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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惜見,你要明白一點(diǎn),不是憑自己雙手掙得的東西,總有一天會失去。”陸萬閑直視著他,說出一番話來,“憑自己雙手去掙,雖然苦,雖然慢,但是穩(wěn),和修煉是一個道理,修煉從來修的不是拳頭大小、內(nèi)功高低,而是心境。” 韓惜見掀起纖長的睫毛,黑白分明的眼眸望著陸萬閑,茫然中似乎又悟到些什么。 “你知道一朝頓悟,白日飛升的故事么?”陸萬閑問道。 韓惜見自然知道,這是每個修真者都耳熟能詳?shù)膫髡f,傳說玄門的開山祖師見微真人于三萬年前游北海,見巨鯨出水,飛入云中,驟然悟道,回到懸圃交代完玄門中俗務(wù),登上拜仙臺,便飛升去了。那一日之前,他的修為不過元嬰后期。 筑基、金丹、元嬰,分神、合體、大乘。 人人都知道修真要經(jīng)過這六個階段,每個階段的靈力都天差地別,從一個階段破境,到下一個階段,需要經(jīng)過漫長的歲月和無數(shù)晝夜的苦修,即便如此,還有很多修真者等不到分神期,就心力耗盡天人五衰而亡。 “你的意思是……”韓惜見有些疑惑,“要一步一步來,還是等著一朝頓悟呢?” 陸萬閑失笑,韓惜見固然聰明,有些時候,聰明卻沒用對地方,一步一步來和一朝飛升,表面看起來是矛盾的,其實(shí)本質(zhì)一理:“一步一步來,是磨煉意志,開拓心境,躬身自省。一朝飛升,是累積到足夠多的意志、心境之后,機(jī)緣巧合,頓悟至理,白日飛升。二者并不矛盾?!?/br> 韓惜見仍然有些困惑。 陸萬閑便對他說明他思維中的誤區(qū):“你是不是覺得,想要飛升,必須經(jīng)過筑基到大乘六個境界?但這六個境界又是誰規(guī)定的呢?六個境界的高低,又是通過什么判斷的呢?靈力高低,氣海寬窄,武力強(qiáng)弱?” “是啊,我從小學(xué)的就是這些……”韓惜見皺起眉頭,“難道,修煉修的不是這些嗎?修心,心又是什么?如何修?我不明白?!?/br> “心是你看待世界、看待自我的方式,得失心,勝負(fù)心,善惡心,是非心,都是心?!标懭f閑提點(diǎn)他,“你失去了飛劍,沉迷于得失心,無法再保持平靜,便是心境太弱的表現(xiàn)?!?/br> 韓惜見自個兒思索了一陣,堅(jiān)決地點(diǎn)點(diǎn)頭:“陸師兄,我知道了,我會忍住得失心,不去想它?!?/br> “忍住沒有用的,越忍越容易走火入魔啊,心中還在產(chǎn)生情緒,刻意忍住,只會讓情緒影響到精神?!标懭f閑失笑,“罷了,也不急于一時,你只要先記住,不是自己掙來的,就很容易失去,它從來沒有屬于過你,是別人施舍給你的,所以別人也可以隨時拿走,明白嗎?” 韓惜見又悶頭想了一會兒,不知怎的,按照陸萬閑所說的話默念一遍,心里的抑郁似乎緩和了不少,是啊,飛劍蝶翼本來就是韓峰主的,韓峰主已經(jīng)和他撕破臉了,自然是要收回去的。 他心痛什么呢,那本來就不是他的東西。他已經(jīng)選擇了離開瑤光峰,那么飛劍蝶翼就必定會失去,這樣斷個干凈,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而且,比起心痛,他其實(shí)更害怕在擢仙大典上丟臉吧,沒有飛劍的劍修,會被人恥笑,會落敗,那是他畏懼的根本原因。 可他來到玄門參加擢仙大典的時候,就沒有飛劍,那個時候,他卻沒有擔(dān)心過這些,他想自己的修為足夠,水系術(shù)法也足以令他戰(zhàn)勝競爭對手、進(jìn)入三十三名之?dāng)?shù),那時,他甚至未想過自己一定就要去拔頭籌。 是來到玄門之后,大家爭強(qiáng)斗勝的氣氛,以強(qiáng)者為尊的環(huán)境,讓他不知不覺陷入了必須取勝的狀態(tài),尤其是韓峰主時常在他耳邊說,他是韓家的希望,韓家三百年來從未取得過擢仙大典的頭名,這恥辱將由韓惜見洗刷,如果韓惜見失敗了,那么韓家唯一一次出頭的機(jī)會失去了,也許以后都會沒落下去……這類言辭,不知不覺間給韓惜見戴上了無形的枷鎖。 “……我想我明白了。”韓惜見心中澎湃的情緒,逐漸歸于平靜,他揉了揉發(fā)熱的眼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陸師兄見笑了,我還是太弱,以后還有許多地方需要陸師兄來引導(dǎo)我。” 陸萬閑點(diǎn)點(diǎn)頭,時至此刻,他心中了然,韓惜見多半是打算好了,還是準(zhǔn)備拜他為師。 也沒什么意外的,只是覺得命運(yùn)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似乎又轉(zhuǎn)回了原來的軌跡? 不過,這些彎道卻沒有白繞,讓他見識到了當(dāng)初那些看似突兀的決定,背后更深層的原因,韓惜見當(dāng)初的勇敢,想必也是被逼無奈之下的一次爆發(fā),而軟弱的本性,并未從他身上根除。 所以,才會有后來的天賦隕落,泯然眾人,和由此帶來的一切痛苦。 但是,這一次,不會了。 “陸師兄?”韓惜見發(fā)現(xiàn)陸萬閑竟然在看著他出神,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半晌都沒有說話,他忍不住拉了拉陸萬閑的衣角,出聲叫他,“陸師兄不要為我擔(dān)心,我已經(jīng)沒事了,不進(jìn)前四就不進(jìn)前四吧,只要能拜在陸師兄座下,我做個白衣弟子都可以?!?/br> “嗯,我只是想到其他事……”陸萬閑回過神,笑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這不,咱們還有韓峰主賠償?shù)奈灏凫`石,走,咱們?nèi)バT集市,給你弄一把趁手的飛劍?!?/br> 韓惜見愣愣地望著陸萬閑,精致漂亮的桃花眼又開始泛起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