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另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是，少年還有大量的時間用來成長，用來變得堅硬，然后再變得溫柔。

    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走到了澄的公寓樓下，兩人都停下了腳步。

    “澄小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但那個人像矗立在我面前的山峰，在飛躍過他之前，我大概看不見別的風景吧?！?/br>
    他說。

    “即便如此，我發(fā)現(xiàn)，我依然有更急迫的愿望。”

    忽然起風了。

    這幾乎像是來自天空深處的風，挾著星星的低語。

    “要是……長大的那天，能早點到來就好了?！?/br>
    澄站在門前時，瞥見了隔壁相澤家的房門虛掩著。

    相澤老師好像沒有這樣的習慣，難道說，是有客人嗎？

    ……還是非法入室？

    澄考慮了一下，覺得為了保險起見，還是不要輕易排除第二種可能。

    于是她索性撥通了相澤消太的電話。

    忙音響了很久，在澄差點要放棄的時候，相澤帶著疲倦和沙啞的聲音傳了過來。

    “川崎，怎么了嗎？”

    聽澄說完情況后，他嘆了一口氣。

    “啊，沒關系，是我進門的時候疏忽了，放著不管就行……”

    “相澤老師?！?/br>
    澄冷不丁地問道。

    “你生病了吧？”

    “……”

    相澤被噎了一下，錯過了自然地否認的時機，這時再辯解就不免顯得太刻意，所以他便無奈地承認了。

    “能聽得出來嗎？”

    “我對這種事比較敏感……那么，相澤老師現(xiàn)在怎么樣了呢？”

    “我的話，在沙發(fā)上躺一會就能痊愈……”

    “這可不行。”

    澄干脆利落地打斷了他。

    “那就打擾了，相澤老師?！?/br>
    ……什么？

    相澤一下沒能轉(zhuǎn)過彎來，然后他很快聽到了敲門聲禮貌地響了三次。

    他迅速從沙發(fā)上彈起，但是澄已經(jīng)推開門，走了進來。

    “晚上好，相澤老師?！?/br>
    “川崎……這種事其實不用麻煩你……”

    “相澤老師測過體溫了嗎？”

    相澤消太在對方的視線下啞口無言。

    “……還沒有?！?/br>
    澄抬起手，用手背在相澤額頭試了試溫度，然后比較了一下自己的。

    “大約是發(fā)燒了呢?！彼龁柕?，“相澤老師家的體溫計放在哪里?！?/br>
    “……在那邊的柜子的第二個抽屜里?！?/br>
    這對話發(fā)生得無比自然，直到澄走過去取出了體溫計，相澤才猛然發(fā)現(xiàn)不對勁。

    “川崎，真的不需要……”

    “你的意思是，讓你自己在沙發(fā)睡一夜，然后第二天因為高燒送進急診室嗎，相澤老師——溫度計是口含式的吧，張嘴?！?/br>
    澄笑著問道，但不知怎么地，相澤消太隱隱察覺到了不妙，經(jīng)過一番內(nèi)心掙扎，他最終還是乖乖地從澄的手中叼走了溫度計。

    ——恐怕就連交情超過十年的麥克，至今也無緣得見相澤這么溫順的一面。

    接著，澄似乎因為他的配合而稍微滿意了一點，接著她倒了熱水，用毯子把相澤消太裹起來，做完這些以后，她看了看溫度計指示的數(shù)字，皺起眉頭。

    “果然發(fā)燒了……”她看向莫名有些坐立不安的相澤，“那么，家里有準備應急藥物嗎？”

    相澤似乎想說點什么，但在對方的目光中敗下陣來。

    “有的……在第四個抽屜里?！?/br>
    “還有，相澤老師吃過飯了嗎？”

    “沒有，因為沒有胃口……”

    就著熱水吞下退燒藥以后，發(fā)現(xiàn)澄系好圍裙正走向廚房的相澤，略有些絕望地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無法阻止眼前的女性了。

    原本抗拒著讓在意的對象見到自己虛弱一面的相澤懷著微妙地受創(chuàng)了的心情破罐破摔地在沙發(fā)上躺下來，用手臂遮住了過亮的光。

    他閉上了眼睛，但聲音仍然傳進他的耳朵。

    廚房有腳步聲，大概是她走到了冰箱前，她或許是在那里思索了一會，因為有一陣子是悄然無聲的，然后是很輕的碰撞聲和水流聲……

    一個念頭跳進了相澤的腦海，奇異地，這令他感到平靜和安定。

    ——啊，現(xiàn)在她就在這里。

    澄煮好了粥以后，發(fā)現(xiàn)沙發(fā)上的相澤已經(jīng)睡著了。

    想著反正食物還需要晾一會才不至于燙得不能入口，澄輕手輕腳地走回了廚房，從櫥柜里取出了貓糧。

    相澤買的貓碗造型非?？蓯?，澄忍不住笑了一下，端著它走到了外間。

    相澤的小貓稍微長大了一些，甩著尾巴稍稍靠近了澄，但或許是覺得她的氣味陌生，小貓停在了一段距離之外，好奇地打量著她。

    “金平糖？”

    她試探地喊了對方的名字，把貓碗向它推了推。

    但小家伙仍在觀望。

    澄回頭看了一眼沙發(fā)，男人好像還沒有醒來的跡象。

    “到這里來?！?/br>
    她小聲說道。

    “消太，乖。”

    小貓站了起來，在原地又轉(zhuǎn)了轉(zhuǎn)，但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被澄擅自起的名字給打動了，它不一會就挨了過來。

    澄心滿意足地摸了摸它背上軟乎乎的毛，這時，客廳那邊也傳來了聲音。

    澄把視線投過去，相澤正從沙發(fā)上坐起來，取下了溫度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