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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裳也不換了,韓憫就穿著一身雪白的單衣,在他面前坐下:“我會很小心的,反正都睡不熟,受傷了算我自己的。今晚不抱了,別拿走啊,我真的會睡不著的?!?/br> 傅詢正色道:“兵器殺氣太重,你本來就身子弱,不行。” 韓憫往榻上一倒:“那我就睡不著了,我就是大齊第一個猝死的官員?!?/br> 傅詢頓了頓,才把那話說出口:“晚上睡不著的話,可以過來找我?!?/br> “我不要?!表n憫憤憤地蹬腳,“溫辨章會罵我?!?/br> 傅詢也不多說。 反正他睡不著,遲早會自己過來的。 他拿著長劍站起身:“梁老太醫(yī)在外邊等著給你把脈,你……” 傅詢垂眸看他,反手將長劍劍柄抵在他半散開的衣襟上,往上推了推:“去把衣裳穿好?!?/br> 還沉浸在失去長劍的悲傷中,韓憫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他把長劍拿走了。 韓憫一翻身:“統(tǒng)子,我晚上可怎么睡?。俊?/br> 還記著他昨天夜里說自己五音不全的仇,系統(tǒng)悠悠道:“你去找他給你唱歌啊,反正他說你可以去找他?;实劢鹂诔瑁隙ū任页暮寐??!?/br> “你也知道他是皇帝,不是歌手?!?/br> 韓憫趴在被子上哼唧唧。 * 梁老太醫(yī)照常來給他診脈。 老太醫(yī)一邊捋著胡子,一邊給他把脈。 他搖了搖頭,還是說過許多遍的話:“你這樣怎么行?你現(xiàn)在還年輕,折騰得起。什么時候等我走了,再沒人幫你調(diào)理,你怎么辦?” 這時韓憫正偷偷摸摸地拿桌上的點心。 梁老太醫(yī)把他的手拍回去,佯怒道:“把脈呢,不許吃。” 韓憫再看了一眼想吃的糕點,撐著頭道:“凡事強求不來,我盡力就好,要是真活不下去……” 他眼疾手快地拿了一塊點心塞進嘴里,把最后那句話也含含糊糊地咽入腹中。 “那就不活了?!?/br> 梁老太醫(yī)明顯沒聽清,只問他:“你到底都夢見些什么呢?” “就是抄家的時候,有時候夢見跪在臺階下邊;有時候又夢見在牢里。更多時候夢見在暗室里?!?/br> 韓憫抓了抓頭發(fā):“我覺得,我一閉上眼睛,和我被關(guān)在暗室里的情形,一模一樣,就睡不著了?!?/br> 梁老太醫(yī)收回手,收走脈枕:“那你到底怕什么呢?是怕黑,還是怕恭王?” 韓憫迅速反駁:“我才不怕恭王。” 他停了停,最后小聲說:“可是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怕什么?!?/br> 梁老太醫(yī)憐惜地撫摸他的腦袋。 * 傅詢把他的長劍收回去,這天夜里,韓憫拖到很晚的時候,才被楊公公趕回房間睡覺。 他心里清楚,他睡不著,他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就是睡不著。 韓憫平躺在榻上,雙手扯著被子,盯著帳子出神。 他吸了吸鼻子:“統(tǒng)啊,我還是有些害怕。” 系統(tǒng)嘆了口氣:“我給你唱歌?” 雖然害怕,但是韓憫斷然拒絕:“不要?!?/br> 系統(tǒng)忍住火氣,繼續(xù)幫他出主意,這主意也有一些火氣:“滾去找傅詢?!?/br> “現(xiàn)在都這么晚了,這樣不好。” “你和傅詢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有時候?qū)δ阃玫模袝r候好像又挺喜歡欺負你的?!?/br> “我也不知道?!表n憫撓撓頭,“大概是小事上經(jīng)常掐架,大事上也可以相互依靠吧?!?/br> 他仔細想了想,發(fā)現(xiàn)自己這句話確實很貼切。 在永安,在桐州,總是如此。 但這回,他摸不準自己睡不著,究竟是大事,還是小事,能不能請傅詢幫忙。 韓憫掀開被子,起身下榻:“我們出去走走吧?!?/br> 系統(tǒng)無奈道:“好吧好吧?!?/br> 他披上衣裳,推開門出去。 守在外間的楊公公已經(jīng)睡著了,沒有吵醒他,韓憫躡手躡腳地溜出去。 已經(jīng)是三月初了,夜里還是有些冷,韓憫裹緊衣裳,走在廊前。 他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 系統(tǒng)將意識附在一只小麻雀上,落在他的肩頭。 嘰嘰喳喳。 韓憫坐在走廊闌干上,隨便挑的位置,不巧就是風(fēng)口。 迎面吹來的風(fēng)將他披散的頭發(fā)吹起,虛虛地掛在腳上鞋子也掉了一只在廊外,他懶得撿,只低頭瞧了一眼。 聽小麻雀嘀嘀咕咕了一陣,才有了些睡意,他靠在廊柱邊,眼睛半睜半合。 系統(tǒng)連忙道:“你別在這里睡啊……” 話未說完,有個人把他肩上的小麻雀趕走,拍拍他的肩:“你怎么在這里?” 系統(tǒng)憤怒地嘰喳亂叫。 韓憫仰著頭看他:“傅詢啊,我睡不著,出來走走?!?/br> “太晚了,去睡吧?!备翟兿肓讼?,補了一句,“去正殿睡?!?/br> 我和你一起。 韓憫面色一喜,翻過闌干就要走:“好啊……” 檐下燈籠搖晃,傅詢垂眸,看見他的腳:“鞋呢?” 這才反應(yīng)過來,韓憫應(yīng)了一聲,跳下闌干,把自己的鞋子撿起來穿上,歡天喜地地跟上傅詢,卻在他看過來時,又正經(jīng)了表情。 傅詢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無奈地笑了笑。 這也太傻了。 為了讓韓憫一睜眼就能看見,傅詢把那柄長劍掛在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