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jié)
他將陸續(xù)的大俠安排到會客堂坐好。 由于到場的人很多,屋內裝不下,所以會客堂也是宮盈臨時在院中空地上搭建出來的。周圍粗略地擺了些花圃修飾火燒過的痕跡,漆紅的椅子在空地上對齊排開。 橫八豎八,統(tǒng)共六十四個座位,恰好對應邀請的這六十四位大俠。 上一次在這么多人面前說話,還是以天瀾魘師的身份,那時候知道靠著身份可以肆意為非作歹,現在卻不大一樣。 她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恐怕很少有人會服她。 所以,為了減少壓力,宮盈將大會現場布置成了現代課堂上課的模樣,桌椅都是專門打造的,和課堂上的桌椅一般無二,顏色采用的更是健康環(huán)保的綠色。 他們坐在各個座位上,氣得直吹胡子。因為體型不符合,看上去不像學生,倒更像是來開家長會的家長。 反正,只要不像武藝高強的大俠,像什么都好。 那些大俠在落座之后,低頭一看,臉都綠了。 “這是何意?” “老夫從未見過如此小家子氣的桌椅!這豈不是故意折辱老夫?” 凌曄表情溫和地解釋:“侯光山莊地小,大俠人多,為了將眾大俠全部安放下來,師父不得不出此策略,還請各位海涵?!?/br> “小兄弟,你說你師父即刻就到,你師父到底是誰,為何還不出現?他怎么會有盟主的火漆???” 凌曄好脾氣地笑道:“現在還未到約定時間,等時間到了,師父自會出現,還請諸位大俠耐心等候。” 一位看著面相頗兇的漢子皺眉粗聲粗氣道:“莫不是你們將武林盟主藏了起來?否則你們怎么會有他的火漆???” “是啊是啊?!?/br> “這位小兄弟,不要繼續(xù)賣關子了,還請趕緊把你師父喊出來,我等有疑惑也要親自找他問問?!?/br> 所幸這些大俠看著不太好惹,但到底是都在江湖上有著顯赫聲明,不管心里究竟抱著何種想法,在這大庭廣眾之下,都得個個表現出懷揣仁義之心的模樣,即使凌曄的回答只有搖頭,他們也沒有動怒,只能滿臉怨言地坐在座位上,兩手抵著桌面,似乎在按捺情緒,但由于每個座位之間的距離很近,他們不得不直起腰板,規(guī)規(guī)矩矩坐好。 從宮盈這個角度看過去,這些人便更像是開家長會的家長了。 還是孩子學習不好,急著想回家揍人的那種。 距離約定時間還有一柱□□夫的時候,這六是多個座位就全被來的人坐滿。宮盈一眼往過去,只能看到烏泱泱的腦袋。 “名稱顯示”能更快地幫她辨認這些人的身份,只不過,他們腦袋上的名稱,大多數時候都在變動。 前一刻還是“百無聊賴的嚴實春大俠”,后一刻就可能變成“精神不振的嚴實春大俠”。 前一刻還是“耐心等待的古艷女俠”,后一刻就可能變成“怒氣沖天的古艷女俠”。 前一刻還是“滿腹牢sao的謝宇大俠”,后一刻就可能變成“感到口渴的謝宇大俠”。 宮盈在暗處蹲守了會兒,將他們腦袋上的名稱變動記下來,確定沒有更多變化之后,才踩著點走上她專門給自己安排的“講臺”上。 “講臺”占據了地理位置優(yōu)勢,她站在上面,能將臺下的眾人全部收入眼底。 且,看著他們,她心內竟然有了一種自己就是人民教師,花朵園丁的錯覺。 以至于,眾大俠在宮盈施施然走上臺的時候,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種詭異的慈愛光芒。 她以自己原本的樣子出現在眾人面前,這么多大俠里,自然有相當一部分人見過她,知道她就是宮盟主的千金。 有人訝異出聲:“這不是盟主千金嗎?” 第一人開口之后,細碎的討論聲便浮了上來。 有恍然大悟的。 “怪不得會有盟主令和火漆印,原來是宮姑娘……這樣的話便也難怪了。” 有愕然震驚的。 “不是說宮姑娘已經死了嗎??!?/br> 也有試圖套近乎的。 “阿盈姑娘,這段時間你過得可還好?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難道你就是要給我們提供解藥的那個人?” 可能因為她臉蛋生得嫩,不過才十五六歲的模樣,在場大多數人都放下了提防。 甚至也有不少過去盟主的擁躉,在見到她后險些激動到熱淚盈眶。 只有少部分人,腦袋上的名稱變成了——“早已知情的xx大俠”。這些人為何會早已知情,不用說宮盈也知道,必定是盟主提前知會了他們。 “宮姑娘怎么會知道我們體內被下了毒?” 宮盈等眾人七嘴八舌討論完,場地徹底安靜下來,才開口道:“此次的目的,我在信中已經告知了大家,我前段時間從尹少主之口得知,有人給在座諸位體內下了一罕見奇毒,中毒者,會漸漸流失功力,最后因快速衰老而死。不知你們有沒有感覺到,最近幾年身體每況愈下,逐漸年老力衰,甚至連江湖小輩都無法敵過?!?/br> 她在信中并未詳細寫清,以至于眾人在到場之后,還對她的說辭抱有懷疑態(tài)度。 可,聽她這么一說,眾人交頭接耳了會兒,竟發(fā)現他們當中的不少人都出現了此種狀況,并且平日里并沒有將之放在心上,只當是正?,F象,未曾在意。 “你們之中,有些人不過才四十出頭,正直狀年的時候,卻早早頭發(fā)花白,步入衰老期。人們常說,習武可以強身健體,你們卻比尋常種地的普通人還要蒼老,難道就沒有懷疑過自己身上出現的問題嗎?” 說實話,一般人的確不會想太多。 就算是有所懷疑,跑去請郎中,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久而久之,他們便只能將這當成自然現象。 這還是頭一次有人告訴他們,他們的體內被人下了毒。 起初,他們面帶懷疑,再后來,變得將信將疑,再接著,似乎是信了七八分。 尹少主過去的身份誰都知道,險些同宮家千金成了婚。之后他雖然將她擄去了天魔宗,可從現在的情況看,便能知道,他的確沒有傷害她的性命。 甚至——有可能便是他將她從中偷偷救了出來。 不然,憑宮盈一個不會武功的弱質女流,怎么可能從守衛(wèi)森嚴的天魔宗逃出來,又安然躲過那么多追殺,活到現在。 綜上所述,尹息應該是個好人。 所以,他的確有可能良心發(fā)現,將天魔宗暗中下毒一事告知宮盈。 在場的部分人很快動用強大的腦補能力,給眼前的事件提供出了一個完美的邏輯鏈。 一個人想通后,嘖嘖嘆著“紅顏禍水”,轉頭告訴了身邊的同伴,并耐心分析給他們聽??谥羞€嘀咕著:“十有**是真的,尹息那少年我曾經在宮家見過,生得芝蘭玉樹,瞧著就不像壞人?!?/br> “我瞧著也是,聽宮姑娘說了之后,我也能感覺到自己身體變得越來越差了?!绷硪粋€說話的人,一邊說,一邊打哈欠。 現場很快出現了人傳人現象,在座的絕大多數,都開始打哈欠,一副困到不行的模樣。 對于他們的自我說服行為,宮盈感覺十分滿意。 剛好省了她的力氣再去多做解釋。 她的臉上掛著單純無害的笑容:“諸位大俠請放心,我不過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姑娘,絕無加害大家的想法,這解藥喝下去對人體無毒,若有人體內并未中毒,喝了之后也不會出現不良反應。” 也有人顧慮重重:“在下不是信不過宮姑娘的話,只是……尹息的身份大家都清楚,這解藥是他提供的,若他送來的是毒藥,想要假借宮姑娘之手,將在場這么多人全部一網打盡可怎么辦?” 在場不少人表示出了同樣的顧慮。 宮盈笑了笑:“我記得我在信中也有邀請毒圣、醫(yī)圣前來,這解藥究竟有沒有毒,讓他二人一看便知?!?/br> 說著,她招招手。 凌曄將放在光潔木盤之中的藥丸送了上來。 毒圣、醫(yī)圣各自拿起一粒藥,將之捏碎,仔仔細細觀察一番后,舒展眉頭給出了相同的回答。 “這藥沒有問題。” 這倆人各自吞吃了藥丸后,回到原座位上,沒一會兒,便俱是面上一喜。 “我感覺好像有什么東西正在攻擊我體內的毒素,這么多年了,我還是頭一次感受到了如此神清氣爽的一刻。” “是啊是啊,好像整個人都變得輕快了很多?!?/br> 即使如此,還是有人猶豫不決。 宮盈借著干凈的手帕,捏起一兩粒藥丸,送入口中,嚼了幾下吞入腹中:“在你們來之前,我就試過這些藥,也喚郎中看過,此解藥的藥方很簡單,配的都是至補的藥草,大家若是不信,可以自行回家調配,只不過我們今日在此碰面的消息,不出一日便會傳得江湖皆知,到時候你們能否在武功衰退的情況平安回去,就沒人知道了?!?/br> 說罷,她又道:“我爹是武林盟主,諸位是武林上赫赫有名的大俠,各自守著一方安寧,眼下魔教作亂,我若不將諸位的性命放在眼中,日后又怎么好面對我爹?你們若還是不放心,宮盈大不了將這一盤子藥全都吃下得了。” 聽她這么說,底下的人才笑呵呵打圓場。 自己回去調配藥是安全些,可這一路來回,的確容易生出事端。 “不必了不必了,我等怎么會懷疑宮姑娘呢?!?/br> “宮姑娘想得周到,是我們多慮了?!?/br> 宮盈凝眉,親自將木盤中的解藥挨個分發(fā)下去。 說來倒是有些奇怪,她本以為,支持晏堡主的那幾個人這時候一定會繼續(xù)搗亂,阻止眾人服藥。讓她沒有想到的是,他們竟然也消停了下來,甚至跟著眾人乖乖服下了藥。 不過專念一想,她便明白了原因。 有著盟主千金這一層身份在,再加上她面容和善好欺,看著不像詭計多端的壞人,更兼之行為坦蕩誠心實意到為大家一身試藥、 大多數人這時候已經對宮盈徹底放下了提防。 能看出,邀請的眾大俠中,中了毒的有二十多個,至于其他的三四十人,一部□□體正常,還有一部分是本身體質不佳。 這樣算,身體正常的只占了一小部分,粗略一數,有十五人。 而其中,又有12人是晏堡主的人,腦袋上的名稱時不時便會跳成——“一肚子壞水的xx大俠”。 這些人不知道宮盈能有快速分辨敵我陣營的外掛,還以為自己潛藏得很好。 在這個時候便不敢貿貿然出來搗亂,不然,豈不是很容易便會暴露自己的身份? 畢竟——人家小姑娘都做到這一步了,還是不肯服藥,莫非是心里有鬼? 心里有鬼的這十多個人,面色復雜地將藥丸吞吃入腹,然后便開始演戲,加入了狂喜的隊伍之中。 “這藥丸竟然如此神奇,一定是傳說中的靈丹妙藥吧!” “前一刻老夫還感覺呼吸不暢呢,吃了藥之后,竟然立馬精神了!” 宮盈一眼瞥過去,發(fā)現叫嚷得最厲害的都是沒中毒的。 看他們眉飛色舞的模樣,像是比真解了毒的人還要開心。她默默看著,就像是在看喜劇片一樣,得在心里念金剛經才能避免笑出聲。 中了毒的人,在吃了解藥之后,身體狀況會有個質的飛躍。 沒中毒的人,吃了解藥之后,體質也會增強。 所以,在場眾人不管有沒有中毒,在服了解藥之后,都感覺一陣神清氣爽,恨不得跑出去繞著山莊跑二十圈,一下子大家便脫離了起初的萎靡困頓狀態(tài)。 以至于,再沒人懷疑宮盈所說話的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