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她只能盡量補救,用盡量溫柔的聲音安撫:“剛剛只是瞎說的,不用放在心上?!?/br> 衛(wèi)襄惱羞成怒,險些暴跳如雷:“……我沒有放在心上!” 宮盈眨了眨眼睛。 她了然點頭,聲音又溫柔了幾分:“好的,你沒有放在心上?!?/br> 他卻一點都沒有被安慰到,不僅如此,還更顯憤怒。 少年的胸膛起起伏伏。 數(shù)個來回后,捏了捏拳,嘴唇都氣得顫抖:“你這人,你這人……” “這人”了半天也沒有個下文。 宮盈只能無措且擔(dān)憂地看著他,生怕他一個怒火攻心,當場眼皮一翻暈倒在地。 讓她松了口氣的是,最終他還是挺了過來。 少年怒氣沖沖看她一眼:“罷了,不說這個了,走吧?!?/br> 說把,甩頭就走。 這…… 宮盈只能十分悲傷地跟上去。 靈山派的暫住處距離晏家堡大門有些遠,差不多橫貫了大半個晏家堡。 之前衛(wèi)襄說她是路癡,她心底并沒有當一回事。 畢竟都是拿出來騙人的說辭,她也不是真的路癡,最起碼,到茅廁的路她記得很清楚。 不過,這會兒跟在衛(wèi)襄的身后,穿過了大半個晏家堡,她才突然意識到,和他一比,她可真是個路癡無疑。 一路彎彎繞繞,花花草草,樹樹木木,全都長了一個樣子,就連各處的建筑,也大多長得一樣,全是肅穆莊嚴的黑瓦白墻,巍峨磅礴。 左繞右彎的,她看了腦袋都暈。 “大家都是第一次進晏家堡……”她小聲嘟囔。 走在前方的衛(wèi)襄聽到這話,偏了偏頭:“嗯?” 一路走下來,他似乎已經(jīng)將之前的發(fā)生的不愉快忘到了九霄云外,這會兒的表情看起來倒還算正常。 真好。 她心情一好,便大大方方將剛剛腦袋里面想的恭維話說出了口:“大家都是第一次來晏家堡,并且,之前我們進來的時候,不是坐了馬車嗎?你居然能記得這么清楚,記性真好!” 這一次夸得真心實意。 衛(wèi)襄自然也能看出她沒在敷衍,唇角便向上翹了翹:“哼,那是自然?!?/br> 小少年生得實在是好看,不臉紅的時候,皮膚潔白如暇。這會兒有些愉悅,卻又不愿意表現(xiàn)得那么明顯,便努力向下壓唇角,將唇線抿直,做出淡定的模樣。 可偏偏,他的情緒一向如此好猜,即使是偽裝,也頂多是往臉上遮塊幾近透明的白紗,白紗之下的東西,三尺之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甚至連那微紅的耳朵,都將他賣得連底都不剩。 被夸后小有得意,卻努力做出淡定的驕傲小模樣,看得人忍不住母愛如潮水泛濫。 宮盈試圖學(xué)著他的樣子,壓嘴角。 卻遲了一點,臉上的“好想揉一下”成功被他收入眼底。 衛(wèi)襄臉色又一次黑了:“你那是什么表情?!?/br> “難道看不出來嗎?”宮盈索性也不再遮掩,捏住喉結(jié),清了清嗓門,搖頭晃腦:“這是愛啊。” 少年臉色由黑轉(zhuǎn)紅。 眼看著要再一次暴走,宮盈補上后半句,聲音抒情:“是如山般深沉廣闊的父愛啊——” 雖然用“母愛”來形容更合適一些,可考慮到自己現(xiàn)在的性別,她只能惋惜地放棄“母愛”這個選項,選擇了“父愛”。 一個如水,一個如山,雖然略有區(qū)別,但也差不了太多。 衛(wèi)襄一臉被她噎到的表情:“……” 他花了好半天,才將臉上那復(fù)雜到一言難以蔽之的表情收拾干凈,欲言又止地瞅了她一眼后,默默閉上嘴,悶聲不吭往前走。 宮盈默默跟在身后,乖乖在內(nèi)心反省自己。 她這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挖掘出了身體里面的怪阿姨屬性。 ——但,這事其實也不全怪她。 宮盈本還想給拎出來幾條使自己理更直氣更壯的理由來,但下一瞬,視線掃過前側(cè)方某個羊腸小道,思緒便全被扯了過去。 是個穿了一身白衣的孱弱少女,她埋著頭,兩手不停擦眼睛,看樣子像是正在哭。 一陣風(fēng)吹過,裙擺飄飄,她身子顫了顫,像是險些被風(fēng)吹跑。 隔得有些遠,沒看清楚臉。 是她身上那股熟悉到讓宮盈覺得詭異的氣質(zhì),吸引了她的注意。 又多看了幾眼后,宮盈終于確定了對方的身份,可不就是宮憐兒嘛。 只是,這兒距離比武擂臺這般遠,就算不去比武擂臺,為了照顧謝紅袖,她也該留在靈山派那兒才對,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宮盈看了一眼她身后,她身后的小道蜿蜿蜒蜒,卻看不出究竟通往什么地方。 衛(wèi)襄偏頭看了她一眼:“怎么?” 話說著,他便下意識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緊接著,便也看到了宮盈正在看的那個人。 宮盈沒細想,搖了下頭:“就是看到熟人,有些意外?!?/br> 更顯得意外的好像是衛(wèi)襄,他看了片刻,疑惑開口:“你認識她?” “……”宮盈沉默了,“你不認識嗎?” 剛剛還夸記性好呢,這孩子咋這么不禁夸? 這是宮憐兒啊宮憐兒?。?/br> 她做自我介紹的時候,衛(wèi)襄明明也在場。 昨天總共也沒發(fā)生幾件大事,謝紅袖這件算挺轟動了,按理說衛(wèi)襄不能不記得才對,怎么才一天的時間,就忘得一干二凈了。 “……我應(yīng)該認識嗎?” “不覺得眼熟嗎?” 衛(wèi)襄看了又看,還是搖頭:“記不起來。” “……”衛(wèi)襄后退半步,嘴角一抽,“你這是什么眼神?” 宮盈用充滿關(guān)懷的眼神,盯著他又看了一會兒,聲音憂愁:“回頭給你找點核桃?!?/br> “那是什么?” 哦,這個世界居然沒有核桃。 宮盈看他一眼。 衛(wèi)襄嘴角又一抽:“你那充滿嫌棄的眼神是認真的嗎?” 當然是認真的。 比真金還真。 她在心里點頭,看他一眼,溫和且充滿憐惜地道:“核桃可以補腦,回頭給你補補。” “……喂?!?/br> 顯而易見,雖然還不知道核桃究竟是什么東西,但是這句話他理解了。 因為他惱了。 他沒好氣地說:“說到底,咱倆也差不多大,你為何總是喜歡用……” “啥?”宮盈一愣。 他抿了抿唇,似乎覺得有些難以啟齒,聲音小了下去:“總是用那種眼神看我。” “那種眼神?”宮盈呆了片刻才理解過來,“你是說,慈愛的眼神嗎?” 他羞惱:“知道就好,不用說出來?!?/br> 宮盈甩甩爪子,道:“這不怪我,怪你?!?/br> 他不太服氣:“為什么?” “要不是因為你惹人憐愛,我怎么會用慈愛的眼神看你?!?/br> “……”衛(wèi)襄不說話了。 不過,他好不容易冷下來的耳朵,又有了越變越紅的趨勢。 宮盈還將另外一件事記得很清楚:“更重要的是,最初你就是用這樣的眼神看我的?!?/br> 她一邊回憶,一邊學(xué)著他的樣子,做出愛憐腦殘人士的表情。 當初找他問武林秘寶線索,結(jié)果在連鎖藥臼店鋪里面拿起藥臼的時候,他可不就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的嗎。 宮盈十分記仇。 現(xiàn)在翻身農(nóng)奴把歌唱,她當然要狠狠地愛(bao)憐(fu)回去。 衛(wèi)襄臉一紅:“……我哪有?!?/br> “呵?!彼浜咭宦暎植唤饲榈氐?,“少賴賬,我還記著呢。” “你……”他咬了下牙,憋半天,憋出兩個字,“幼稚?!?/br> “這哪里是幼稚?!彼稽c兒也不認輸,決心拉著他好好掰扯掰扯,“我這是真情流露,這是發(fā)自肺腑?!?/br> 衛(wèi)襄眼睫眨了眨。 對方?jīng)]記住宮憐兒這號人,宮盈雖然有些意外,但是也沒放在心上,畢竟只是個小插曲。 說到底,現(xiàn)在的宮憐兒也同她沒有關(guān)系。 路上偶然碰到,多看兩眼意思意思就可以,宮盈也不想多糾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