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也不是特別喜歡韓憫，只是那時被問得煩了，才隨口那樣一說。

    而今娘親要幫她問，她卻又有些期待。

    畢竟韓憫確實(shí)是個不錯的人物，比永安城各家貴公子都要好上許多。

    屏風(fēng)外邊，韓憫只當(dāng)是如往常一般，柳夫人做了些點(diǎn)心，讓他和柳停過來吃。

    兩人坐在一處喝甜粥，一時間只聞碗勺碰撞聲響。

    柳夫人抿了一口清茶，放下茶盞，放緩語氣：“憫哥兒？”

    那時韓憫還沒動口，正想先把不愛吃的紅棗放到師兄碗里，聽見師兄娘親喊他，還以為是柳夫人看見了，趕忙收回手。

    柳夫人一怔，她是老虎嗎？

    她笑了笑，先同韓憫閑聊幾句，講到嫁給韓憫叔父的柳韞，還講到韓佩。

    韓憫認(rèn)真地答道：“老宅已經(jīng)在修葺，或許六月前能把家里人都接回來?！?/br>
    “那就好，你辛苦了，小小年紀(jì)的?！?/br>
    繞了個圈子，最后柳夫人試探道：“我記得，你與毓兒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韓憫一頓，隨后明白過來。

    他叔父韓仲齊與柳夫人的大女兒柳韞也是一起長大的。

    韓憫思忖著答道：“我天資愚鈍，承蒙老師教導(dǎo)，學(xué)宮里背不完文章，才被老師喊回府里來背。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說起來我還有些難過?！?/br>
    他只字不提柳毓，只說自己是過府來背書的。

    話說到這兒，也足夠了。

    柳夫人不再問下去，只道：“你喝粥吧，要不要再盛一碗？紅棗不愛吃就挑出來，找個碟子盛著。”

    說完便招呼丫鬟給他拿了一個小碟子來。

    韓憫道過謝，認(rèn)真喝粥。

    柳?？戳怂谎?，暗中嘆了一聲。

    及至他二人相攜離開，柳夫人連下了榻，去屏風(fēng)后邊看看。

    柳毓背對著她坐著，垂著首，正拿著帕子拭淚。

    柳夫人摟住女兒：“這也強(qiáng)求不來，娘以后也不逼你了?！?/br>
    屏風(fēng)那邊，柳岸道：“毓兒啊，你到底是真喜歡，還是假喜歡？”

    柳夫人沒好氣道：“喜歡還有什么真假？我們娘倆兒說話，你出去?！?/br>
    柳岸又道：“毓兒，你對憫哥兒，是不是見色起意了？”

    忽然靜了一瞬。

    柳夫人柳眉倒豎：“你是誰的親爹？有你這么說話的嗎？出去出去?！?/br>
    他一邊往外走，一邊道：“本來就是，憫哥兒長得好看，你自打出世，攏共也沒見過他幾次，怎么就喜歡了？見色起意了吧？這算什么喜歡？快別哭了，過幾天爹帶你去建國寺，讓方丈主持教教你‘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道理，你就不難過了，快別哭了啊?！?/br>
    一下子就止住了眼淚，柳毓恍然，原來是因?yàn)轫n憫好看？

    誰不喜歡漂亮公子呢？

    她站起來，柳夫人忙問：“你去哪兒？”

    她一邊抹眼淚，一邊道：“我約了鄭家姑娘打秋千玩兒?！?/br>
    哭得妝都花了，也還想著玩兒。

    “這就不難過了？”

    柳夫人一頭霧水，隨后對著女兒的背影喊道：“都快入夏了打秋千玩兒？你不嫌熱啊？”

    *

    韓憫與柳停并肩走在廊前。

    韓憫不大放心地看了師兄一眼，柳停笑著揉揉他的腦袋：“沒事，娘親不過是隨口一問?！?/br>
    他點(diǎn)點(diǎn)頭，若有所思道：“要不我還是搬出去住吧？反正我們家的老宅也要修好了?！?/br>
    “這豈不讓旁人多想？”

    “也是?！?/br>
    “這有什么？你放心。”柳停想了想，“對了，你原本不是要等秋天才把家里人接來嗎？怎么又改了？”

    “圣上說，可以借兩條船給我?！?/br>
    “那你要親自去接？”

    “自然，我不親自去不太放心。”

    “你才上任，一去就要大半個月，圣上不會介意？同僚不會說閑話？”

    “應(yīng)當(dāng)不會?！?/br>
    嘴上這樣說，韓憫也有些遲疑。

    柳停道：“不如我代你去？正好過一陣子學(xué)宮放假?！?/br>
    韓憫思考了一會兒，也沒有直接應(yīng)下來，只說再想想。

    回到房間，韓憫洗了手，開始接著方才的話本繼續(xù)寫。

    系統(tǒng)適時冒出來，道：“憫憫，你不覺得，束冠之后，你也是時候……”

    韓憫十分正直，眼也不抬：“再說吧，沒這個心思?！?/br>
    “真的沒有？”

    “沒有，起碼對柳家meimei沒有?！表n憫放下筆，“她對我，不過是一時興起罷了?；蛟S是喜歡，不過她喜歡的是她想象中的我。我要是應(yīng)下來，等過一陣子，她就會發(fā)現(xiàn)，她中意的我和現(xiàn)實(shí)中的我其實(shí)是很不一樣的?！?/br>
    系統(tǒng)驚嘆道：“噢，兩輩子都單身的情感專家韓憫。”

    “你正常一點(diǎn)。原本在這兒，姑娘家對婚嫁之事能做主的余地不多，我既是男子，更不應(yīng)當(dāng)害了她?！?/br>
    系統(tǒng)給他鼓掌：“你說的對，真是個有責(zé)任心的宿主?！?/br>
    韓憫提起毛筆，沾墨寫字：“柳家人都是明白人，柳伯父肯定也明白這個道理。就算我應(yīng)了，他肯定也不會答應(yīng)?！?/br>
    系統(tǒng)又神秘兮兮地問：“嗯，那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我……你問這個做什么？”

    “關(guān)心一下宿主的情感生活。大膽點(diǎn)，你六月就束冠了，可以想一些成年人的事情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