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君臣情深’湯，太后特賞的?！?/br>
    楚鈺不明白其中內(nèi)情，暗中用手肘捅了他一下：“為什么是豬蹄湯？君與臣誰是大豬蹄子？”

    他再幽幽地瞥了一眼傅詢，道：“想來就是那位了，我跟他快兩年了，一頓飯都沒請我吃過。今日你在，我就有的吃了。呵，大豬蹄子湯。”

    同一道豬蹄湯，完全不同的解釋。

    韓憫“噓”了一聲：“慎言?！?/br>
    楚鈺倒也不是真的生氣，很快又好了，悄悄地?cái)埩艘幌滤难?，把他往自己這里撈了一把，低聲道：“誒，你什么時(shí)候出宮？中午文英殿見？”

    原本坐在榻上的傅詢一手握拳，抵在唇邊重重地咳了一聲。

    他站起身，走到桌前正中的位置上坐下，朝韓憫招了招手，要他過來。

    韓憫也扯了扯楚鈺的衣袖，拉著他過去。

    坐定之后，宮人們端來溫水，伺候完濯手凈口之后，腳步無聲地退出去。

    傅詢指了指擺在韓憫面前的小巧的包子：“早晨不是說想吃這個(gè)嗎？”

    韓憫輕聲道謝，楚鈺在心中呵了一聲。

    松煙墨客果然是眼睛有毛病，誰對誰好都看不出來，就瞎寫話本。

    楚鈺憤憤地夾了口菜，嚼了嚼。

    味道還不錯(cuò)，楚鈺想，如果韓憫每天都在這里就好了。

    *

    吃過午飯，輪值的起居郎有半個(gè)時(shí)辰的休憩時(shí)間。

    文英殿里間里，楚鈺從柜子里搬出一個(gè)大包裹，打開里邊是一床被褥。

    他將竹榻上已經(jīng)有的被褥疊作一團(tuán)，抱起來放在一邊，然后把自己帶來的被褥鋪上去。

    還能自己帶被子來的，韓憫都看傻了。

    楚鈺蹬掉鞋子，跪坐在上邊鋪床，解釋道：“這兒的被子有點(diǎn)硬，我家里人怕我睡不慣?！?/br>
    韓憫嘆道：“你是豌豆公主吧，楚琢石?！?/br>
    “這是什么？”

    楚鈺拍拍柔軟的枕頭，然后把韓憫拉過來。

    “你來，今天我和你一起睡。”

    才吃了飯，兩個(gè)人坐在榻上，挨在一起看書。

    楚鈺又問他：“你剛才說的‘豌豆公主’是什么？”

    “就是一個(gè)公主?！表n憫放下書卷，想了想，“皮膚吹彈可破，下邊放一顆豌豆，再鋪二十層褥子，公主都睡不好覺?！背暦碜?，捏住他的臉：“你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韓憫一邊躲，一邊笑：“你這被子又是什么絨的？”

    “鵝絨?！?/br>
    楚鈺沒好氣地答了，也不知道他又要說什么。

    只聽韓憫悠悠道：“嘖，一個(gè)楚琢石午睡，倒要十來只鵝來配他！”

    楚鈺捂住他的嘴：“你可別說話了。”

    韓憫點(diǎn)點(diǎn)頭，右手舉過頭頂。

    不說了，不說了。

    楚鈺最后擰了他一把：“倒是不用十來只鵝來陪我，有一個(gè)小韓大人陪我就足夠了?！?/br>
    他扭過頭去，靠在枕上，重新拿起丟開的書卷來看。

    韓憫也跟著看了一眼：“你在看什么書？”

    楚鈺一甩話本，把封皮給他看。

    《圣上與探花郎二三事》。

    韓憫一下子就安分下來，試探著問道：“你不是不愛看這個(gè)了嗎？”

    “之前那四本《御史》寫的還不錯(cuò)，我是一路追過來的，這本就……湊合看看?！?/br>
    “這樣?！?/br>
    楚鈺得意地挑挑眉：“溫辨章最近也在看《御史》那四本，我借他的?！?/br>
    想到溫言，韓憫一噎：“他、也看這個(gè)？”

    “是啊，不過他不是看著玩兒，他是為了把這個(gè)人給抓出來。”

    楚鈺的手指在話本封皮的“松煙墨客”四個(gè)小字上點(diǎn)了點(diǎn)。

    韓憫小心地問道：“他……很生氣嗎？”

    “有點(diǎn)吧，我把書拿給他的時(shí)候，他翻了兩頁，氣得臉都青了。”

    “這……”韓憫頓了頓，定下心神，“那他有懷疑的人嗎？”

    “有啊，這幾天我們討論了一下?！?/br>
    楚鈺坐起來，拿著話本，跟他認(rèn)真分析了一遍，

    “首先，這個(gè)人文筆不錯(cuò)，講故事也講得不錯(cuò)，頗有才氣。所以松煙墨客不是一般的著書先生，應(yīng)該是讀書人?！?/br>
    韓憫緊張地咽了口唾沫，點(diǎn)點(diǎn)頭：“嗯，還有呢？”

    “其次，這個(gè)人很了解宮廷朝堂的生活，也很了解圣上、御史，還有探花郎。說明松煙墨客認(rèn)得我們，說不準(zhǔn)還和我們說過話、見過面。”

    “還有嗎？”

    “最后，松煙墨客每個(gè)月都出一卷話本，幾萬字的本子，寫起來不是簡單的事情。他應(yīng)該不常出門，而是窩在房里寫書?！?/br>
    韓憫怔怔地嘆道：“你們分析的好有道理啊?！?/br>
    “其實(shí)都是溫辨章分析出來的。他還在繼續(xù)看，試圖從松煙墨客的行文習(xí)慣里找到一點(diǎn)線索?！?/br>
    韓憫不自覺揪緊被角：“我覺得他應(yīng)該去查案，而不是做御史?！?/br>
    而楚鈺仿佛沒有察覺，拍拍他的手背：“我先睡了，下午還值班?！?/br>
    他打了個(gè)哈欠，翻身朝著里邊墻。

    韓憫以為他睡了，便幫他把丟在榻上的話本撿起來。

    他試著翻了翻，也看不出自己有什么可以找到線索的行文習(xí)慣。

    將話本放到一邊，韓憫拉好被子，忐忑地背對著楚鈺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