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沒有人知道答案，亂藤四郎一向跳脫，此時也忍不住皺起眉頭，瞇著雙眼打量這糟糕的環(huán)境。他能感受到的只有糟糕的怨氣，那些充滿詛咒的空氣糾結(jié)在一起，仿佛能夠直接與這些無處可走的魂靈對話。

    墻壁上潑墨似的涂刷著深紅的油漆，也許混雜著其他東西，但是草薙不打算細究?？拷露说牟糠忠呀?jīng)出現(xiàn)了明顯褪色，斑駁的環(huán)境令人不快，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在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密集的蛛網(wǎng)，至少這里還算是正常倉庫。

    “唔，感覺像是在玩恐怖探索游戲?！辈菟S拂去大概能有半指厚的灰塵，底下露出材質(zhì)為玻璃的某樣東西，“這是什么？培養(yǎng)皿之類的嗎？”

    琴酒嘆了口氣：“不要亂動?！?/br>
    他敲了敲玻璃，得到回響，玻璃表面沒有裂痕，但由于污垢始終沒得到清洗，有些看不清楚里面的內(nèi)容物。只能模糊辨認到，里面躺著某個人形的物體，草薙試圖接近看清楚他的模樣。然而青藍色的長發(fā)在他眼前飄動，伽藍的臉忽然從玻璃上映出來。

    雖然明白這是幽靈會耍的把戲，草薙還是覺得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你去了哪里？”

    他輕聲問道。

    聲音當然逃不過付喪神們和琴酒的耳朵，秋田猶豫半晌，還是詢問道：“審神者大人真的……沒問題嗎？”

    他們誰也看不到那個影子，但草薙似乎很執(zhí)著于名叫伽藍的幻影，琴酒的眸色微微暗了下來，連秋田都能猜到他其實很在意這個忽然冒出來的名字。

    亂藤四郎小心地與他交流：“戀人們的脾氣總是這樣的。新刊里必不可少的要素就是情敵修羅場啦，唔，這次還有過去的青梅竹馬屬性加入，一定會大賣?！?/br>
    “亂醬，我聽不懂耶?！?/br>
    伽藍蒼白的臉浮現(xiàn)在面前，倒是真的很像鬼片場景。他緩緩地搖了搖頭，然后將食指抵在單薄的唇前，再指向大約算是出口的那扇門。

    在影子的動作完成之前，昏黃的燈光之上，被蛛網(wǎng)包裹的某些東西忽然激烈地閃爍起來。由于墻壁是深紅的，那些器械完全不顯眼，草薙費了很大力氣才看清楚，居然是些警報器。

    殷紅的燈光掃射著室內(nèi)，發(fā)出煩躁的噪音，他眨了眨眼，從嘈雜中聽到了某些細小的聲音。在他來得及發(fā)言之前，警報器已經(jīng)被迫物理停止了工作。

    “怎么感覺我們現(xiàn)在變成一言不合就砸東西的設(shè)定。”

    草薙無奈地嘆息道，他感到身旁的伽藍表現(xiàn)出了一絲焦慮，才想起要提醒些什么，“這里面、好像有什么東西要醒來了。”

    第108章 怨念

    “不覺得像恐怖片嗎，不知道對方會從哪里襲擊, 甚至連對方的本體是什么都不清楚, 只能看到陰影從培養(yǎng)基里，慢慢地爬出來——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草薙懷疑琴酒對他積怨已久, 不然他怎么會在理解自己的語意后不過幾秒, 就完成了拽著他的領(lǐng)子，迅速控制他的掙扎并且捂住他的嘴制止發(fā)聲的動作。現(xiàn)在他倒是明白了，琴酒如果去做綁架犯絕對是綽綽有余的，更可恨的是那聲讓他噤聲的氣音, 讓他連抱怨的語句都說不出來了。

    可能這就是帥的人做什么都會被原諒吧。

    他郁卒地想著, 角落里堆積著各式各樣的材料, 工整碼起來，用褪色的防水布披蓋著。其中包括大約能容納一人的那些培養(yǎng)皿, 從防水布下，傳來接二連三的、什么東西破裂的聲音, 那聲音非常細微，一次又一次變得更響亮。

    好似正有無形的手臂持續(xù)敲擊著臟污的玻璃面。

    “真是讓人不舒服的氣息啊?！眮y藤四郎沉吟思索，“但是并不是溯行軍, 該說是什么呢？不詳?shù)摹⒁呀?jīng)經(jīng)過多年的腐朽氣味，已經(jīng)完全分辨不出這股怨氣從何而來了?！?/br>
    沒有感受到敵意, 天生對溯行軍有效的感官仿佛也失靈了。這座詭異的紅色倉庫仿佛不見底的泥淖，要將他們吞噬, 那股沒由來的劇烈怨念, 仿佛在他的耳邊低語著模糊不清的聲音。余光里他看到秋田迷惑不解地望著墻壁, 轉(zhuǎn)動頭顱。

    “聲音太多了，他們好像很痛苦?！鼻锾锢_地搖了搖頭，“我分辨不清，感覺像是人類……”

    “那就不要看?！?/br>
    琴酒說著，放開鉗制住草薙的手。

    從耳邊傳入的，是仿佛詛咒似的言語。無數(shù)人聲夾雜在一起，想要聽清楚在說些什么是件很困難的事情，他們仿佛被剛才的警報聲所驚醒，逐漸恢復行動力。某種意義上，草薙的發(fā)言并沒有錯誤。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這里又黑又狹窄，我想回到地面上去。

    待在玻璃里好辛苦，好痛哦，藥水的味道真奇怪。為什么要把我們關(guān)在這里呢……那個男人在哪里？我不想繼續(xù)這樣的日子了，我去求他放過我吧。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不要讓我再看到他的臉，如果他敢出現(xiàn)在我眼前，我一定會咬斷他的喉嚨。

    ……

    約莫上百的人類聲音夾雜，在這樣的信息洪流中保持清醒，也是相當不容易的能力。其中有些意識很明顯被同化，只能含糊不清地同意著那些稍微大聲些的人。

    混合著咒罵與怨念，琴酒不難猜測他們的詛咒對象，至于究竟發(fā)生了怎樣的故事，他沒有興趣知曉。它們只是些無形的意志，想要將報復的火光傾瀉到陌生闖入者身上而已，最好的應對方法還是立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