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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憫撥了撥案上紙張,分出三類:“這是文獻(xiàn)綜述,就是歷朝歷代治災(zāi)的法子,有些孤本我從前看過,憑著印象寫了。馬上就要過年了,年節(jié)之后就開春,天氣回暖,要防疫病。還有一些重建規(guī)劃的建議,應(yīng)該都能用上,王爺斟酌著用?!?/br> 他繼續(xù)道:“我又是戴罪之身,來柳州這事兒肯定瞞不住,圣上如果還是看不慣韓家,只怕圣上會遷怒王爺。圣上若是問起,照我上邊寫的答就行?!?/br> “還有就是糧倉縱火與沙土充糧的事情,正好可以參恭王一本。這是我起草的折子,大概要與王爺手下文人商議商議,我也就是給個參考。” 韓憫將草稿一攏:“都還沒寫完,等整理好了再給王爺?!?/br> 傅詢卻只問他:“你什么時候回去?” “等寫完這些東西就走。”韓憫算了算日子,“大概明后兩天吧?!?/br> “我讓人送你回去。” “不用,太招搖了,我一個人回去就行,路不遠(yuǎn)?!?/br> 傅詢似是無意道:“同你,仿佛有兩年未見了?!?/br> 韓憫撐著頭:“是呀?!?/br> 他顯然沒聽出傅詢的意思,想了想,又問:“這么晚了,王爺是從外邊回來么?” 他一身寒氣,進(jìn)了屋,連帶著屋子里也冷了些。 傅詢道:“底下人審訊縱火之人,有了結(jié)果,我過去看看?!?/br> “你手下人動作挺快的。事情是柳知州指使的?” “是?!?/br> “那?” “已經(jīng)把人扣起來了,連夜查抄府邸,搜出來恭王給他的一封信?!?/br> “嗯?!表n憫若有所思地點(diǎn)點(diǎn)頭,“王爺是不是一早就料到了?” 傅詢道:“是。不過也有沒料到的?!?/br> “什么?” 傅詢抬眼看他:“沒料到你會來?!?/br> 韓憫恍然,笑著朝他眨眨眼睛:“我向來俠肝義膽,憂國憂民?!?/br> 傅詢對這回答不太滿意。 什么俠肝義膽,憂國憂民? 你分明就是擔(dān)心我。 良久,傅詢又道:“我太醫(yī)樓里安插的人,不久前遞了密信過來。父皇這一個月請?zhí)t(yī)的次數(shù)不少,仿佛夜里時常夢魘?!?/br> 他停了停:“大哥死后,父皇一直不曾再立太子。父皇給我軍權(quán),給傅筌處置政事、監(jiān)國之權(quán),給老五無上寵愛。他或許只是想看我們斗得不可開交?!?/br> 對于這事兒,韓憫不敢多嘴,垂了垂眸,眼觀鼻鼻觀心。 傅詢道:“柳州一事結(jié)后,我再回京,應(yīng)當(dāng)是一場惡斗。” 韓憫揣測道:“如果借柳州一事發(fā)難,恭王或許會狗急跳墻。” “我也是這么想的,說不準(zhǔn)他會在我回去之前動手?!?/br> 動什么手,無需言明。 無非是趁傅詢不在永安,早早地把皇帝拉下臺,或設(shè)計(jì)毒害,或逼他退位。 皇帝一開始也應(yīng)當(dāng)知道,他這樣一會兒扶一扶這邊,一會兒壓一壓那邊。 扶起來的,只會是各方勢力對權(quán)力愈演愈烈的欲求之心,最后難免被反噬,引火燒身。 韓憫有些擔(dān)心地問:“那王爺準(zhǔn)備什么時候回去?” 傅詢?nèi)耘f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不急?!?/br> 韓憫抿了抿唇,還未開口,傅詢便道:“你放心,韓家會平反的?!?/br> 韓憫搖頭:“我不是想說這個。” 傅詢挑了挑眉:“你想說什么?” “我……”韓憫撓撓頭,仿佛有些難為情,“算了,不說了?!?/br> 傅詢最后看了他一眼,站起身來:“不早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說,快睡吧?!?/br> 韓憫點(diǎn)頭應(yīng)了,也沒有要收拾東西的意思。 傅詢不滿地嘖了一聲:“快點(diǎn),本王看著你上床?!?/br> 韓憫動作一頓,悶聲道:“知道了?!?/br> 他將書稿堆成一疊,拿起鎮(zhèn)紙壓在最上邊,然后吹滅蠟燭,起身朝床榻走去。 他站在榻邊,扯開衣帶,回頭望了一眼。 傅詢正要推門出去,亦是回頭看他。 此時韓憫扯開衣帶,半幅衣裳垂落在腳面上,露出半邊中衣。 韓憫?yīng)q不自知,抬手揉了揉酸疼的后頸,然后朝他揮手告別。 “王爺慢走?!?/br> 烏發(fā)素腕,中衣雪白。 傅詢面不改色地頷首示意,推門離開。 正巧碰上隔壁房間的衛(wèi)環(huán)。 他也正推門出來,手里拿著武器。 傅詢皺眉:“你在做什么?” 衛(wèi)環(huán)收起武器:“我聽見有動靜,害怕是韓二哥屋子里進(jìn)了賊人,就過來看看?!彼尚陕暎骸皼]想到是王爺?!?/br> 正傻笑時,忽然看見什么。 衛(wèi)環(huán)驚道:“王爺,你耳朵好紅啊!王爺,你是不是在雪地里凍壞耳朵了?” 傅詢看向他,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閉嘴?!?/br> * 雪下了一夜。 次日清晨,日出雪融。 陽光透過明紙,照進(jìn)房里。 韓憫趴在案上,埋在紙堆里睡著。 案上紅燭業(yè)已燃盡,也不知道他究竟睡了多久。 他原本就夜里少眠。昨夜被傅詢趕去睡覺,睡了沒多久,便重新爬起來寫東西。 最后寫著寫著,就睡著了。 照在房間地上的光影流轉(zhuǎn)過半周,這才醒來。 韓憫伸了個懶腰,往后一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