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跑到賀長空房間時，賀長空已經(jīng)靠在床頭翻著書了,邊上空了一大塊位置，是專門留給沈雁鳴的。

    沈雁鳴從床的另一邊繞過去，把他的枕頭和毯子鋪好，跪在床上從上往下看賀長空：“今天看的什么？”

    賀長空說了個合上放回床頭柜，躺了下來。倒不是不想看了，平時這時候他應(yīng)該還能再看半小時再睡，只是如果沈雁鳴一直盯著他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好幾分鐘都沒有翻過書頁，說不定繼續(xù)捧著書，也只是對著同一頁走神。

    他沒能集中注意力于紙上的文字，思緒一飄就到了遙遠的去處。

    其實他也沒想到自己會就這么讓沈雁鳴來他屋里睡，他平時和別人往來，是真的淡如水，除了去外地比賽兩人住一間雙床房的情況，其他時候他沒主動讓別人來自己房里過過夜，何況還是同床共枕。且他也看得出來，沈雁鳴過來應(yīng)該也不是為了這事找他，只是他也不知道怎么的，言語先于思考，就這樣問出來了。

    問完覺得多半會遭到拒絕。

    可沈雁鳴還真的回去拿了枕頭被子跑過來了。

    這反而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聽完賀長空說的書名，沈雁鳴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這次說的是：“哦~也沒聽過?！?/br>
    說著沈雁鳴側(cè)躺了下來，抱著他的小毯子，笑瞇瞇道：“我前段時間試著看了下哥之前看的書，看完覺得我果然還是沒有什么搞學(xué)問的天賦……你會不會嫌我很沒文化？”

    賀長空先是一愣，想起之前沈雁鳴改的名字，之前隱隱約約也猜過沈雁鳴是不是跑去看了書，又怕是自己想多，便沒問出口?，F(xiàn)下得到本人親口承認了，賀長空又問：“看那本書做什么？”

    沈雁鳴沒好意思說想了解一下賀長空的精神世界，拐彎抹角道：“哥看的書肯定好看，我就隨便看看?！?/br>
    沈雁鳴是側(cè)著身子躺著的，賀長空只要稍稍扭過頭就能直接對上對方的臉，或許鼻息也會糾纏在一起。只可惜別說扭過頭了，賀長空連動也沒能動一下，他躺得筆直，盯著天花板。沈雁鳴在他的余光里，一雙裝著一泓清泉的眼直直望著他，時不時眨一下，小扇子似的睫毛就上下翕動起來。

    賀長空干脆抬手去把床頭的燈關(guān)了。在黑暗中他的不自在消減了些。

    他道：“每個人喜歡和擅長的東西都不一樣，我也不會那些理工科的計算公式實驗原理，你會不會嫌我很沒文化？”

    沈雁鳴答得飛快：“當然不會啊?！?/br>
    賀長空輕笑了下：“而且，我們現(xiàn)在是職業(yè)選手，能打好比賽比什么都強……別的都無所謂?！?/br>
    沈雁鳴有些好奇，又往賀長空邊上挨近了些：“之前哥大學(xué)讀的是什么專業(yè)來著？”

    也不僅是好奇的緣故，他現(xiàn)在躺在賀長空身邊，對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氣在他鼻尖縈繞，擾得他莫名有些緊張。再加上也真的很久沒和別人躺一張床上了，沈雁鳴多少還是感到了些不習(xí)慣。

    一緊張他就想找點話說，好沖淡一下他周身的拘束感。

    大家都只知道賀長空是從好學(xué)校中途退學(xué)，至于具體讀的什么似乎沒聽人說過，孟衍也沒講起來過這件事。

    賀長空倒也沒瞞著：“中文系?！?/br>
    也不是很意外……

    沈雁鳴一句“那為什么不繼續(xù)讀了”幾乎要問出來了。能考上那么好的學(xué)校成績肯定好，從平時孟衍的只言片語里沈雁鳴也早就知道賀長空應(yīng)該是個從小成績好到大的，再加上平時賀長空還喜歡看書，應(yīng)該不是家里人逼著他學(xué)的吧……當然這人也很逆天，學(xué)習(xí)好就算了游戲還打得好，可是不管游戲打得再好，站在世俗人的立場上應(yīng)該都會覺得安安穩(wěn)穩(wěn)讀個書出來找份穩(wěn)定工作更好吧。

    只是這種問題也不好問，背后指不定有什么傷心小故事。他是來讓賀長空開心的，而不是反過來。他甚至都有些后悔提到什么大學(xué)專業(yè)的事了。

    沒曾想賀長空先開口了：“上大一的時候，因為一些事很厭惡上學(xué)，每天逃課在宿舍里打游戲，逃課逃太多，掛科掛得也很難看。那時候孟衍已經(jīng)在隊里了，他開玩笑讓我過來，我真的來了，他嚇死了?！?/br>
    沈雁鳴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賀長空也有這樣逃避現(xiàn)實的時候嗎？

    賀長空似乎也不太想再講這件事了，淡淡道：“睡吧?！?/br>
    沈雁鳴：“嗯……晚安。”

    說了睡，兩個人的反應(yīng)也截然不同。沈雁鳴翻了個身背對著賀長空，抱著毯子弓成一個小蝦米，起先也瞎想著一些事，然而沒多久想什么就不受他控制了，腦中的片段全都成了夢的碎片。

    慢慢的，他的呼吸聲逐漸變得平穩(wěn)。

    賀長空聽著沈雁鳴的呼吸聲，卻沒能睡著。他失眠了，也許是因為旁邊多了個人不習(xí)慣，又也許是因為剛才提了一些對他來說已經(jīng)很久遠卻又確實算不上高興的事。

    他就這么躺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身邊的人再次翻了身。

    沈雁鳴手里抱著的毯子不知道什么時候滑到別處去了，他雙手一空，本能感覺有些難受，于是尋起他的抱枕，想讓空蕩蕩的懷中重新充實起來。

    手一伸，沈雁鳴就搭上了賀長空的腰，腦袋拱在對方胸前。

    賀長空身子一僵。

    沈雁鳴在睡夢中毫無察覺，抱著他的新抱枕蹭了蹭。過了會兒腿也不安分地纏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