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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香世家(科舉) 第74節(jié)

    春滿樓要提前預(yù)約,好的酒樓到了晚間基本都這樣,所以秦越只帶著云舒去了一家尋常吃酒的酒樓。

    他們之間要說話,也沒必要專門請個女人來吹拉彈唱助興。

    上了樓,來到包間坐下。秦越先點了一壺烈酒,再考慮到云舒的酒量,又點了一杯度數(shù)低的花酒。

    上了酒菜,秦越先吃了一口菜,端酒就喝了一小杯,放下小杯子,這才對云舒說道:“前陣子你從京都離開,回來之后竟然也不到我府上來找我。我又忙著手上的事情,也就沒打聽你的消息,你倒是沉得住氣,今兒要不是碰巧遇見,只怕咱們幾年都不得再見了。”

    云舒抓到了他話里的關(guān)鍵信息,問他:“怎么了?你要走嗎?”

    秦越喝了些酒,卻不上頭,只是淺色的唇瓣沾了水色,越發(fā)瀲滟了。任誰看見,只怕都要感嘆他一句,好個俊美的少年。

    “朝堂內(nèi)近年只怕要有動蕩,你知道咱們東北那塊地方,早年就是三個大藩鎮(zhèn)。雖是貴族,卻早到了頭兒了,皇上早近年就想要散了他們的勢力,結(jié)果近年因為邊疆鬧戰(zhàn)事,不得兵力。雖然這次是勝仗,然而確實用的那邊勢力的將領(lǐng),越發(fā)讓他們得意了。

    皇上平時糊涂,最近怕是身子不大好了,想著怎么也要做一番事業(yè)出來,竟然也對削藩的事情重視了起來。于是派了幾個人去各地練兵,他是我的親伯伯,我父親同皇上是嫡親兄弟,我小時候又在太后跟前養(yǎng)過一陣子,皇上信我,便派我去帶兵幾年?!?/br>
    “這么說來你要很長一段時間不在京都了?”云舒有些惋惜地說道。

    秦越也說道:“正是這樣,好容易你回來了,我卻要走了。真沒意思。”

    云舒笑著故意說道:“說明咱們沒有緣分罷了。”

    秦越也笑了,拿手指了指他,然后放下那手在桌上,身子稍微朝云舒這邊湊了些過來:“你瞧著吧,將來咱們的緣分還長著呢?!?/br>
    云舒不開玩笑了,只問他:“你什么時候走?”

    “過兩日就走,我也不大愛交際,奈何要走了,什么人都要來餞別,只怕咱們這一頓就是給我餞別了?!?/br>
    云舒笑道:“哦,那這頓合該我請你。早說要請你喝酒,這次總該算我的?!?/br>
    這一桌的酒菜云舒還請得起,因此秦越也沒有推辭:“這也好,我就不同你爭了?!?/br>
    云舒好容易方才散了酒味,如今喝上兩口,又有些微醺著了。

    他清了清嗓子,將酒放到一邊,為避免自己醉了,想著少喝些。

    “方才你瞧見我在寧王府,像是有些生氣?”

    秦越也不否認(rèn),點了點頭,說道:“二皇子跟太子不對付,你不要隨意站邊?!?/br>
    云舒自然知道這個,不過也很感激秦越提醒自己:“這個我知道,你放心。況且我也不算是什么人物,怎么會有人愿意花心思拉攏我呢?”

    秦越搖頭道:“既然不想拉攏你,只怕這一場宴會你也來不了了,可見已經(jīng)有人看到了你的能力。還有一點,想你是不知道的。寧王府是經(jīng)常徹夜不滅燈的,寧王是個極會拉幫結(jié)派的人。上頭皇上愛美色,又修建宮殿,寵信方士,沒有什么玩樂上的事情是不知道的,寧王也將這學(xué)了個十成十。

    偏他家族勢大,加上確實聰穎,皇上十分喜愛他。只是這份聰穎沒有用到正途上去。朝內(nèi)奢靡之風(fēng)盛行,同他一派者大都行此道,會玩得很,談起治國就不大成了?!?/br>
    云舒說道:“這么說,你是站在太子那邊的了?”

    秦越聽了,沒有說話。只是將身體往后仰了仰。

    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們這一層的人,已經(jīng)不需要站派別來鞏固地位。無論如何,那都是我兩個堂兄弟,誰上了位,我不都還是皇帝的堂弟么?只是想要勸你,要么不站邊,要么不要跟寧王混到一起,沒有你的好處?!?/br>
    云舒點了點頭,想著接下來朝堂的局勢,莫名地想要嘆氣。

    接著,只聽秦越繼續(xù)說道:“慎之,我說過,你這樣的人一進官場,是很容易受到污染的。你是我認(rèn)準(zhǔn)的友人,我不希望你最后變得跟那些人一樣爛俗?!?/br>
    云舒淺淺一笑:“你也太小看我了?!?/br>
    秦越聽他說這個,臉色柔和了不少,也沒有方才那么慎重了。

    云舒又對他說道:“你放心,我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的,你這次一去只怕送別的人也多,免得叫人說道,我就不送你了,在這里敬你一杯酒吧?!?/br>
    秦越見他端酒,也給自己斟酒一杯,朝著他舉起了酒杯。

    二人輕輕碰了一下酒杯,仰頭將一小杯酒喝了干凈。

    聊了那些沉重的,云舒又挑了別的輕松的話題問他:“按說你年紀(jì)也不小了,怎么家里不給你找個姑娘?”

    秦越笑道:“看上我的挺多,我瞧上的卻沒有。那些個庸脂俗粉,還入不了我的眼。我父母早兩年還催我,之后我鬧了一場,消停多了。如今只要我沒有那龍陽之好,他們便覺得是燒高香了?!?/br>
    云舒又替他斟酒說道:“哪有你這樣說人家姑娘的,要我說,都是你太野,配不上人家的?!?/br>
    秦越見云舒這樣說話,也不氣惱,只是反調(diào)侃回來:“再沒有人比我們顧二爺更憐香惜玉的了。”

    云舒被氣笑,嘗了幾口菜才緩過來。

    之后二人又天南海北的聊,同初次見面差不多,總之就是有一見如故之感,明明滿打滿算才見了三次面,竟然這般投緣。

    云舒有時候會想,他究竟為什么能跟秦越聊得這么好。

    后來才察覺出來,或許是因為秦越知道他聰明,然而他的位置又站得不高,二人沒有利益間的牽扯,又是難得年紀(jì)相仿的青年人。

    就因著這個,秦越才總對他表現(xiàn)出不同于常人的親密來。

    自然還有一點,那就是二人的氣場和,互相都有眼緣。

    吃完酒后,云舒結(jié)賬,然后二人各自回家。

    秦越將自己家的馬車借給云舒,讓仆人送他回家,他自己卻要走回去。

    云舒本來推辭,然而秦越盛情,他推了半天推不掉,想著也快宵禁了,于是也不敢耽誤,只好上了馬車。

    這日之后云舒便安心在翰林院工作,基本就是兩點一線,家—翰林院,翰林院—家。

    很快到了年節(jié),下了大雪的時候休息了幾日,直到過節(jié)前幾日才正式放了假。

    這日云舒有事出去,碰巧方衍跟周幻海結(jié)伴來顧家找云舒說話,林氏恰巧不在家,下人們只好稟了顧晴。

    因他們都是外男,顧晴一個寡婦本不好隨意招呼,按理就算是去說兩句話,也是林氏去,恰巧林氏又不在。

    不過方衍是同顧晴早就熟悉的,之前在燕城的時候,要不是方衍,這會兒顧晴只怕已經(jīng)香消玉殞了。

    況且之前顧晴在王家是當(dāng)家女主人,會客見面,也有見過相公那些同窗們的。

    而且這會兒他們難得來一趟,也不好讓客人一直等著,主人家里連個招呼的人都沒有,只派出丫頭小子們算什么事兒?

    這是云舒向來要好的朋友們,又不是什么其他不認(rèn)識的客人。

    于是顧晴將自己整理得端莊了,這才從里頭出來見客,想著說兩句話便回去,好歹也算沒有怠慢客人。

    第80章

    方衍跟周幻海今日只打算來找云舒跟云安他們說話, 因此也沒有別的什么打算。

    聽聞云舒跟弟弟出去了,也不知道二人什么時候回來,這會兒便待在會客廳里等候。

    本來以為無人招待了,這會兒年到三十多卻依然有玩心的周幻海, 端坐了一會兒便覺得無聊了。

    反正沒有外人, 坐姿越發(fā)放松肆意。

    這會兒廳外有個小丫頭喊了一句:“大姑娘來了?!?/br>
    知道是顧家的女眷,周幻海立馬精神了些, 將開的腿并攏了些, 軟掉的腰板也直了起來。

    顧晴進了會客廳, 跟二人行了禮。見二人身邊都有熱茶, 炭盆子也暖和, 就沒有再多吩咐。

    只是跟二人簡單說明了云舒兄弟二人去了李家說話, 而母親又出門交際去了。

    “二位也請自便,等弟弟們回來了, 自然第一時間過來會客的?!?/br>
    “勞煩顧大姑娘了。”方衍處處克制, 懂禮守分寸,對著顧晴作揖。

    至于周幻海,第一時間瞧見顧晴的時候,已經(jīng)看得呆了。

    只見顧晴素衣淡衫, 烏發(fā)高綰,纖腰素素,眼光流轉(zhuǎn),便是清冷態(tài)度, 仍然嫵媚暗藏。

    顧晴算不上角色美人,然而當(dāng)初王奔為她, 便是十年生不出兒子也不愿娶妾, 臨去世前還要為她多番著想, 也絕不僅僅因為她性格好,管家能力強,多少也是因她清麗可愛,惹人憐惜。

    加上她原本身段、長相,就適合這種溫婉的調(diào)性。

    如今因著身份原因,經(jīng)常就是穿著一身淺淡衣裳,反而十分適合。

    周幻海性格頑劣,表面看著放蕩不羈,然而并不是個處處留情的人。他妻子去世已經(jīng)幾年了,至今未有再找,甚至出門也沒有什么紅顏知己。

    多年沒有再續(xù)弦,不是因為他有什么難言之隱,更不是因為他不想重新找一個,而是始終見不著令自己如意的。

    今日一件顧晴倒是有幾分動情,因此一時間竟然愣住動不了了。

    顧晴站著跟方衍說了幾句話,此間一直感受到有人盯著自己,這視線熾熱,想要忽略都困難。

    于是忍不住朝周幻??戳诉^去,原想看看這人究竟有多放誕,竟然這么不知羞地盯著她一個勁兒地猛瞧。

    結(jié)果她視線剛一過去,周幻海同她視線相撞,整個人宛如觸電,震了一下,便紅著臉撇過了腦袋,不敢再看顧晴。

    顧晴見狀,怔愣一秒,隨即恢復(fù)正常。

    她也不能代替弟弟們同客人聊天,隨后只是說了兩句話,便匆匆退回去了。

    直到回屋的時候,才有機會回憶方才周幻海的行為。心中有些猜測,然而喪夫之后,她對自己姿色跟運氣都已經(jīng)沒了信心。

    即便猜到方才周幻海為什么看著自己發(fā)呆,另一邊卻要勸自己不要多想,這必定是自己想的多了。

    身邊春兒笑出了聲:“姑娘,方才那陪著方大爺來的客人,瞧見姑娘的時候,眼睛都看直了?!?/br>
    這會兒沒有什么外人,幾個女生討論這些倒是不妨。

    只是顧晴有幾分自卑,她伸手撫上自己的臉,前兩日眼見自己憔悴了不少。

    原來這樣的容顏,也還是能夠叫人看呆的么?她自己都不大相信。

    顧晴怔愣了一會兒,腳步踏進自己屋里,只是淺淺對春兒說道:“你少說兩句吧?!?/br>
    這倒弄得春兒跟暖兒面面相覷,這會兒就是跟在顧晴身邊久了的二人,也不知道顧晴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且說云舒這邊,難得休息,過幾天要在家過節(jié),也不好出來見人了,因此想著趁早去見一見李大人,李顧兩家能夠聯(lián)絡(luò)一下感情。

    大概聊的都是邊境的事情,聽說云舒用的那招公知的手法頗有成效,加上之前攻打羌、鄭兩國贏了之后,羌國越發(fā)對鄭國有了戒備。

    想必兩國再次聯(lián)合之事,在近幾年內(nèi)是不大有可能了。

    談?wù)撏炅藝?,中午李大人留飯。云舒他們已?jīng)跟李大人家很熟悉,因此也沒有推卻,就在李家用飯。

    中午李家男人一起吃飯,里面還有李尚書的孫子李茂的身影。

    李茂同云舒他們一般大,早幾個月的時候還愛玩一些,可能是最近妻子懷孕的緣故,變化還是比較大的,整個人都越發(fā)沉穩(wěn)了。

    李家桌上還是說話的,只是偶爾一言半語。

    等上了茶,才開始會閑聊。

    李茂喝了茶,才對云舒說道:“你也不小了,如今也算小有些本事,家里養(yǎng)活幾個人不成問題。你母親沒有給你說親么?”

    李大人也在場,聽了孫子對云舒說的話,也沒有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