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說完，草薙頓時覺得羞恥極了，恨不得捂臉自殺。

    說起來，自殺是沒用的嘛。

    草薙恭確實(shí)沒有做正義使者或者圣父的想法，他的道德感姑且維持著微妙的平衡。對于自己在行動不便，身受重傷時受到草薙幫助這件事，琴酒擁有充分認(rèn)知，所以才允許了他逾越的舉動。

    于是他被懶得思考太多的草薙大方地劃入講義氣的好人行列。

    沒有什么是死一次不能解決的，實(shí)在不行可以多死幾次，草薙從來不覺得琴酒是個威脅，反倒看作稍微有些傲嬌的普通人。

    “你就是為了說這個？”琴酒不悅地問。

    糟糕，他是不是不耐煩了。

    草薙嘆了口氣：“不……我其實(shí)是想說，最近我找到了打工的地方，大概回來會比較晚，你千萬不要和其他住戶產(chǎn)生爭執(zhí)哦。如果有應(yīng)付不來的就假裝不在，總之你可別被抓走了?！?/br>
    果不其然，琴酒的眼睛瞇了起來，“你認(rèn)為那幫廢物有能力攔住我？”

    “我沒那么覺得啦?！辈菟S頭疼地皺起眉毛，“嘛，你還沒有完成任務(wù)嗎？委托人真的不會扣你工資？”

    “他們不敢?！鼻倬茞灺曊f，“而且已經(jīng)做完了?！?/br>
    “咦？我都不知道你有出過公寓……那你什么時候搬走可以喊我?guī)兔?。?/br>
    琴酒的聲音突然下降了幾度，但草薙絲毫沒有察覺，只聽到年輕的殺手說：“我不會搬走?！?/br>
    “喂等等，我真的要報警了?！?/br>
    “不會在你面前殺人的?！鼻倬贫禄厮脑挘按蚬さ拿?，給我?！?/br>
    草薙向后瑟縮了一下，用懷疑的目光盯著他看，片刻后從口袋里取出折皺的宣傳單，米花町的波洛咖啡廳——他偶然被介紹了這個地方，兩位打工的前輩相當(dāng)親切，草薙沒費(fèi)多少力氣就得到了店主的同意。

    “面對客人時要掛上營業(yè)性笑容啊，草薙君。”

    名為安室透的前輩認(rèn)真地向他提出建議，草薙默然接受。其實(shí)他并不是不愉快，只是天生面部表情顯得有些冷淡，微笑看起來不像真心實(shí)意的，對于服務(wù)人員來說這是大忌。

    琴酒接過宣傳單，目光定格在上面許久，他不可能記錯，這就是波本的報告里提到過的打工地點(diǎn)。如果草薙和安室透乃至毛利小五郎接觸……以他的性格，是會選擇另一邊的吧。他不動聲色地攥緊薄紙。

    他們之間僅僅幾個月相處。如果說將瀕死的他帶回來，迎著槍口替自己包扎的草薙于他有恩，那么琴酒沒有殺掉他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了。只要徹底離開，不再互相干涉，就能讓一切回歸正軌。

    “你喜歡吃甜食的話，我可以帶蛋糕給你?！辈菟S撓了撓頭發(fā)，“草莓？巧克力？還是芒果？”

    琴酒轉(zhuǎn)身走進(jìn)里屋，“不需要?！?/br>
    他們已經(jīng)沒有必要繼續(xù)對話了，草薙恭不在意地晃了晃手指，說：“決定了，給你草莓的，明天晚上再見。”

    語音未落，他已經(jīng)關(guān)上門，自覺地跑出琴酒居住的203號房間。

    草薙恭不討厭琴酒，于不死的人類而言，世間很多事情都是無聊的，他的觀念和常人不同，更接近于絕對的中立。幫助琴酒，每天拜訪琴酒，帶去點(diǎn)心，甚至仗著他不會真正開槍拉琴酒去公園買冰激凌，都只是因?yàn)闊o聊。

    黑澤陣很有趣，所以和他待在一起難以感到無聊。

    鑰匙咔噠與鎖頭接觸，草薙茫然地望著空無一物的客廳，自言自語：“什么時候會膩呢——”

    等到黑澤陣的秘密完全消失的時候，他就會對這件事情永遠(yuǎn)失去興趣了。相信琴酒本人也是如此吧，畢竟，誰會認(rèn)為死不掉的怪物也能變成正常人呢。

    對不起啦，黑澤先生。

    草薙恭在內(nèi)心雙手合十，表達(dá)懺悔之情。

    第2章 工作

    “早上好，李舜生先生。”

    草薙剛鎖上自己的房門，便看到住在二層最里面房間的中國留學(xué)生經(jīng)過身邊。他打了個招呼，從包里取出一罐糖果遞給他。這是要帶到咖啡廳里博取前輩們好感的禮物，因此存量不少，隨便塞進(jìn)路人懷里穩(wěn)賺不虧。

    黑發(fā)黑眼的青年似乎相當(dāng)不好意思，笑著接受了他的好意。草薙恭有些后悔這個舉動，萬一他不喜歡糖果的話，勉強(qiáng)裝作接受也太可憐了。抬頭間，他與李舜生那雙完全無神的雙眼接觸，好像要互相窺探清楚之后的故事般。草薙先移開了目光，瞟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啊，要遲到了！我先走了！”

    他擺了擺手，小跑著沖下樓梯。

    “黑?！痹谝暰€看不見的角落里，一只通體漆黑的貓竄上欄桿，貓瞳注視著人類的背影，“他有什么問題嗎？”

    代號為黑的青年搖頭否認(rèn)，“沒有。告訴我下一個任務(wù)?！?/br>
    他很確定同層那個銀發(fā)黑衣，不常在白天見到的男人身上擁有和殺手相同的戾氣，但不可思議的，經(jīng)常拜訪他的草薙恭卻無法感受到一分一毫的屬于他們這種人的味道。盡管如此，李舜生依舊很在意草薙恭，他不清楚對方難以起波動的情緒下究竟?jié)摬刂鯓拥男睦頎顟B(tài)，只是由衷希望對方不要和名為契約者的怪物或者黑幫扯上關(guān)系。

    ■

    草薙恭確認(rèn)自己提前了開店時間大約二十分鐘到達(dá)，松了口氣。

    “安室前輩?！辈菟S對他鞠躬道，“我來幫忙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