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還雕玉?”荊寒章心想,“雕個鬼的玉!本殿下就是把玉都扔了也不給你雕!” 荊寒章兀自生氣,難受了半天,終于將大夫等來了。 這大夫白發(fā)白須,走路都在蹣跚,身后跟著個小藥童幫他拿著藥箱。 阿滿將大夫迎了過來,忙道:“大夫大夫,快幫我家公子瞧瞧!” 大夫年紀大了,耳朵不怎么好使,瞇著眼睛說:“什么?公主?” 阿滿:“……” 阿滿也沒多說,扶著大夫到了內室,讓他給“七公主”探脈。 荊寒章正在生悶氣,終于瞧見大夫來了,積攢了一絲力氣,冷冷道:“治不好我,你們都要給我陪葬!” 阿滿:“……” 不行了,這七殿下好像已經被茯苓毒傻了。 大夫不知道聽成了什么,嚇得直接下跪,口呼萬歲:“陛下饒命啊!老臣已經盡力了!” 荊寒章:“……” 阿滿:“……” 小藥童滿臉尷尬地將大夫扶了起來,小聲說:“我家先生年輕時在太醫(yī)院任職,留下的老毛病了?!?/br> 荊寒章:“……” 大夫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為荊寒章探脈,好在他有些糊涂,醫(yī)術卻不錯,抖著手寫了個方子讓阿滿去煎藥,態(tài)度十分誠惶誠恐,好像真的以為荊寒章是皇帝。 荊寒章都氣得沒力氣了,靠在軟枕上小憩,懶得理他們。 阿滿將人送走,對小藥童小聲說:“去找相府管家要銀子。” 小藥童點點頭,顛顛跑了。 阿滿乖乖回去煎藥,將藥煎好后,端著進了內室。 荊寒章已經氣得睡著了。 阿滿推了推荊寒章,小聲道:“殿下,醒醒,喝藥啦?!?/br> 荊寒章好不容易強迫自己睡著不去在意渾身的癢意,還沒睡一會就被阿滿吵醒了。 他倏地張開眼睛,晏行昱那雙純澈漂亮的眸子此時罕見地全是戾氣。 阿滿小心翼翼看著他,怯怯地將藥碗往他面前一遞,示意您請。 荊寒章面無表情地接過來,沉著臉將藥一飲而盡。 晏行昱每次喝完藥都要自己和自己生一會氣,但七殿下卻沒那么毛病,喝完藥直接閉上眼睛,不理他了。 阿滿將藥碗送回去,很快又拿著一個小瓷瓶過來,小聲說:“殿下,我給您上藥?!?/br> 荊寒章沒吭聲,好像已經徹底不在意了,任由阿滿折騰。 阿滿不敢直接用手碰他,拿著一小團棉花,挖了些清甜的藥膏,輕手輕腳地涂在荊寒章脖頸上的紅痕。 荊寒章一動不動地裝死。 等到阿滿擦完藥收回手時,他眼睛睜都不睜,沉沉開口道:“你家主子還有什么不能碰的事物嗎?一并說了?!?/br> 阿滿想了想,道:“除了茯苓糕和rou,主子其他東西都能吃?!?/br> 荊寒章:“……” 還不能吃rou! 荊寒章要氣死了。 “啊,對了,還有一個……”阿滿小聲補充。 荊寒章自小到大每頓必有葷食,茯苓糕更是他最愛吃的糕點,沒想到這晏行昱樣樣都不能碰。 荊寒章已經徹底絕望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沒好氣道:“快說,還有什么?” 給他個痛快。 阿滿小心翼翼窺著荊寒章的神色,聲音放得極輕:“還有……不能碰女人?!?/br> 荊寒章一愣,他還以為是其他的吃食,沒想到卻是這么個廣泛的范圍。 “女人為什么不能碰?”荊寒章蹙眉,“他是單單不能碰哪個女人,還是所有女人?” “所有?!卑M道,“不能靠近他一步之內?!?/br> 荊寒章:“……” 荊寒章匪夷所思地看著他,沒想到有人竟然會這么奇怪,連靠近女人都不行? 他想了半天,才滿臉古怪道:“那你家公子……往后娶妻怎么辦?” 阿滿說:“我家公子沒打算娶妻?!?/br> 荊寒章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懂了。 斷袖。 阿滿見他這個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連忙解釋:“我家公子也并非斷袖,他只是清心寡欲慣了,又因身子虛弱怕連累其他人,從沒想過要成家?!?/br> 荊寒章懶洋洋靠在軟枕上,似笑非笑道:“我又沒說什么,你這么著急澄清做什么?” 阿滿訥訥不語。 晏行昱自小在寺廟長大,從沒人對他說過情愛之事,恐怕連斷袖是什么都不知道,若是稀里糊涂被冠了個斷袖的名號,那他家公子未免太過可憐。 荊寒章大概被折騰得慘了,此時終于逮到了晏行昱的小尾巴,心中莫名有些舒爽。 他正打算問問晏行昱見了女人后的反應,到底是丟人的羞澀臉紅,還是大驚失色地排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臉色一僵。 阿滿:“殿下,有事要吩咐嗎?” “完了?!鼻G寒章面無表情地想,“我宮里有一半宮人都是侍女?!?/br> 宮中。 晏行昱滿臉漠然,披頭散發(fā)衣衫凌亂,手中緊緊握著荊寒章頭發(fā)上的赤絳,渾身緊繃仿佛要上戰(zhàn)場殺敵。 外室傳來宮人的私語聲。 “殿下方才不是在抄書嗎?這是怎么了?” “瓊玉方才為殿下奉茶,才剛靠近,殿下突然像是受了驚,起身跑進了內室……” 那叫瓊玉的侍女跪在外面小聲嗚咽:“奴婢并未冒犯殿下,總管恕罪?!?/br> 荊寒章宮中的太監(jiān)總管小心地進了內室,在珠簾外請示:“殿下,可是下人伺候不周?” 晏行昱深吸一口氣,道:“無事,都散了。” 總管道:“那奴才進來……” 晏行昱拼命往后縮了縮,腦袋直接撞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疼得他嗚了一聲。 他強忍著,低聲說:“都別進來,我……我已歇下了?!?/br> 總管猶豫半天,透過珠簾并沒有瞧見床榻上有人,但殿下這么說,他也只能頷首稱是,躬身退下了。 晏行昱仔細聽了半天,直到外殿都沒了聲音,才小心翼翼從床底下出來。 他的臉蛋上已蹭了好幾道灰痕,瞧著十分狼狽。 晏行昱攏著披散的墨發(fā),面如沉水坐在桌案前給荊寒章寫信。 晏行昱抬手渾渾噩噩寫了兩行,回過神來才發(fā)現紙上全是—— 「殿下救命」 「殿下?lián)Q回來」 第18章 你乖 殿下也沒法子救他。 晏行昱坐在案旁許久,才將紙團揉著扔了,重新提筆,規(guī)規(guī)矩矩寫了一封信。 信上裝作若無其事地寫了“不能出宮,努力抄書”,又隱晦地讓荊寒章前去國師府催促國師盡快尋到換回魂魄的法子。 晏行昱寫好后,又去七殿下的小庫房挑了一塊玉,學著之前的法子將信放在盒子夾層中,讓人送去給晏沉晰。 “殿下說是賞給大公子的?!?/br> 晏沉晰接過盒子,眉頭皺得死緊。 今日不是才剛賞過嗎,怎么又賞? 話雖如此,晏沉晰還是起身去了趟丞相府。 荊寒章原本已經喝了藥歇下了,聽說“七殿下”又賞給自己東西了,氣得他半死。 “我不要!給我送回去!” 荊寒章完全不懂晏行昱到底是真的只想送信,還是故意為之的,每回都是同一個理由同一個法子來送信,而且還是同一個人,就不能派宮里的人出來送嗎? 非得浪費玉! 荊寒章盯著那玉,要氣暈過去了。 晏沉晰正在查他沒喝完的藥底,嗅了半天確定藥中沒有稀奇古怪要人命的東西,才將藥碗放下,蹙眉道:“殿下既賞了你,你就該收著,哪有再送回去的道理?這不是明擺著甩殿下臉嗎?” 荊寒章面無表情地想:“我還有臉嗎?” 被困在這么一副病弱軀殼中,每日喝那苦得要人命的藥,還要看著自己的東西賞給“自己”,這往哪兒說理去?! “收著吧?!标坛廖?,“殿下懂得分寸,這應該是最后一回了。” 荊寒章氣得要死,但卻什么都做不了,只好捏著鼻子收下了。 晏沉晰走后,阿滿來給他讀信。 荊寒章冷冷把玩著玉,道:“簡短點,告訴我他到底想說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