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br>
    晏行昱根本不在意這個(gè)，他將四顆蜜餞推給荊寒章，眼巴巴看著他，想讓他吃。

    荊寒章一言難盡，余光掃到晏行昱掌心中剩的三個(gè)，又看了看自己的四個(gè)，不知怎么的突然就不想擔(dān)心封塵舟了。

    他愛死不死。

    荊寒章心情很好地繼續(xù)吃蜜餞了。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現(xiàn)在的他比封塵舟好不了多少——同樣是被色心蒙蔽，封塵舟能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被蒙蔽了，但荊寒章就完全發(fā)覺不出來，還樂在其中。

    兩人分著吃完了蜜餞，又把馬車上溫著的茶倒了兩杯小口小口喝著。

    晏行昱想了想，道：“殿下，我知道斷袖是什么意思了?！?/br>
    荊寒章：“……”

    荊寒章差點(diǎn)一口茶噴出來，好險(xiǎn)忍住了，但也把自己?jiǎn)芰藗€(gè)半死。

    他平復(fù)好呼吸，愕然看著晏行昱，抖聲道：“什么……”

    晏行昱道：“封塵舟問我是不是愛慕殿下，若我愛慕了，那是不是就是斷袖？”

    荊寒章：“……”

    荊寒章臉都木了，做不出任何表情，他面無表情地重復(fù)道：“愛慕？”

    晏行昱見荊寒章臉都僵了，忙說：“我可能是理解錯(cuò)了，等我回去再翻一翻那本書?！?/br>
    “你哥不是不讓你看那本書嗎？”

    晏行昱小聲說：“我再讓阿滿重新買一本就能看了?！?/br>
    荊寒章：“……”

    還挺聰明。

    荊寒章不知不覺又沉浸在鹿的美色中，暈暈乎乎就忘了自己要說什么了。

    等到了驚蟄處，他才猛地回過神來。

    剛才……晏行昱好像說的是“愛慕殿下”？

    荊寒章默默倒吸一口涼氣，他一把拽住要下馬車的晏行昱，欲言又止。

    晏行昱乍一被拽住，也不生氣地坐了回來，看著荊寒章，等著他說話。

    荊寒章猶豫半天，話還沒說出來，耳根卻先紅得要滴血了。

    他掙扎許久，才低著頭，一字一頓道：“那封塵舟問的問題，你的答案是什么？”

    晏行昱想了想，才意識(shí)到荊寒章說的是什么，便如實(shí)道：“我對(duì)他說，我對(duì)殿下并未有愛慕之情，不想他毀了殿下名聲?！?/br>
    荊寒章聽到這句話，不知怎么的心情突然莫名變差了。

    他不能解釋自己現(xiàn)在為什么這么憋屈，只好將原因歸咎在那見鬼的“佛生根”在cao控他的情緒上。

    荊寒章沉著臉，正要撩著簾子下馬車，就聽到晏行昱極其認(rèn)真地說：“但這是對(duì)他的答案，若是殿下問我，自然是不一樣的?！?/br>
    荊寒章好一會(huì)才聽懂這句話的意思，深吸一口氣抬頭注視著晏行昱的眼睛，面無表情地問：“那我問你，你愛慕你殿下嗎？”

    他問完就后悔了。

    雖說兩人現(xiàn)在年紀(jì)已不算小，換了旁人早已娶妻，而他竟然還在像孩子過家家似的糾結(jié)愛慕與否的問題。

    京都城波云詭譎，四處皆是危機(jī)，荊寒章在遇到晏行昱之前，甚至從未想過和人交心。

    更何況現(xiàn)在疑似直接斷了袖！

    荊寒章有些忐忑不安地等著晏行昱給他答案，但連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答案。

    愛，還是不愛？

    晏行昱注視著他，道：“殿下若是愛慕行昱，行昱也會(huì)回之戀慕；“殿下若是并無情誼，行昱自然也不會(huì)妄圖太多?！?/br>
    荊寒章和他對(duì)視半晌，才弄明白他這兩句話的意思。

    荊寒章往年春獵時(shí)，曾誤入過獵場(chǎng)深處，見到過一種智能依附著樹存活的草蔓，那草開著紫黑色的花，香氣撲人，一路蔓延沿著樹枝的形狀有條有理地盤旋而上，每隔三寸便扎一次根，不多不少，不偏分毫。

    那樹枝仿佛是早已定好的命輪，任由那草蔓一步步爬上早已定好的路。

    他以前只覺得怪異，現(xiàn)在看到晏行昱，突然有種無端的聯(lián)想。

    晏行昱，就好像那棵草蔓。

    他對(duì)于愛慕之事沒有太多羞赧或不可言說，相反他極其直白。

    荊寒章對(duì)他來說，就仿佛只是其中一根樹枝。

    若荊寒章愛他，那藤蔓會(huì)順利蔓延而上，不管他自己愿不愿意；

    若荊寒章對(duì)他并無其他情誼，斬?cái)嗔四遣⒉辉摯嬖诘耐?，那晏行昱?huì)規(guī)規(guī)矩矩，不越雷池半步。

    好像他的人生，并非受自己控制，而是全在旁人的掌控內(nèi)。

    荊寒章看了他半晌，才問：“那你呢？”

    “我？”晏行昱指著自己，“殿下如天邊流云，是行昱最憧憬的，所以無論什么身份我都能接受?！?/br>
    天邊流云荊寒章：“……”

    荊寒章還是頭一回被人這么夸，臉都紅透了。

    只是這句話卻徹底暴露了晏行昱的答案。

    荊寒章對(duì)他來說，只是個(gè)幼時(shí)救他出水火的恩人，他待他只有憧憬，并無愛戀。

    荊寒章臉紅完后，徹底嘆了一口氣，道：“你并不愛慕我。”

    晏行昱有些手足無措：“那這是對(duì)……還是不對(duì)??？”

    荊寒章無奈道：“這個(gè)不分對(duì)錯(cuò)，等你長大點(diǎn)就懂了?！?/br>
    晏行昱小聲嘀咕：“殿下也沒比我大多少啊?！?/br>
    荊寒章：“……”

    荊寒章瞪他一眼，道：“叫我哥哥?！?/br>
    晏行昱立刻聽話地喊：“哥哥?！?/br>
    荊寒章這才爽了。

    荊寒章現(xiàn)在心情有點(diǎn)亂，雖然他分析著晏行昱的情感，但他連自己都分不清他對(duì)晏行昱的感覺到底是什么。

    最先引起自己注意的，是晏行昱那張禍水似的臉蛋，而因?yàn)榛Q之事對(duì)他更深入地了解了些，印象也一點(diǎn)點(diǎn)改觀。

    若說這么短的時(shí)間內(nèi)產(chǎn)生多么深厚的情愫，那是騙人的，但晏行昱在他心中，總歸是不一樣的。

    而現(xiàn)在的荊寒章也不能說出來，那情愫到底是愛還是其他的什么。

    他左思右想想不通，索性隨遇而安，反正兩人都還沒怎么開竅，再加上還有魂魄互換這種事情牽連著，也不怕人丟了。

    荊寒章揉了揉眉心，有氣無力道：“行昱，和你殿下打個(gè)商量，若是對(duì)我沒興趣，你就別總是說這么讓人誤會(huì)的話了，行嗎？”

    “哪句？”

    “總是沒來由夸我的?！鼻G寒章徹底自暴自棄，“平日里也不要對(duì)我這么特殊，是個(gè)人都會(huì)想多的好嗎，不是我自作多情啊，絕對(duì)不是！”

    晏行昱大概知道自己對(duì)荊寒章的特殊好像起了反作用，猶豫了好一會(huì)，才說：“那我往后再不這樣了。”

    得到應(yīng)答本該松了一口氣的荊寒章一怔，不知怎么心里頭有點(diǎn)不太舒服，他試探著確認(rèn)道：“也不再夸我了？”

    晏行昱點(diǎn)頭。

    荊寒章面無表情地心想：“平日里也沒見你這么聽話?！?/br>
    他憋著氣下了馬車，被驚蟄衛(wèi)帶著前去尋晏沉晰。

    晏行昱也連忙跳下來跟上，驚蟄衛(wèi)連忙去攔。

    荊寒章走了好幾步，氣又消了，他沒忍心，回頭對(duì)驚蟄衛(wèi)道：“我的人，讓他跟過來?！?/br>
    驚蟄衛(wèi)這才放行。

    晏行昱飛快跟了上去。

    荊寒章慢了幾步等他跟上來，若是換了平常，晏行昱早就開心地謝他了，現(xiàn)在卻根本不吭聲，落后半步低著頭走著。

    荊寒章回頭瞪了他一眼，一眼又一眼，最后終于將晏行昱瞪得抬起了頭。

    荊寒章滿臉倨傲，寫滿了“本殿下允許你再夸我一句”。

    晏行昱沒讀出來這個(gè)別扭的意思，見荊寒章還在瞪他，“啊”了一聲。

    “多虧了……”

    荊寒章精神一振。

    多虧了你殿下，你才能進(jìn)來這防備重重的驚蟄處！

    “多虧了行昱腿長跑得快，這才追上了殿下?！?/br>
    晏行昱夸自己。

    荊寒章：“……”

    第47章 金子 我喜歡殿下這樣的人。

    荊寒章一路上都沒和他說話, 沉著臉把他帶到了晏沉晰那。

    巧的是，今日晏重深也在。

    晏重深比晏沉晰小兩歲，眉眼間和晏修知極其相似, 只是多了些柔和, 溫文爾雅得不行, 任誰瞧見他都會(huì)覺得他是個(gè)飽讀詩書的君子。

    荊寒章踹門進(jìn)去的時(shí)候，晏重深正握著長刀, 溫聲和他哥說話。

    “說真的?！标讨厣盥曇魷厝崛缢皝砬写璋筛?，我在西北歷練這些年, 早已長進(jìn)不少。這次定能弒兄成功。”

    荊寒章：“……”

    晏行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