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香世家(科舉) 第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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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誠這個(gè)人,不得理的時(shí)候還要裝得一副不饒人的模樣,更不要說有理的時(shí)候了。 只見許誠朝云舒他們走了來,一把扇子對著笙歌的鼻子戳了過來,說道:“走路不看路,你想干嘛呢?眼睛長在頭頂上,是瞎了嗎?這么大個(gè)行李也瞧不見?!?/br> 云舒見狀,朝前走了兩步,站在了不善言辭,但很能打的笙歌身邊兒。 “許少爺,縱然我們有不注意的地方,尊介想也是沒有看清腳下的路。雙方都有失誤,您這又何必呢? 至于我弟弟的眼睛想是沒什么問題,只是許少爺這么動(dòng)怒可就得小心了,免得怒火攻心,身上的病情加重就是我們的罪過了。” 云舒說著,眼睛還朝著許誠的大腿1根部方向看了過去。這意思明顯是在嘲笑他當(dāng)初被人扒了褲子示眾的那件事兒。 云舒話一出口,連之前那考試失敗了的同學(xué)在后面都忍忍俊不禁“噗嗤”了一聲。 都是一個(gè)縣城的,況且還是一同赴考,許誠那丟臉的事兒都不用云舒去宣傳,沒兩天就弄得人盡皆知了。 自然跟云舒一起赴考的同學(xué),也都知道許誠的“光輝事跡”。 許誠聞言,被云舒戳中了痛處,頓時(shí)又羞又惱,“顧云舒!” 他炸了毛,仿佛像是要跟云舒硬剛一般,站到了云舒的面前,那臉就這么直直懟在云舒跟前。 笙歌見狀,忙上前攔住了許誠。 然而許誠后面的小廝見到了,也上前站在了許誠的身邊,怕笙歌到時(shí)候打壞了他們家少爺,那他們這些下人回家可是要被責(zé)問的。 即便是知道打不過顧笙歌,也不敢裝作不關(guān)己事。 云舒十分淡定地站在那里,論起打架,只怕許誠他們再來十個(gè)也打不過一個(gè)笙歌的,他有什么好怕的? 不過云舒也沒有想要將事情鬧大,于是并沒有讓笙歌出手。 只是對許誠說道:“許少爺,如今咱們在府城,不是縣城,大家開開心心的考試回家準(zhǔn)備報(bào)喜,要是掛了彩,回家了被長輩問起來也都不好看。今日這事兒,大家都有疏忽,咱們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吧?” 許誠聞言,知道這是顧云舒給了自己一個(gè)臺(tái)階下。 隨即他又看了看氣勢跟體格都不錯(cuò)的顧笙歌,想著云舒他們那邊有五個(gè)人,自己這邊兒加上他也才四個(gè)人。 真的硬碰硬,想必自己還落了下風(fēng),況且到時(shí)候鬧大了,別人問起他是為什么打起來,要說為了碼頭互相撞倒了被子而打起來,說出去也丟份兒。 想畢,許誠便冷哼了一聲,將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對云舒說道:“顧云舒,咱們走著瞧!” 說完,折扇一甩,許大少爺跨著大步便回了自己租的船上去了。 【作者有話說】 我查的資料是最后一場考兩天,但這里就直接改成一天了。 最近科舉考試的網(wǎng)絡(luò)資料,好像比我寫上一本的時(shí)候全面了不少,挺好的。 第37章 回了船上, 云舒的兩位同學(xué)還在繼續(xù)聊著方才在岸上發(fā)生的事情。 “瞧許誠方才那樣子,臉都綠了?!?/br> “我也沒想到,云舒居然直說他在考場外發(fā)生的那事兒了?!?/br> 聊完,二人哄笑了一陣, 將這幾日不好的情緒也掃空了。 云舒被他們弄得也笑了, 少年聚在一起,憂郁都無處可安身的。 只是笑過之后, 到了中午, 云舒又開始擔(dān)心了起來。因?yàn)樵瓢灿珠_始暈船了。 雖然沒有之前剛出發(fā)那會(huì)兒鬧得厲害, 卻也是吃不下飯, 隔了一二日還會(huì)稍微吐那么一次的。 鬧了兩三日, 云安才總算稍微適應(yīng)了船上的生活。 這日靠岸, 正好在一片種滿桃花的地點(diǎn)。 船夫拿了葫蘆,要去村里買些酒水。 如今是四月多, 春日落英繽紛, 杏花微雨,鄉(xiāng)野地區(qū)的男子大多喝酒,在這樣天然長了許多桃花的地方,家家都要釀些桃花釀。 船夫告訴過云舒, 說只要找到有人家的地方,必定能買到幾兩酒喝。 云舒對酒倒是沒怎么感興趣,卻對這片開滿的桃花的地方挺感興趣,于是跟船上眾人提議一起下去逛逛。 云安身子不舒服, 云舒既然要下船,笙歌自然要留下來照顧, 因此他們都是不去的。 至于云舒另外兩個(gè)同學(xué), 想是之前在府城逛的多了, 有些陰影,一聽說要下去逛逛,都說不大想去。 于是便只有云舒一個(gè)人饒有興致地下了船,一路走走逛逛,無比愜意。 走入桃花深處,正好附近一片溪水。 溪前一小段橋梁,桃花繽紛,溪水潺潺。 云舒剛想去坐坐,卻發(fā)現(xiàn)正有一道身影平躺在橋上。 能夠分清那是一位年輕的少年,身量看著大概比他自己要高一些。 夕陽臥在山脈處,紅霞將少年袒露的胸口都染上了醉酒后的緋紅。 少年身旁有一小壺酒倒在一旁,看樣子,不用夕陽來添色,少年已經(jīng)是醉了。 云舒盯著那少年久了,對方應(yīng)該是察覺到了什么,微醺的眼睛輕輕抬起,朝云舒這邊看了過來。 少年生的好看,一雙鳳眼睿智,長眉入鬢,烏發(fā)如瀑布散在橋上,肌膚若凝脂,是通透的白。 他的眉骨足夠硬朗,眼窩深邃,鼻梁挺拔,英氣十足。 他朝云舒看過來時(shí),眼里藏著幾分殺伐的氣勢,看得云舒怔愣在原地。 倒不是因?yàn)樗拿郎?,而是因?yàn)樗@樣年輕,身上卻有肅殺之氣,實(shí)在難得也引人好奇。 云舒猜不出他是什么身份,卻見他一身綢緞衣裳,綢緞上面又有暗紋,身上所佩戴的玉石看著并不便宜,想是身份尊貴,一時(shí)間也不敢過去造次。 對方在看清了來人是云舒之后,反而將眉眼柔和了,嘴角翹了起來,饒有興趣地看著云舒,問他:“是去趕考的考生?” 云舒一愣,隨即說道:“府試已經(jīng)考完了?!?/br> 男子像是恍然一般,說道:“哦?四五月了?是了,桃花都開得這樣爛漫了,我都給忘了。” 云舒聞言,仿佛他是從桃花源中出來的人物,不知今日是幾日還好說,連月份都要想,真是奇怪。 正在他心中暗暗揣摩對方時(shí),卻見那男子又揚(yáng)著笑,陳述般地說道:“你一定是考中了?!?/br> 云舒也沒有驕傲,只是淺淺點(diǎn)了點(diǎn)頭。 既然人家都跟他說話了,想必是不討厭自己靠近的,因此朝他走近了些。 少年從旁邊拿了一瓶未開封的酒,開了封自己飲了一口,隨即擦了擦嘴角,遞給云舒,一邊問道:“你考科舉是為了什么?” 云舒看著少年握著的酒瓶,對著瓶口的水漬盯了好一會(huì)兒。 直到少年再次抬了抬酒瓶,云舒這才將手覆上了瓶身,接過了少年遞來的酒。 說實(shí)話,他方才是想要拒絕喝別人的口水的。然而他是個(gè)男的,男人之間的規(guī)矩,他懂。 兄弟之間想要打開話題的話,這酒如果不接,并且不喝,那便沒話說了。 云舒這日也挺閑,加上對眼前的少年他確實(shí)有幾分好奇。因此接過了酒之后,用袖子擦了擦瓶口。 他的眼神朝著這片桃花林看去,回答著少年方才的問題:“在這樣的一片桃花深處,若能建一座屬于我的廟堂,便算是我畢生的追求了吧?” 倘若真的如此,將來就是死了,后人來祭祖,頭香都得是他的。 說完,云舒便不碰瓶嘴,仰頭喝了兩口酒。 本以為這里桃花多,釀的大約是甜酒,少年也只是微醺,想必酒的度數(shù)不高。 結(jié)果云舒剛灌了一口,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烈酒入喉,清涼、嗆口,不過幾秒,一股火燒的感覺便從胃里蔓延到喉間。 “咳咳咳。”云舒十分沒面子地嗆得滿面通紅。 “哈哈哈哈。”少年見云舒嗆到,沒心沒肺仰頭大笑了出來。 云舒將嘴巴歪了歪,有些不爽地看了少年一眼。 少年并不在意他的不滿,只是看著云舒說道:“‘魴魚赪尾,王室如毀’。我說你啊,這樣的身子骨,喝口烈酒就這個(gè)模樣,還想要在桃花深處立什么廟?” 云舒皺眉,說不出話來。 少年說的是詩經(jīng)里《汝墳》的一句詩,這首詩的解釋挺多,有一種意思就是寫妻子抱怨丈夫?yàn)榱嘶适夜ぷ?,而不顧家里等米下鍋的境況的。 這一句“魴魚赪尾,王室如毀”,在云舒看來,是男子對妻子的回答,“王室的事情緊急,我沒有時(shí)間顧及家庭”,古人認(rèn)為魴魚的尾巴之所以變成紅色,是因?yàn)閯诶鬯隆?/br> 少年這么說,明顯是嘲笑他身子羸弱,連宮廷的事務(wù)對他來說都不一定吃得消。 然而想要讓世人為他立一座廟宇,非得是社稷的大功臣方可做到。顯然是在說云舒不行。 云舒被說了其實(shí)也并沒有那么生氣。他也知道,做到這樣的事情十分困難,但是人生可以平凡,理想總要遠(yuǎn)大,因此少年問他,他便說了自己的理想。 只是少年笑得太過大聲,導(dǎo)致他有些生氣。 這會(huì)兒金烏西落,月兔東升。一輪并不飽滿也不十分殘缺的月亮升到了空中,天空呈現(xiàn)了深深的藍(lán)紫色。 溪水蜿蜒,纏繞著一片桃花林,花色暈上月光,明明是月色,卻像是一片霞光照耀。 這景色太美,云舒生了會(huì)兒氣,很快也便消了。 與少年一同安靜地看了一會(huì)兒月色,云舒又問他:“兄臺(tái)又為什么利來,為什么利往?” 少年笑了一下,轉(zhuǎn)過來神色逍遙地對他說道:“我不為什么,就圖個(gè)清凈。” 云舒見他這么說,像是來此隱居的。 這又覺得疑惑,少年看著頂天了也不過就是剛及冠,怎么就有這樣的心思? “為什么圖清凈?你是官場中人?” “我不是官場中人,難道就不能厭惡官場,不能求個(gè)清凈嗎?”少年反問他。 云舒心想著,你清高,你了不起,便沒有再說話。少年的酒,他也沒有再喝,放到一邊兒去了。 少年見狀,朝云舒伸出手來,“你不會(huì)品烈酒,拿來還我?!?/br> 云舒聞言,笑了笑,又將酒還給了他。 “我會(huì)喝甜酒,下次有機(jī)會(huì),我們一起喝甜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