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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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嘶吼道:“他必定不會像對待正常犯人那般審訊她——他恨她恨得要死,因阿姐聽說他迎了妾室進(jìn)門,就不再愿意嫁給他,他先前多次上門來辱罵阿姐!若非他惹不起我們家,還指不定會做出什么事來!” 穆晴并未動容,“八派做事亦有章程,若是他們有私怨,那人不該被派來帶走你的jiejie,這差事應(yīng)當(dāng)交給別人?!?/br> “哈,”少年冷笑一聲,“無論你怎么說,我親眼見那禽獸將他帶走?!?/br> 若他說的是真話,穆晴很清楚這其中原委,九成是那男人施了什么手段賄賂,方得到了這差事。 “若真是這樣,凌家子弟無論被抓起來與否,都記錄在案,那人既不是什么大人物,也不敢妄『自殺』人?!?/br> 穆晴歉然垂眸,“只希望令姐能少受些苦了?!?/br> 說罷轉(zhuǎn)身欲走。 “慢著!” 少年嘶聲喊道。 他仍然坐在地上,抬手擦去嘴邊血跡,“若是你能救她,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穆晴似乎微微一怔,接著頗為無奈地?fù)u搖頭,“這位凌兄弟將我當(dāng)成小孩子嗎?我的年紀(jì)少說也是你的三倍了。” 她擺出一副完全不信的姿態(tài)。 凌姓少年咬了咬牙,“我沒法告訴你那是什么,否則我會直接死掉,我必須知道你將jiejie救下來。” 穆晴微微皺眉,“屆時你就可以放心死去?如此姐弟情深當(dāng)真罕見——然我為何要相信你當(dāng)真能知道什么秘密呢?你甚至連筑基境都不到,你們在家族中的地位最是與實力相關(guān),若你騙了我,我未必舍得用你jiejie出氣,屆時可怎樣是好?!?/br> 少年臉『色』白了白。 他并不曾想到,穆晴這話字字真心。 即使被騙了,她也未必能殺死或折磨他人以作報復(fù)——然而她也是故意說出來的,她知道在別人聽來會是另一重威脅十足的意思。 穆晴若有所思地俯身。 “不若我們立個血契,只要你講出的秘密,能提供我們先前不知道的線索,無論是與魔族有關(guān),還是與古魔有關(guān)——我必將你jiejie救出來,如何?” 少年聽到這話神情變了幾變,他抬起頭,打量著這溫文爾雅的美貌女子。 后者靜靜地凝視著他,眼眸泛著琥珀綠,黯淡豎瞳若隱若現(xiàn),仿佛隨著光線變幻而縮張。 少年身形巨震,不知想到了什么。 他臉上漸漸浮現(xiàn)出一股決絕之『色』,然后猛地一咬牙,“我長姐名喚凌珊,她那婚約之人赫連未,是瑯?gòu)指茏樱侨嗽诨以抢镉幸惶幷?,以往他們曾在那里幽會?!?/br> 他將那宅院的位置講了出來,又盡可能地補充了一些細(xì)節(jié)。 譬如赫連未如今是金丹一重境,已有了本命法器。 他極為嫉妒族兄赫連辰,然而赫連辰似乎并無結(jié)婚傳嗣的意圖,赫連家也奈何他不得,人們的注意力才漸漸轉(zhuǎn)移到赫連未身上。 凌珊出自凌家二房,是家主的嫡親孫女,身份金貴,年紀(jì)輕輕業(yè)已筑基,還是天靈根。 ——她『性』子柔和賢淑,而凌家大房那邊亦有不少天資不錯的年輕人,繼承家業(yè)輪不到二房。 這少年講得顛三倒四,好在穆晴也是出自豪門世家,對這些彎彎繞繞明白得緊。 “我本是庶子,日子過得艱難——若非阿姐的丹『藥』,我和我娘恐怕早就死了。” 他嘆了口氣,低頭咬破自己的手腕,將血誓的誓言低聲重復(fù)了一遍,“這位仙君應(yīng)當(dāng)知道如何捏訣吧?” 穆晴輕輕用指尖劃破掌心,血珠從傷口里滴落下來,在空中停滯。 她另一手捏了法訣,低低地念了一句咒。 少年手腕的傷口中也漂出一滴血。 兩顆血珠開始在空中相融,其上又生出絲絲縷縷的紅『色』細(xì)線,盤根錯節(jié)地交織在一起。 穆晴將自己先前的誓言也說了一遍,兩人的靈壓開始不斷飆高。 以他們所站立之處為中心,一陣狂風(fēng)席卷而出。 院中一片飛沙走石,碎石砂礫斷草噼里啪啦地被吹到回廊中。 少年震驚地看著她,“這樣強的靈壓——你究竟是什么人——” 旋又『露』出慶幸之『色』,畢竟對方越強,越有把握救出他的jiejie,“我院子里,自南邊數(shù)第三棵桃樹下——” 才說了這么一句,他渾身巨震,眼角和嘴邊滲出鮮血。 少年伸手捂住了喉嚨,“救她、一定要救她——” 說罷倒在了地上,氣息全無。 穆晴嘆了口氣,用幻術(shù)變了個模樣,將少年抱了起來。 另一邊,陸晚跟著慕容遙進(jìn)了家主的書房。 他環(huán)顧四周,桌椅櫥柜皆是上好的小葉紫檀,多寶格中置放著十幾樣珍貴的古物,裝潢稱得上雕梁畫棟,擺件樣樣不凡。 不過屋里倒是沒有靈力波動,恐怕所有的法器都被收走了。 “多年不見,師侄竟還是老樣子?!?/br> 陸晚抱著手臂靠在門上,打量著家主的書房,“他們派你來看著這里,以防有人將好東西偷出去,否則弄得八派修士個個像是土匪流氓,是也不是?” 慕容遙沉默以對。 因為陸晚說得半點沒錯。 凌家能找到的法器都被拿走了,理由倒是冠冕堂皇,畢竟他們都勾結(jié)了魔族,誰知道會不會遺留下什么禍害。 然而其他的東西,就算要吞,也不能一次都給人卷走,八派里就算是離恨宮這樣的門派,也都是好面子的。 慕容遙微不可察地嘆息一聲,“——你們近來如何?” 陸晚猜到他更想問的是蘇旭,畢竟其他人和他都沒什么交情,“還不錯,大師姐終于有了自己的地盤,比我和老七的山頭都要大多了,宮殿里也總是十分熱鬧,前些天還來了一大群狐貍。” 青丘狐妖們鬧出了不小的動靜,慕容遙也聽了一耳朵:“那是怎么回事?” “我?guī)熃愫鸵粋€七尾狐有些舊交情,他帶著一整個窯子去投奔我們了?!?/br> 陸晚言簡意賅地道:“你若是在這里過得不好,也可以找她?!?/br> 慕容遙神情微動,“她向你提過我?” “嗯,她說你是個好人,若是你有麻煩一定會幫你之類的?!?/br> 陸晚停了停,又隨口問道,“謝無涯繼任了么?” 慕容遙舒緩的眉眼再次覆上冷峻氣息,“謝師叔祖拒絕繼任宗主,此事尚未傳揚出去。” 畢竟凌霄仙尊先前才飛升,萬仙宗的名聲再次到達(dá)了巔峰——這已經(jīng)是第幾位成仙的宗主了? 然而抵達(dá)巔峰之后,就必然會墜落。 萬仙宗的頂梁支柱、中原仙門的戰(zhàn)力天花板、萬眾劍修的魁首,如今飛升成仙,誰能代替他? 再者,仙緣臺一事后,桃源峰里出了一群妖怪,也不再是什么秘密了。 “真不知道他是惺惺作態(tài)還是真心這么覺得,”陸晚扯了扯嘴角,“他如何說的?” 慕容遙對他的態(tài)度有些不適,“謝首座總是你的師父,而且當(dāng)年——” “當(dāng)年他沒親自追殺我們,否則我們早就死了?” 陸晚知道這人頗為正直善良,而且稀罕的對妖族沒有太多偏見,“你知道當(dāng)時發(fā)生了什么嗎?他早就知道那地方并非什么妖窟,而是一窩老弱病殘,唯一一個能打的還要照料幼崽,你們斬龍峰那些畜生殺紅了眼,故此我們才殺了他們——你以為謝無涯不知道么?他派我和何昔過去,本就是要我們救那些妖族。” 慕容遙對細(xì)節(jié)不清楚,聞言頓時沉默下來。 他本是守禮之人,但是聽到陸晚直呼滄浪仙尊的名字,也能忍住不發(fā)作,就是因為他也知道那兩人這些年過得如何艱辛。 陸晚在書房里轉(zhuǎn)了一圈。 此處必然也被八派修士重視,看著依舊整潔,說不定早都翻了個底朝天,櫥柜上空了許多地方,想必大量書卷物什一并都卷走了。 他放出了神識,將周圍仔細(xì)地感應(yīng)了一遍,“我能帶走幾樣?xùn)|西么?” 慕容遙閉了閉眼,“妖族也對這些感興趣?” 陸晚知道這是默許的意思,他開始四處查看,“離火王多少次加固里界封印,魔族是此世萬物之?dāng)常逡恢倍荚谙朕k法解決魔族,而非像是八派修士那樣,整日提防著魔族之外的——” 話音未落,門外響起穆晴的聲音,“快走,我拿到東西了?!?/br> 外面是十?dāng)?shù)個人的靈壓混『亂』交錯,他們似乎在搜尋什么,時不時聽到呼喝聲。 陸晚急匆匆地跑了,臨走之前特意交代了一句:“待會他們?nèi)粢褧?,千萬別讓他們進(jìn)來,這樣他們就會懷疑你心里有鬼,會和你糾纏,纏到他們將什么長老之類的找來再說?!?/br> 說白了就是耽誤時間。 慕容遙從來沒干過這種事,聞言只能默默點頭。 …… 另一邊,三個妖族急掠過城郊的深林。 最前方的黑狗偶爾停留一下,又匆忙轉(zhuǎn)向,朝著山中狂奔。 蘇旭這時才知道,所謂的正在附近,并非是字面意思——禍斗能感應(yīng)到身處里界的魔族,即使他身在現(xiàn)世。 所以他是極少數(shù)能追蹤魔族的妖族,只是也要感受過目標(biāo)的靈力氣息。 高等魔族的領(lǐng)域有時會在現(xiàn)世形成投影,只要進(jìn)入這范圍內(nèi),可能就會直接被拉入里界。 禍斗所察覺到的,正是這樣的投影氣息,而他們可能會要一路追蹤到里界。 恍惚間,蘇旭又想起數(shù)月之前,自己似乎也曾路過此處。 只是那時行程緩慢,前面引路的少年總是慢吞吞的,偶爾還會回過頭來盯著她,眼神復(fù)雜難辨。 “君上想到了故人?” 銀笙笑『吟』『吟』地看了她一眼,“我當(dāng)真有些好奇,究竟是誰能令你如此念念不忘——我還以為他們都該在你身邊了?!?/br> 蘇旭上回想起韓曜,也是在此人面前,顯然他那時就有所察覺。 “令我念念不忘的人,未必也是我想放在身邊的?!?/br> 她幽幽地道,“閣主難道不明白這道理嗎?” 你對你那兄弟怕是也念念不忘,每天恨不得食其rou飲其血吧。 “君上每每想起那人,似乎都有些懷戀之情?!?/br> 銀笙風(fēng)輕云淡地道,“仙緣臺出事之后,消息傳得極快,散修們在船上閑聊時,都曾提起君上,說果然是妖族心狠——連自己的師弟都下得去手,又有說你本就嫉恨他搶走了你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