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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氣之炎不是真正的火焰,它不以高溫灼傷□□,但包裹住她的火炎,的確在侵蝕著她的身軀,緩慢地奪走她的生命。 她快要死去了。 澄像是第一次體驗(yàn)到這種感覺一樣,睜大了雙眼。 “不會痛的,澄。” 白發(fā)的男人走到她的面前,明明是將要?dú)⑺浪娜?,他的眼中卻藏著深重的憂郁,輕輕地?fù)崦哪橆a。 “或許我們的確在這一次的相遇中經(jīng)歷了一些錯誤……” 白蘭親吻了她的額頭。 “但是,在下一次,我們一定能找到相互理解的方法?!?/br> 他溫柔地注視著戀人。 “現(xiàn)在請你先睡一會吧,在下一個世界,我們還會……” “抱歉,白蘭。” 澄輕聲打斷了他。 “這就是終點(diǎn)了。” 白蘭倏爾沉默下去。 “……什么?” “瑪雷指環(huán)和我的力量相似而又相斥,就算一時被我調(diào)動,它也不能為我所用——事實(shí)上,白蘭,從最初開始,救了我的就不是瑪雷指環(huán)?!?/br> 火炎簇?fù)碇?,讓她從發(fā)梢開始一點(diǎn)點(diǎn)湮滅,在她被吞噬的同時,晶瑩的余燼自火焰中誕生,它們飄散而去,如同破碎的星辰軌跡。 “是你,白蘭。對我來說,你一直是那個創(chuàng)造了奇跡的人?!彼⑽⑿Φ?,“遺憾的是,我卻沒有什么能夠給你——我連阻止你都做不到,等到我發(fā)覺的時候,你已經(jīng)變得太強(qiáng)大,也變得太傲慢了?!?/br> “漸漸地,我不再有能讓我的聲音去動搖你的夙愿的自信?!?/br> 澄說著,就連火焰也在她的目光中安靜下來。 “還有就是,我的確有一些感到疲倦了……所以,白蘭,我和自己打了個賭。” ——“關(guān)于,你能否成為我最終的歸宿?!?/br> “你究竟在說什么,澄?” 強(qiáng)烈的不安感陡然升起,白蘭試圖握住她的手,卻已經(jīng)感覺不到應(yīng)有的觸感,但這不是因?yàn)槌尉芙^了他,而是火炎纏繞著她的指尖,將她的溫度和柔軟化作了朦朧的光點(diǎn)。 他的心倏爾陷入了漆黑的空洞之中。 白蘭對死亡的概念早已變得十分淡薄,在他的視野之外,凡人的生死庸碌而平常;在他的視野之內(nèi),絕大多數(shù)人也并不是不可替代,在平行世界中,他還能找到無數(shù)的相似個體。 澄和他們不同,澄是獨(dú)一無二的,但她同樣是一名時空旅者,于是白蘭理所當(dāng)然地認(rèn)為在他們之間不會存在永遠(yuǎn)的分別。 但是,此刻,他隱隱意識到,有什么早已發(fā)生了偏移。 白蘭幾乎是立刻改變了主意,他抬起手,想要收回侵蝕著她的火炎,但那些燃燒的花朵不再服從他的命令,它們熱烈地盛放著,猶如妝點(diǎn)著她的流金雪銀。 ……停下來。 “我們?nèi)绱讼嗨?,又如此不同,如果世上存在某個能將我殺死的人,那么……” 她所說的最后幾個字消散在他耳邊。 那個人只會是你。 “你希望我來終結(jié)你的命運(yùn)?!?/br> 白蘭怔望著她,瞳仁微微顫抖。 “你的心中,所思考的一直都是這件事嗎,澄?” “哪怕是在我們跳舞和親吻的時候么?” “在我告訴你我愛著你的時候呢,也是如此嗎?” “為什么你要如此殘酷地對待我?” 他極輕地問道。 澄沒有回答他。 她就像正迎來黎明的小美人魚,悄然地化作了透明的泡沫,唯有一雙眼睛仍舊靜謐溫柔。 從那雙眼眸中,白蘭后知后覺地領(lǐng)悟到,他們就像在茫茫孤海中流浪的兩尾鯨,而當(dāng)他認(rèn)為自己終于與她相逢時,早已對旅程感到疲倦的她,尋覓的卻是自己的安眠之所。 現(xiàn)在,她要沉向她的深海去了。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擺脫我嗎?!?/br> 火光是那么近,當(dāng)他凝視她的時候,就像在直視灼目的日輪。 但他不允許自己移開目光。 “不管你去往了哪里,就算是時光的盡頭,我也……” 澄的指尖撫過他的眼睫,宛如無聲的風(fēng)從麥葉上拂落朝露。 那滴露水轉(zhuǎn)眼便消逝于火焰。 “就在這里停下吧。” 她輕輕抵住他的前額。 “今后,也別再尋找我了?!?/br> “不,澄?!?/br> 他用以偽裝的最后一點(diǎn)從容頃刻便在她面前破碎,零落的碎片中映照出一個驚慌,痛苦,狼狽不堪的男人。 不要。 白蘭伸出手,當(dāng)他戴著瑪雷指環(huán)的手指觸碰到她的時候,火焰似乎避讓了一下,這讓他看見了一絲希望。 他用力抓住澄的手腕,同時飛快地褪下了指環(huán),但就在他要把指環(huán)放進(jìn)她的手心時,指環(huán)卻穿透了她的手掌,向下墜去。 白蘭無措地收攏手指,卻只能徒然握住明滅的虛影。 不要走。 不要離開我。 他的靈魂竭盡全力地嘶吼著,他的軀殼卻只能木然地看著指環(huán)滾落在地。 看著她的影子也漸漸淡去。 永別了,白蘭。 最后,她是不是對他說了這句話呢。 白蘭無法確定。 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從此他的身體里就丟失了某種東西。 直到他也離開了她離去的地方,直到他征服了一個又一個沒有她的時空,直到他有一天面對嶄新的世界,卻覺得那里仿佛就是時光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