紙條,又回床上躺著去了。 自打懷胎,除了能吃,就是能睡,倒也不是困,就是懶懶的,不想使勁兒。 可總躺著也很無聊,聞到窗外飄進來的荷香,沈?qū)㈦x微微一頓,決定出門去練字。 好不辜負(fù)當(dāng)初書生對他的栽培。 沈?qū)㈦x說干就干,當(dāng)下搬了筆墨紙硯去了湖邊的小亭,小亭臨近池塘,此時正是荷花盛開的季節(jié),荷葉繁茂,綠油油長了滿池,荷葉的間隙中,長著花瓣飽滿的荷花,此時開得正好。 瞧著荷花黃色的蓮蕊,沈?qū)㈦x決定寫一首《愛蓮說》陶冶情cao。 可剛提筆寫了不到一行,沈?qū)㈦x就頓住了。 “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甚……” 可愛者甚蕃。 蕃怎么寫來著?! 提筆忘字的沈魔君決定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直接略過開頭,從人人口耳相傳的那幾句開始。 “自李唐來,世人甚愛牡丹;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不染……不……” 沈?qū)㈦x反復(fù)念叨了好幾遍,愣是沒想到“濯清漣而不妖”的“濯”字怎么寫,他隱約記得當(dāng)年書生教他的時候,跟他說,這句話的意思是從水中生長出來的荷花妖艷不妖艷之類的…… 他真的不想辜負(fù)書生對他的厚望啊。 可是這都過去八百年了啊……八百年了…… 沈?qū)㈦x絕望擱筆,他是真的想不起來了! 只是沒想到,沈?qū)㈦x的筆剛剛放下,旁邊就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怎么不寫了?” 沈?qū)㈦x猛然回頭,卻見小亭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白衣人。 他靜靜站在那兒,猶如蒼山負(fù)雪,冷冽的目光讓沈?qū)㈦x一愣。 不知為何,呼吸就停了一下,沈?qū)㈦x后退兩步:“你是誰?” 那人的目光一直放在沈?qū)㈦x身上,他靜靜道:“我叫周余容。” 余容? 沈?qū)㈦x一頓,看向他的目光添了些別樣的意味:“這里是相府,我怎么不認(rèn)識你?” 周余容垂首,微微斂眸:“我是右相鄒天皓請來的客人?!?/br> 原來這就是鄒天皓請來的客人。 沈?qū)㈦x靠在欄桿上,將此人上下打量了一遍,總覺得他身上有種特殊的味道,像是山上的皚皚白雪……冷冷的,很干凈。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周余容卻始終不抬頭,他問道:“你不寫了嗎?” “啊……”沈?qū)㈦x這才想起旁邊還有紙筆,他一慌,不知為何,他就是不想在此人面前露怯,于是忙道:“寫,當(dāng)然寫?!?/br> 他轉(zhuǎn)身拿起筆,對著雪白的宣紙卻陷入了呆愣。 濯清漣而不妖……濯、濯、濯,到底是哪個濯? 那個誰寫愛蓮說的時候,就不會挑個好記的字嗎? 就在沈?qū)㈦x遲疑不定的時候,站在小亭外面的周余容卻忽然上前一步,他貼身站在了沈?qū)㈦x的背后,伸手握住了他拿著筆的右手。 沈?qū)㈦x一下子就頓住了。 啊…… 這該死的身高! 穩(wěn)健有力的手將他的手完全包裹住,抓著他,輕輕落筆。 蒼勁有力的字出現(xiàn)在了紙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