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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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廖老鬼途徑凌云城,因為城里高手眾多,他不敢過分興風(fēng)作浪,干脆跑去了鎮(zhèn)子里,在紅葉鎮(zhèn)附近抓走了一大批無辜村民當(dāng)祭品,其中就有韓曜的母親和舅舅一家。 “在斬龍峰那些人抵達(dá)之前,我曾見了他一次,他問了我許多奇怪的問題,我一個也答不上來,然后他告訴我,說他抓走了我娘,但是沒有殺她,并威脅我,讓我對外只說我娘死了,否則就真的殺了她——是以認(rèn)領(lǐng)尸體時我撒了謊?!?/br> 蘇旭明白了。 若是韓二狗沒有撒謊,那這和她先前的猜測有些類似,魔修果然是拿住了把柄威脅他。 “他和斬龍峰張長老以及慕容遙那群人大戰(zhàn)后,受了重傷,不過仍然暗中指使我加入萬仙宗,邽山君的信物也是他給我的?!?/br> 韓曜實話實說道。 蘇旭有些茫然,部分是真的部分是裝的,“他想要得到什么?” “他想要找到更合適的祭品,至于究竟所謂祭品究竟是誰,應(yīng)當(dāng)是什么樣子,我一無所知,因為他不曾提過,我進(jìn)入宗門后見了他幾次,他只讓我講每日見聞?!?/br> 蘇旭總覺得這家伙沒把話說全,不過倒也可信。 畢竟魔修未必全然信任他,所以不愿將計劃和盤托出。 “這事你應(yīng)當(dāng)告訴師尊才是?!?/br> 蘇旭有些不解地道。 韓曜皺眉:“如今和我一起探查玄火教地宮的人是你,我想了想,還是該讓你知道究竟怎么回事,畢竟我還想趁此機(jī)會尋找我娘的下落?!?/br> 蘇旭被他的坦誠驚到了。 其實她對這件事的興趣已經(jīng)逐漸磨滅,最初想要調(diào)查,不過是為了弄清韓二狗是怎么回事,后來師尊對他信賴如斯,她就覺得查了也沒什么意義。 不過,魔修確實危害世人,能毀掉他們的老巢最好,毀不掉也要盡量多得些消息。 更何況是她親手殺了廖老鬼,斷了韓夫人的線索。 韓曜停了一會兒,又有些迷茫地道:“她對我并不好,唔,她也并非有意為之,她只是瘋瘋癲癲的,要么在睡覺,要么在自言自語,我和她連話都沒說過幾句,她也很討厭別人湊近,我幼時見村里的孩子皆有母親寵愛,也想去抱抱母親,結(jié)果她抄起剪子劃破了我的臉。” 蘇旭了然。 她剛才就猜出韓二狗和韓夫人的感情必定不好,否則,他親娘被抓走了,平日里卻從不焦慮憂愁,還一副沒心沒肺只顧修煉的樣子,有閑工夫就來惹自己生氣。 要么他是個畜生,要么他母親待他極差。 “你可還記得,我問你是否覺得我冷血,那時你說世人多以德報德,此乃人之常情。” 韓曜苦笑一聲,“說實在的,我知道她還活著,確實也頗為慶幸,卻沒有那種心急如焚的迫切——我聽從廖老鬼的吩咐,只是因為我覺得我該救她,或是常人都該這么做?!?/br> 蘇旭點了點頭,“等等,那姓廖的魔修說抓了你娘卻沒殺她,他可有證據(jù)?” 韓曜一愣。 “也就是口說無憑?你怎么確定韓夫人還活著,或是韓夫人確實在他手上?” 蘇旭一點都不相信魔修的信譽(yù),“萬一他已經(jīng)將人殺了,或者他根本沒抓到韓夫人呢?!?/br> “……你,”韓曜疑惑道:“你不該譴責(zé)我?guī)拙???/br> “師弟啊。人和人之間的感情本就是處出來的,我還見過那些被父母苛待,從此離家,再不管父母死活的,亦是人之常情?!?/br> 蘇旭語重心長地拍拍他的肩膀,“我雖不怎么喜歡你,但也會對你一視同仁,令堂那樣對待你,你嫉恨她或是漠視她,不想救她或是想救她卻不迫切,這些都正常,若你還表現(xiàn)得像個大孝子,那你就是圣人,顯然你不是?!?/br> 而且你特么還是一個魔族。 韓曜思及對方說不喜歡自己,又有些郁悶。 不過他還是答了她先前的問題,“我知道他說的是真話,或是至少沒說假話,否則我能分辨出來。” 好吧,險些忘了他還有這天賦。 韓曜想了想,“紅葉鎮(zhèn)那夜,六夫人手下的孫仙君并那三兄弟襲擊你我,你丟下我跑了。” 蘇旭充耳不聞。 但他也沒再過多糾結(jié)這件事,“最后,我發(fā)現(xiàn)我能變成被我殺死的人的模樣,甚至靈壓都能全須全尾地模仿出來,我還能得到他們的部分記憶?!?/br> 蘇旭再次被驚到了。 “所以你殺了那女人——” “嗯,她姓劉,是玄火教的奉貢長老,也是廖老鬼的妻子,不過他們夫妻之間似乎也不怎么和睦?!?/br> 魔修竟然也會結(jié)婚? 他們只想變成魔族,心中應(yīng)當(dāng)并無情愛私欲了。 “他們兩個最初只是普通百姓,直至有一日被另一個玄火教教徒所誘導(dǎo),他們漸漸發(fā)瘋,甚至親手燒死了自己的兒女。” 韓曜淡淡地說道。 蘇旭皺眉,“你得到了她的記憶?” 那他豈不是有可能知道自己是個妖怪? 不過,比起這個,她倒是更好奇這劉長老是如何知道的—— “只是極少一部分?!?/br> 韓曜微微搖頭,“要么是很久很久以前,要么是近幾天的事,中間穿插了些亂七八糟的畫面?!?/br> 好吧,他看上去并不知道。 “那你應(yīng)當(dāng)知道如何找到秘境吧,只要確定了位置,你我其實就可以離開了。” 先前在靜心殿里,那些人曾明確說過,她和韓曜的任務(wù)首要是探查,并非前來誅殺清剿魔修——若是要搞剿殺,兩人可能不夠,就算打得過,也難保會漏人逃掉。 宗門那邊意思很明顯,他們只要能確定屠山里確有玄火教分壇,即可返回,屆時會另派人來。 畢竟他們倆一個不是劍修一個剛剛筑基,怎么看都不是搞屠殺的料。 韓曜再次搖頭,“我想進(jìn)去看看,玄火教教徒本來就不算很多,地宮里似乎也沒有很多人,只是,還望師姐能幫個忙?!?/br> 蘇旭涼涼地看著他:“需要幫忙時又喊師姐了?” 韓曜輕咳一聲,有些緊張地看著她。 少年面容英俊,神情專注,黑眸里宛如蘊(yùn)藏著星光,“究竟行不行呢?我必定護(hù)你周全的。” “這倒也用不著。” 蘇旭皺起眉,“算了,你先說來聽聽,要我怎么幫你?” 也罷,若非她把姓廖的魔修宰了,韓夫人的線索也不會就這么斷掉。 當(dāng)然,如果韓二狗騙她—— 呵。 事實證明,韓二狗想不出什么完美的潛入計劃。 秘境坐落在那幾十處山洞之一里,唯有玄火教教徒使秘法能尋得正確位置。 甫一踏進(jìn)入口,周圍的空氣泛起一陣漣漪般的波動,一層層水波橫空漾開,黝黑陰森的山洞也明亮了些許。 里面是一道長而幽深的坑道,四周都是坑洼不平的粗糙石壁,腳下也并未修砌臺階,有兩個身披黑袍的魔修佇立在盡頭,每個人手中都舉著一團(tuán)火焰。 他們掌心向上,火焰浮空而起,不眠不休地幽幽燃燒著。 此時本就是夏日,焦巖城向來炎熱,坑道里的熱度比起外間又升高了許多。 兩個魔修卻依然靜靜地站著,厚重衣物遮掩下,臉上毫無汗跡。 蘇旭已經(jīng)假作暈厥并被縛龍索拴住。 韓曜再次變成了劉長老的模樣,用那雙瘦削蒼白、宛如枯骨的手臂夾著她。 ——劉長老很瘦且并不算高。 于是,兩人的姿勢其實頗為滑稽。 蘇旭:“……” 她的頭發(fā)和裙擺幾乎都拖到了地上。 那兩個立在坑道盡頭的魔修,看到這一幕,臉上也毫無反應(yīng),仿佛皮rou皆已壞死。 韓曜也根本不理會這兩人。 他知道他們都是低級教眾,自己目前的身份,根本不需要向他們交待任何事,只是進(jìn)去就好了。 他穿過這條略顯幽長的坑道,拐過彎去,赫然是一片迷宮般的山洞入口,四處遍布著嶙峋怪石,抬眼一看就能望見許多高低不同、有大有小的巖洞。 劉長老記憶當(dāng)中自然有這里的走法。 韓曜沒法清晰地回想起來,只能憑著直覺在這些地方跳躍穿梭。 不久之后,前方又出現(xiàn)了一條長長的夾縫,兩側(cè)是高聳向上的崖壁,中間有一條狹窄的通路,道路盡頭隱隱泛起橘色光焰。 他內(nèi)心松了口氣,知道秘境算是走完了,接下來該進(jìn)入地宮了。 走至盡頭,下方終于出現(xiàn)了一排修繕齊整的石階,兩側(cè)并無圍欄,只是懸浮著一團(tuán)團(tuán)橙紅火焰,它們靜靜漂于空中,又仿佛一只只鬼魅般的眼眸,凝視著來往的教徒。 這臺階有足足上千級,陡峭無比,周邊延伸出無數(shù)曲折迂回的道路,每條都通向幽深的地底迷宮。 四周彌漫著熱意,整個地宮仿佛一個巨大的蒸籠,巖石夾縫里甚至隱隱冒出白氣。 韓曜換了個姿勢,將手臂間的紅裙少女橫抱在懷里。 他倒是可以使個風(fēng)系靈訣,讓這“俘虜”飄浮起來,然而劉長老本人沒有風(fēng)靈根,只能作罷。 不多時,他迎面遇到一伙人。 為首的中年男人也是一身黑衣,臉容瘦削枯槁,臉頰深深凹陷下去,神情有些不耐。 “劉長老,你太慢了。” 考驗演技的時候來了。 韓曜冷哼道:“誰知竟會有人攪局,我花了點時間,將他們都宰了,還順便抓到了這個——” 魔修們的目光一轉(zhuǎn),看向他懷中的俘虜。 黑發(fā)紅裙的少女正在昏迷,她臉色略有些蒼白,雙目輕闔,長長的睫羽垂落,鋒利明艷的側(cè)臉線條無端柔化了幾分。 那姣好窈窕的身軀裹在單薄煙羅裙中,更顯得曲線妙曼。 那些魔修有男有女,此時個個都緊盯著她。 他們眼中浮現(xiàn)出一種奇異的**和狂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