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很快來了。

    太快了，所有人都在趕，都在熬夜，熬得面色發(fā)黃，眼下發(fā)黑，上車就呼呼大睡。

    劉歡繃著上半身，看著Harvell自然地倒在她肩膀上的腦袋，不知所措。

    暴躁黃毛從后視鏡里看到，低下頭繼續(xù)看筆記本里的方案，“劉歡，待會tvc（廣告片）這一塊你講?！?/br>
    “啊？”劉歡呆愣住，她今天不是來跟著見識大場面的嗎？她才——剛入職多久啊，就讓她提案？

    “啊什么？這不是你的創(chuàng)意嗎？”暴躁黃毛將筆記本遞到后座，“我講到這里的時候你站起來說就可以了?！?/br>
    “哦?！眲g伸手接過筆記本，困意一掃而空，全神貫注地準備起來……

    暴躁黃毛看了下手表，還有半小時就到了，他點開車載音響，狂野的重金屬搖滾撲面而來，星星握著方向盤的手冷不丁被嚇得一顫，harvell也在嘶吼聲中揉著睡眼醒了過來。

    在兩人的注視中，暴躁黃毛繼續(xù)用他冷淡欠揍的聲音說道，“快到了，給你們醒醒腦子。到市區(qū)了，你好好開，扣分的話有你好看的?！?/br>
    Harvell長手一伸，直接將音樂關停了，“干嘛呢干嘛呢？”他素來有啥說啥，學著黃毛的東北口音，瞪著眼指責地看向他，“沒看見劉歡在準備嗎？”

    前面的兩人回頭看過去，劉歡還在看著電腦屏幕念念有詞。

    Harvell湊過去看，火熱的呼吸再次噴灑在她的頸上，劉歡頸側的肌膚一點一點紅了起來。

    黃毛回頭看了他倆一眼，對著車頂蓋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劉歡，別看了，你已經(jīng)看了一路了，一個tvc有多長，腳本和ppt也是你寫的，再看也不能看出朵花來。”

    “我再看一遍?！眲g還在專注地看著電腦。

    “自信點，我看你在osw比賽的時候很有點小拽小狂野啊，”暴躁黃毛的聲音突然慢悠悠地在前座響起，“什么不拿金獎不是人什么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星星不厚道地爆笑出聲，“她真的這么說過嗎哈哈哈哈哈哈”

    harvell一愣神，也想了起來，毫不客氣地跟著一起笑了起來。

    劉歡的臉徹底爆紅了，“老板……”她小聲地帶著抱怨地說道，誰能想到暴躁黃毛也在那個比賽啊……

    “哎！”暴躁黃毛臭不要臉地應道，手往后伸，朝著劉歡的臉晃，“電腦給我給我?！?/br>
    劉歡把電腦放回他手中。

    “你們今晚有約嗎？”黃毛在前面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今晚一起出去聚餐怎么樣？”

    “劉歡，我們?nèi)]串怎么樣？”果然，Harvell接過了話頭，熱情地向劉歡發(fā)起邀約。

    星星沒有說話，在駕駛座上看戲。

    劉歡看著harvell深邃漂亮的藍眼睛，里面的愛慕與期待是那么的明亮動人，她又想起了另一雙眼睛，幽深的，專注的，安靜的，晦暗的。

    “劉歡，走吧走吧，老板請客?！北┰挈S毛看不下去了。

    “我們這周五見一面好不好？”

    “周五陪我睡覺好不好？”

    林一平的話在耳邊響起。

    “我——有約了”劉歡說道。

    “男的？”暴躁黃毛驚訝地看過來，星星笑而不語，harvell的臉一下子沮喪地耷拉了下去。

    “算——是吧?！眲g猶豫了下，答道。

    “算是個男人？”星星驚得嗆出了聲，幾人都震驚地看了過來。

    “是個男的是個男的，”劉歡連忙挽回，她哪是那個意思啊，她瞪了星星一眼，“我們下周約吧?！?/br>
    黃毛憐愛地看了harvell一眼，“那我們?nèi)€去喝酒吧，”

    “下周五怎么樣？”Harvell看向劉歡，眼里閃爍著執(zhí)著的光。

    暴躁黃毛和星星也被一聲吸引得看了過來。

    劉歡在這目光的逼視下避無可避，只能答“好。”

    “這個項目不是在x市嗎……”劉歡試圖轉(zhuǎn)移下話題，“怎么我們要來g市比稿?。俊?/br>
    ……車廂內(nèi)一片安靜。

    半晌，星星回道，“劉歡，我一個剛來的都知道，英姐，我們英姐老公生病了，她在g市照顧他，才把會議改在g市開了?！?/br>
    “……可是，不對啊，我們是乙方，還是沒定的乙方，甲方有什么理由為我們改會議地點？”劉歡疑惑道。

    “對哦！”星星和harvell都如夢初醒似的，看向黃毛。

    “唉……這一群搞廣告的啊……”暴躁黃毛恨鐵不成鋼地嘆了聲，“到現(xiàn)在了，也可以和你們說了，這個項目的甲方有兩個，一個是我們知道的x市的胡家的新世紀，一個是g市的，我們英姐的老公林董的——林氏地產(chǎn)。”

    “林氏……g市……”劉歡猛然一驚，心中對這次比稿生出層層迭迭的退意來。

    “這次參與競標的叁個廣告公司，都來頭不小，Red  Box是胡家幺妹從美國一路創(chuàng)業(yè)回來的，一個群熠是這次項目總小胡總他mama和她的閨蜜團合伙開的，還有一個P PLUS，是我們——”暴躁黃毛頓了下，“林氏老板老婆。”

    幾人怪異地看過來，他補充道，“開的?！?/br>
    “啊……一場惡戰(zhàn)啊?！北┰挈S毛又要暴躁了。

    “比稿不就比稿好了，”harvell不以為然，“我們以前又不是沒和這兩家打過交道?！?/br>
    暴躁黃毛聽到這直不愣登的話語，更加暴躁了，“這次比稿牽涉太多，這里面還牽扯到了胡家爭產(chǎn)爭權的事，胡林兩家關于這個項目話事權的較量……誰都要摻一腳進來，唉，一堆屁事！”

    幾人聽了也只覺復雜煩躁，車廂內(nèi)的氣氛低沉下來。

    “……可是，我們能做的也只有好好比稿了?！眲g在后面小聲說道，“就像harvell說的，我們就好好比嘛，其他的事其他人處理?！?/br>
    聽了這話，暴躁黃毛挑眉往后看來，“劉歡，”他撥開黃毛，露出一雙漂亮凌厲的桃花眼，看向劉歡，“我現(xiàn)在對你有點興趣了……”

    劉歡默默地往后退了半個屁股，害怕……

    Harvell倒是折騰出一番動靜，往前擋住黃毛探究的視線。

    黃毛看了他一眼，坐了回去，“切，”又是那不屑的笑聲，“我又不缺女人?！?/br>
    “那是最好。”

    “英姐一開始就把你丟給了我，讓我好好帶你——”黃毛意味深長地停頓了下，他又不再說下去了，“劉歡，你沒想過去甲方嗎？尤其現(xiàn)在不比十年前，已經(jīng)不是廣告的黃金時代了。”

    “我……沒去過甲方，第一份實習就是廣告公司，做得很開心，就一直這么做下來了?！眲g想起那個誤打誤撞的實習，聲音里還帶著想念。

    “那我建議你去下甲方，能去甲方就去甲方，去甲方當爸爸多好，何必來乙方受罪，對吧星星？”暴躁黃毛剔著指甲，冷不丁地戳了星星一下。

    “啊哈哈哈……甲方有甲方的好，乙方有乙方的好嘛，再說了，甲乙方還是平等的關系嘛?！毙切歉尚χA回來，也不知道這個暴躁黃毛什么時候知道的他要跳甲方。

    “說是說平等的關系，”黃毛扳下遮陽板，對著鏡子整理自己的儀容，“但實際上甲方就是甲方，乙方就是乙方，就是不平等的，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平等的關系?！?/br>
    “啪”他把遮陽板拍了回去，手往右前方指，“就是這里進去……”

    “遇上好的甲方，我們是要敲鑼打鼓燒香拜佛的?！彼昧饲密図?，“準備下，我們要到了……單就brief來說，就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甲方說不清道不明，乙方摸不著猜不透的情況。更別說這種狗項目，甲方內(nèi)部一團亂，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要什么，我們乙方只會吃更多苦頭，甲方一個小心思小轉(zhuǎn)念，我們是要傷肝動胃的……”說到此，他好不容易收拾好的心情還是再次暴躁了起來，“千萬別中標，中標了等著一起夜夜熬吧！”

    他放下這么一句讓人心驚膽戰(zhàn)的狠話，下車了。

    車內(nèi)剩余叁人面面相覷，他又打開車門，一頭暴躁的黃毛已在剛才梳理整齊，亮出了飽滿好看的額頭，一雙桃花眼盈滿笑意，“小伙伴們！我剛剛說的都是屁話，你們都當沒聽到，接下來，請讓我們用飽滿的、快樂的、充滿干勁和激情的狀態(tài)，專業(yè)的、冷靜的精神去比稿，好嗎——”最后一聲高高地揚了上去，劉歡幾人皆是精神一抖擻，連說“好的好的”，慌忙下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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