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想恐怕是這樣，即便幾萬年后蟲子用觸須統(tǒng)治了世界，它們在得到幸福的同時必定也承受著同等的痛苦，這一點毋庸置疑?！卑吕锇颤c頭應(yīng)和，唐憶卻覺得有些奇怪，這人何苦圍著蟲子說來說去呢，他跟蟲子有深仇大恨不成？“但是我們現(xiàn)在是人類。摒棄那樣大的意境來看，不平等終究還是存在的，不是嗎？譬如說……我們燒掉了你的房子，你的心中莫非沒有一絲半點的怨懟？”

    “恐怕也是有一點的?！碧茟浀灰恍??！暗俏覀兡抢镉幸环N說法，你今天殺了人，必有一天你也會被人殺回來，你今天燒了人地房子。必有一天你的房子也會被人燒掉，無論是在這輩子還是在下輩子，這就是世界平衡的規(guī)則。而我現(xiàn)在就在等待還回來的那一天，而且我覺得大概不用等到下輩子那么久。你覺得呢？艾德里安。沃爾先生?！?/br>
    微帶挑釁地目光下，艾德里安哈哈大笑了起來：“當(dāng)然，會有機會的?？墒鞘紫葻舴孔拥氖俏?。而你只能等待日后找回來。這不也是一種不平等嗎？你難道不這樣覺得？”

    “嗯，的確。我也覺得對我未免有些不公平……”

    “那么你覺得這樣地不平等有可能改變嗎？”

    “只要你們的野心收斂一點，我想是有可能的?！?/br>
    “呵呵，那不是正確的看法，阿爾，你也明白我們做出那樣事情地理由了，不是嗎？如果事情再發(fā)生一次，我勢必也只能做出同樣的選擇，表面上有很多的選擇，但是對于一個特定地人來說，遇上事情地選擇往往只有一種，無論重復(fù)多少次，都只有一種……我是說，在收斂野心之上，以更完美徹底地方式改變這種不平等?！?/br>
    “我想那恐怕很難……”微微做出思考，唐憶答道，“古往今來，人們就是在這樣的不平等下發(fā)展過來，拋棄這種不平等，勢必拋棄賴以生存地智慧，而即便拋棄了智慧，也有身體的強壯程度來決定其不平等，即便拋棄身體，恐怕衡量靈魂強弱的方式也是有的。呵，這倒令我想起了一句話……”

    “愿聞其詳?！?/br>
    “倘若我們一年四季都喋喋不休，而且喋喋不休的無不真實，那么真實的價值勢必蕩然無存。同樣的，假如世上萬物無不平等——當(dāng)然我無法想像那樣的平等到底是怎樣的一副情景——平等必然也將喪失它的價值，總之，我覺得平等這樣的東西大概是依附于不平等存在的，沒有不平等，恐怕也就沒有了平等……”

    “嗯，我大概明白了一些……”艾德里安閉目沉思，片刻后睜開眼睛，“總之你是這樣的人吧？當(dāng)傷害到來，你將它作為一種既定事實予以接受，然后在世界的默認(rèn)規(guī)則下努力，讓自己適應(yīng)這個規(guī)則，然后將傷害予以返還，是這樣吧？”

    “每個人都是這樣應(yīng)對傷害，不是嗎？”

    “姑且一說，為什么沒想過改變規(guī)則呢？”

    這一句話說出，唐憶陡然怔了一怔，望著艾德里安片刻，皺起了眉頭，隨后卻笑了出來：“我可還沒自大到認(rèn)為自己可以改變這世界既定規(guī)則的程度，既然在一個游戲里，就只有按照游戲規(guī)則來玩，怎么艾德里安先生在考慮推翻游戲規(guī)則嗎？”

    “也是姑且一想?！卑吕锇残α诵?，從他的臉上再看不出任何奇怪的神色，“人到了某個程度之后總會想些無法達(dá)到的事情，縱然無法做到，想想總會覺得自己高尚許多……那么，談?wù)労Ｒ?？?/br>
    “聽說你在她小時候跳進水里救過她，而你本人極端怕水？”

    “呵，每個人這輩子都會做一兩件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事情，有一兩個完全無法定位的人，我想這就是人生的精彩之處?！?/br>
    “在感情上海茵是個很弱的人，弱到完全沒有主見?！碧茟浲?，“所以在被你救下之后就只能依附著你生存，因為她自覺欠了你一條命……”

    “我沒想過要傷害她，這點能信？”

    “大概?！?/br>
    “但我也不可能放開她。她是個很好的助手，所以……想要讓她擺脫這一切，你必須得努力了，像芙爾娜一樣，將她從我這里搶走，我想唯有這樣她才有可能得到幸福……”艾德里安嘴角微微一揚，“我保證在那之后絕不在這方面干涉你們，因為在我地心里，也希望她能獲得幸福?！?/br>
    “可我說

    .全沒有，譬如今天。我想她就沒有過來，對吧？”

    “但那是你要傷腦筋的事情了?！卑吕锇残ζ饋?，“向她求婚也好，將她擺平之后關(guān)起來也好。讓她為你生幾個孩子或許能改變這一切，但無論如何，那是你要考慮的事情了，我說過。我絕不會主動放開她，但我希望這一切會變得有趣……”

    無法確定那是對方的真實心意還是故布的迷陣，唐憶望了他好一會。方才說道：“姑且試試？”

    “當(dāng)然。應(yīng)該試試。”艾德里安笑道。“無論如何，談話雖然比我預(yù)期的短。但是很愉快，我想我們至少達(dá)成了一點共識，至于接下來，是一點附帶的小東西……”

    “我想那才是正題所在吧？”

    “呵，當(dāng)然，你要這樣想也無可厚非?！彼f著，從懷里拿出一卷羊皮卷宗，“這一卷東西，原本我們可以直接交給中樞部，但是既然遇上了阿爾你，或者可以直接由你交給凱瑟琳，我保證……這是凱瑟琳非常感興趣而且迫切需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