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她抬眸笑了笑,看著云橫道:“我嫁的是這世上最好最好的男子,比那并州謝邵強上千倍萬倍,長姐知道了也要氣死的。而且云橫,若你不是魏欽,只是那山中的獵戶,我也覺得你是世上最好的人,也是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br> 云橫嘴角浮出淡淡笑意,“你這是在自我安慰,不是殺傷敵人最好的辦法?!?/br> 最好的辦法,是將自己承受的痛苦百倍千倍地還回去。 他從來不是仁慈之人,即便是至親之人又如何?他們讓他痛上一分,他定還回去十分! 之前他摸不清阿夕的心思,怕她有太多的仁善和不忍,最后總是讓自己吃虧,如今探到這段話來才暗暗放心,想來日后橫刀立馬踏平并州,替她手刃仇人的那些事情,他也可以放心地去做了。 思忖良久,他面上勾起一笑,揉著她手指緩緩道:“梧州案很快就會結(jié)束了,日后的益州侯府再不會有令家宅不寧的事情發(fā)生,放心吧?!?/br>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10-19 23:37:56~2020-10-20 23:54: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一塊餅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行歌、46387265、哦哦、傻傻分不清楚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修身養(yǎng)性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遇刺 云橫連著兩日都未曾回來, 沈晚夕的心也一直懸著。 知道他出去做的都是要緊的事,也不好總是勞煩戚然去打聽消息,她便乖乖地給夫君和哥哥做衣裳, 一邊在心里暗暗發(fā)愁。 這一連兩日, 就連沈二郎都被困在桃花源的暗室之中出不去,沈晚夕耐心地解釋了一番,沈二郎也只表面嫌棄一下,心里還是知道大局的。 他沒有多問, 也不同她說滄州和并州的事情,知道她不愛聽。 整日閑著,沈二郎還像早幾年那副倜儻公子那般, 翹起二郎腿,坐在塌上陪著meimei繡花,一會笑話她繡的花樣,一會嫌棄她寫的字,兩人拌拌嘴,一天也就過去了。 二月十五月圓之夜, 城中大亂。 魏二公子城中遇刺, 傷勢兇險, 命懸一線。 益州侯為此震怒, 下令禁衛(wèi)軍全程戒嚴搜捕刺客, 不得放過任何可疑之人。 次日清晨, 沈晚夕從夢中驚醒。 四下里死氣沉沉,厚厚的被子也仿佛沒有一點溫度,心里有股隱隱的擔(dān)憂涌上來,她心煩意亂,再也閉不上眼睛。 她倉促下床到屋外喚了聲戚然, 后者聽到聲響立即提劍趕來,見夫人面色蒼白地走出來,以為她身子不適,剛想開口,便聽夫人聲音微微顫抖,盯著他問:“他說只出去兩日,這都第三天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戚然肝膽一顫,這里隱蔽得很,外面的消息不可能傳進來,夫人難不成和主子心靈相通了? 沈晚夕見他猶猶豫豫不說,心中更是懷疑,急得眼圈都紅了,“戚然……” 看到夫人這個樣子,戚然實在瞞不下去,便如實答道:“昨日主子在富川街遇刺受了傷,如今還在昏迷不醒當(dāng)中,只是……” 還沒等他說完,沈晚夕眼前一黑差點暈倒過去,只能扶著門框保持一絲清明。 遇刺、受傷,還在昏迷……怎么會這樣? 他前些日子分明還那般舉棋若定的樣子啊,甚至在走之前還說梧州案很快就能結(jié)束,讓她不要擔(dān)心。 戚然瞧見她神色惶惶,嘴唇都沒了半點血色,嘆了口氣繼續(xù)解釋道:“其實夫人不用太過擔(dān)心,主子自有分寸,只是暫時昏迷,危及不了性命的。” 沈晚夕未及細想,立刻道:“戚然,我要回府!” 戚然遲疑了一下,道:“夫人還是等主子回來親自接您回府吧,這兩日外面太危險了,若是夫人有什么差池,屬下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br> 沈晚夕淚水止不住往下掉,仍是憋著一口氣連連搖頭:“刺客的矛頭既已經(jīng)盯準了他,便是知道我已將聽到的事情全都告訴云橫了,如今事已成定局,更何況還是如此風(fēng)口浪尖的時候,他們不會鋌而走險來殺我的?!?/br> “可……”戚然也擔(dān)心主子的傷勢,但這一切都在主子算計之內(nèi),如今主子唯一的擔(dān)憂便是還藏在外頭的夫人了。 “我?guī)匾嬷莺罡?!?/br> 戚然猶豫了一會,身側(cè)突然傳來清亮年輕的男子聲音,沈長澤一身藍白長錦袍走過來,身姿清瘦卻挺拔,眉宇間透著少年將軍驕陽一般的風(fēng)發(fā)意氣。 “哥哥?!?/br> 沈晚夕看看二哥,又看著戚然,眼里除了那一點央求,更多的是堅定。 沈長澤也看向戚然,接著道:“城中便是再多魑魅魍魎,要動我堂堂滄州世子也要權(quán)衡一下利弊。益州兵強馬壯,我滄州也不是喝西北風(fēng)的,為了殺一個女人得罪整個滄州,” 他嗤笑一聲,瞧了一眼滿心憂慮的沈晚夕,聲音冷硬:“但凡有腦子的人都不會做出這樣沖動的決定,我?guī)襪eimei回府光明正大,不懼任何人?!?/br> 戚然原本就有些動搖了,聽到沈世子這話也暗暗放心許多,當(dāng)即俯身施禮道:“世子,夫人,請隨屬下來!” *** 侯府書房。 益州侯劍眉緊鎖,仔細端詳著手里那枚沾了血的三棱箭和另兩枚頗有些陳舊的破甲箭,一邊聽著大理寺少卿蔣銘在下面回稟。 “二公子原本正在查五年前梧州天火案,前些日子傳了封郡徐陽徐總兵來益州,徐總兵帶上了當(dāng)年運送糧草遭遇截殺時的證物,便是侯爺右手這枚銀色的破甲箭,這是當(dāng)時軍醫(yī)親手從徐總兵肩部取下來的。二公子將此證物交由下官徹查,下官原以為那是梧州軍中之物,卻沒想到與下官從梧州尋來的箭簇反復(fù)對比,終于覺察些不同來?!?/br> 益州侯面色沉肅,冷冷問道:“有何不同?” 蔣銘繼續(xù)道:“請侯爺仔細看這兩枚箭尖,雖都做成了一模一樣的扁平菱形外觀,箭簇色澤乍一看也相差無幾,但仔細看來我益州軍的箭簇偏暗色,而梧州軍的箭簇偏銀光,我軍箭簇鑄造更為精良,抗銹蝕能力也更強,侯爺可置于燈光下細細去瞧,便能瞧出細微差別出來?!?/br> 益州侯將兩枚箭簇放在燈下仔細對比,確如蔣銘所說,一箭略偏銀一箭略偏黑,再去瞧左手上那一枚三棱箭,那是醫(yī)師剛剛從云橫胸口□□的,血跡還未干涸,箭簇上的血槽和倒刺觸目驚心,不知撕扯下多少皮rou才從體內(nèi)拔出! 而這枚箭簇恰恰是略微偏暗一些,與方才那一枚破甲箭同是出自益州。 思索一會,益州侯眸光慢慢冷下來,沉聲問道:“你的意思是,當(dāng)年襲擊徐陽糧草軍隊的梧州軍用的竟是我益州鑄造的箭簇?” 蔣銘不置可否,這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 不光用的是假冒梧州鑄造的的益州箭簇,怕是連那后來圍攻上來的梧州軍也是益州人假扮的! 益州侯回想起當(dāng)年的情況,當(dāng)時副將稟告時說徐陽押送糧草途中遭遇埋伏,原本我軍做足防備已能夠抵擋伏兵,沒想到另一支梧州軍忽從西北襲來,使我軍傷亡慘重,當(dāng)時云橫帶了千余兵馬前去營救,卻突遭天火襲擊,整個梧州密林燒得一片狼藉,哀嚎遍野,幾乎無人幸存。 他查了這么些年,卻未曾發(fā)現(xiàn)問題竟出在這偷襲糧草的梧州軍上。 若果真是益州人假扮,他們的目的便是引云橫前來營救,將其困于密林大火之中活活燒死! 那人人口中的天火,也定然是人為! 思及此,益州侯額角青筋爆出,手中緊緊握著那枚尖銳的三棱箭,生生要將掌心的rou嵌進去! 良久后,他仰頭靠在椅子緩緩吁了口氣。 想起自己早年出征時亦不慎中過此箭,險些喪命,當(dāng)時那種皮rou撕扯的鉆心之痛,他至今仍覺膽戰(zhàn)心驚!如今云橫才回來幾日,竟又遭到如此暗害,他這個做父親的若是不能將jian人鏟除,實在是愧對他,也愧對他的母親! 蔣銘靜候片刻,捕捉到益州侯慢慢平復(fù)了心緒,又繼續(xù)道:“三日前,二公子抓到兩名城東鐵匠鋪私自鑄造兵器的兩名匠人,其中一人熬不過重刑,終于交代了那幕后指使之人?!?/br> 益州侯猛然抬眸,“是誰?” 蔣銘面色平靜,緩緩說出了一個名字:“傅乘,傅將軍?!?/br> 燈花一閃,跳出一粒刺目的火星來。 益州侯手里的箭尖攥得更緊,鮮紅的血瞬間從五指的指縫中溢出,一滴一滴地,緩緩落在桌邊上。 他還沒有老糊涂,知道那傅乘正是魏碩從前在軍中的得力大將,亦是軍師元昭的表兄弟。 蔣銘該稟告的都稟告完了,也沒有必要再去刻意提醒什么。 人證物證俱全,益州侯當(dāng)是心知肚明了,而如今二公子那邊已經(jīng)查到了猛火油的開采地,距離梧州天火的真相也僅有一步之遙。 站立良久也不見益州侯差遣,他拱手一拜,默默退了下去。 獨剩一人的書房內(nèi)青煙繚繞,寂寂無聲。 益州侯靠在黃花梨木的太師椅上,緩緩閉了閉眼睛。 腦海中想起某一年演武場上十二歲的魏碩和九歲的魏欽,兩人皆是沉靜智慧又頗有膽識的少年,論武力,兩者小小年紀便能以一敵十,論智謀,兩人皆是出類拔萃之才。 早年他有意將長子培養(yǎng)成縱橫天下的將帥,卻沒想到一場惡戰(zhàn)下來,魏碩竟廢了雙腿,從此再也上不了疆場。后來兩三年,等兒子心中郁結(jié)慢慢紓解開來,他又覺得以其心智,做治世之能臣也未嘗不可。 原本想著梧州大戰(zhàn)之后便立云橫為世子,從此霸主能臣,兄友弟恭,倒能成一段佳話。 可他沒想到的是,他這個兒子雖為殘破之身卻一刻也未曾斷了這奪嫡的心思,竟一心要置弟弟于死地! 如果五年前梧州天火當(dāng)真是他暗中設(shè)計,今日城中流箭暗殺亦是以他為主謀,那是他這個做父親的低估了他的狠心了。 而他亦有錯,大錯特錯。 作為父親,他疏于教導(dǎo)也疏于關(guān)愛,以至長子狠心絕情至此。 與其說長子表里不一,不如說是他從未走進過孩子的心底,以為那溫潤如玉的外表下藏著的也是一顆恬淡寧靜的心,哪怕經(jīng)歷風(fēng)霜摧折,他終能夠一笑置之,無憂無愁。 他亦疏忽了父親對孩子的護佑,以至于長子雙腿傷殘,至今無法直立行走,以至二子竟險些死于大火,如今卻又遭手足暗害,重傷昏迷不醒。 長嘆了口氣,他不禁想,如若早早立了世子,還會造成如今這無法挽回的局面么?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走劇情,下章繼續(xù)劇情 撒一點糖,甜的那種! ☆、他說他沒力氣 春寒未消, 冷風(fēng)嗖嗖,滿城風(fēng)雨催花折。 長興大街上,兩人一馬迎風(fēng)吞雨, 踩著路面的污泥濁水飛踏而過, 濺起半丈高的水花。 因有身上的斗篷擋著,沈晚夕才不至于被淋透,只是回到益州侯府的時候,人已經(jīng)蒼白憔悴得不成樣子。 急急忙忙下了馬, 沈晚夕撒腿便往山海苑跑,沈長澤拉著她胳膊道:“先去換身衣裳,別讓自己凍著。” 沈晚夕哪里顧得上這些, 直接就沖進了山海苑,直到見益州侯在里面,這才立即頓住了腳步俯下身來行禮,忍著眼淚,聲音打顫,“父親?!?/br> 益州侯抬手示意她起身, 瞧見兒媳婦如雨打的杏花似的, 墨發(fā)滴水, 嘴唇發(fā)白, 臉頰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心里一嘆。他曉得云橫是為了護她才將她這兩日安置在外, 如今匆忙趕回,還淋了一身雨,兒子若是知道了也會心疼的。 他忙令下人再擺兩個炭爐進來,沉吟半晌,又嘆了口氣道:“云橫箭傷雖重, 但好在沒有傷及要害,現(xiàn)如今血已經(jīng)止住了,只是暫且昏迷,你也不必過于擔(dān)心。” 沈晚夕聽進去了,連忙點頭。 益州侯微微頷首,見屋子里溫度升了上來,這才道:“你進去陪他吧,如有事情盡管吩咐院中的下人,醫(yī)師也都在外面隨時聽候差遣?!?/br> 沈晚夕往屋里望了望,語聲略倉促:“多謝父親。” 益州侯望著她,溫厚道:“去吧。” 沈晚夕道了聲是,看著益州侯從門口踏出去,同門外的二哥說了幾句話,兩人撐著傘并肩步往外院,她這才匆忙往里屋跑去。 屋子里燃著淡淡的香,掩蓋了一些血腥味和藥味,可沈晚夕還是覺得胃里難受得緊,一時間竟有些頭暈?zāi)垦V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