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那里面暖融融的。

    程稷南從沒有哪一刻比起現(xiàn)在，更能體會到“溫暖”這個詞了。

    從小到大，他獲得的溫暖和愛，太少，以至于，他一直覺得，那兩樣?xùn)|西，是這個世上最貴的奢侈品，是用再多的錢都換不來的。

    他似乎有很多話想說給她聽，可是到最后，卻只剩下四個字：“我也愛你?！?/br>
    心，仿佛跳漏了一拍，緊接著，又像一不小心跳進(jìn)了蜜罐里，黏糊糊的，一碰就沾起了萬千糖絲，緊緊地纏繞，包裹，分都分不開。

    齊郁坐在桌邊，捏著勺子，喝一口粥，就笑一下，喝一口，再笑一下。

    許靜坐旁邊看著，直嘆：“瞧你這樣子也不像是餓的，一碗粥而已，你是要喝到天亮去嗎？”

    誰又不是從年輕的時候走過來的，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原因。

    許靜雖然話是這么說著，心里卻是高興的。

    繼而，又想到什么，進(jìn)了屋子，從柜子里拿出來一個鐵皮盒子，又從盒子里拿出來一個牛皮紙檔案袋出來，遞給齊郁。

    第231章 往事

    齊郁接過東西，順嘴問了句，是什么？

    許靜讓她自己打開看。

    她神神秘秘的語氣，讓齊郁更加好奇了，打開檔案袋，把里面的東西倒了出來。

    是一沓裝訂好的a4紙樣，看樣子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紙張泛黃，邊緣也都磨損得不成樣子。

    齊郁隨手翻了兩張，是成績單和一些類似報告的復(fù)印件，上面的署名都是譚冰的。

    而隨這些復(fù)印件在一起的，還有一沓照片，是按照時間順序排好的，每一張后面都有備注，拍攝于何時何地。

    從譚冰的十四歲到二十四歲，每一年都有，過生日，過圣誕節(jié)，還有平時出去玩，參加各種比賽的照片。

    齊郁越看越詫異，她之前從來不知道有這些東西。

    “這是……”

    許靜長嘆了一聲，“這是你秦叔的寶貝。從譚冰的母親去世，而譚冰被他舅舅帶去國外之后，他舅舅每年都會郵一些他的成績單和照片過來。你秦叔叔得了空就拿出來看看，一直到他生病。前些日子我回去收拾東西的時候找到這個盒子，就帶過來了，想著什么時候，把這些還給譚冰?！?/br>
    “哦……”齊郁把照片收好，“你是要我交給他嗎？”

    許靜卻在那摞照片的最后面挑了兩張出來，指著上面的人。

    “在醫(yī)院的時候，我不是說那個林醫(yī)生有些眼熟嗎？我就覺得在哪兒見過，剛才我又想起這事來了……樂樂，你也看看，是不是她？”

    齊郁順著許靜手指的方向看去，亦是一愣。

    那是譚冰在他們醫(yī)學(xué)院的主樓前拍的照片。

    齊郁經(jīng)常去找他，所以特別熟悉，一眼就能認(rèn)出來。

    但是他旁邊那個穿著深藍(lán)色連衣裙的女孩……雖然幾年過去，會有一些變化，但還是能分明看出來，是林笙。

    是六年前的林笙。

    長發(fā)披肩，笑容青澀，眉目如畫，眼神特別純真，和現(xiàn)在那副冷傲的模樣完全不同。

    “譚冰舅舅說，這是譚冰同校的女朋友，也是學(xué)醫(yī)的，祖上也是稷城人，醫(yī)學(xué)世家，兩家很相配。你秦叔叔看到照片的時候，可滿意了，還拉著我看了半天。我當(dāng)時心里就想，論漂亮，還是我的女兒更勝一籌，但這話，我又不能當(dāng)你秦叔的面兒說。但是后來，又聽譚冰的舅舅說，他們兩個人不知道因?yàn)槭裁捶质至?，真是可惜?！?/br>
    齊郁被林笙原來就是譚冰當(dāng)年的女朋友，這個事實(shí)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當(dāng)年她因?yàn)楹统甜⒈狈珠_，又想躲著程稷南，所以休學(xué)了一陣，后來，秦德明和許靜商量送她出國留學(xué)，又擔(dān)心她一個女孩子在國外不安全，于是，就把齊郁托付給了譚冰。

    起初，齊郁對譚冰還有點(diǎn)害怕，畢竟之前也沒見過幾次面，又覺得譚冰母親的死和許靜多少也有點(diǎn)關(guān)系，但是譚冰比她想象中容易相處多了，也沒把對許靜的恨意轉(zhuǎn)嫁到她的身上，相反，對她很是照顧，就好像她真的是他meimei一樣。

    齊郁初到異地，語言不通，沒有朋友，總是一個人待在房子里，有時候好幾天都不說話也不出門。

    譚冰怕她會悶出病來，幾乎天天帶朋友過來，在公寓開派對，大家吃飯喝酒唱歌玩游戲，齊郁原本只是坐在角落里看熱鬧。

    后來，就會被那些熱情的人帶著一起玩，久而久之，不但通過了語言的難關(guān)，還交到了一些朋友，人也變得開朗多了。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齊郁留意到譚冰，越是熱鬧的場合，他越是安靜，仿佛與整個世界都格格不入。

    齊郁從他的朋友那兒了解到，譚冰是因?yàn)楹团笥逊质至?，所以才悶悶不樂?/br>
    至于分手原因，沒有任何人知道。

    而齊郁，更是連他女朋友的面兒都沒見過，只能從那些人的口中得到一些零碎的信息。

    比如，他的女朋友也是個東方美人，學(xué)習(xí)好，能力出色，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也很恩愛，誰知道，竟然會莫名其妙地分手了。

    誰會想到，世界這么大，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譚冰的女朋友會以這種方式出現(xiàn)？

    如果譚冰知道，林笙回國了，他又會是什么反應(yīng)？

    齊郁恨不得現(xiàn)在就給他打電話，倏地站起來，倒嚇了許靜一跳，問她怎么了？

    齊郁卻愣在那兒，繼而又坐回去。

    “沒什么，就是感覺有點(diǎn)難以置信……”

    不行，她不能告訴譚冰。

    兩個人畢竟分手那么多年了，其中原因除了當(dāng)事人，誰也不清楚，她一個外人，確實(shí)不方便干涉。

    而且，林笙現(xiàn)在是程家給程稷南定的結(jié)婚對象，她去把人家的舊事翻出來，在程家人眼里，她這是安得什么心啊？

    “媽，林笙的事兒，你在譚冰那兒先別透露口風(fēng)?！?/br>
    齊郁囑咐了許靜一句，她知道，許靜最近有時間的時候，也會去看看譚冰，兩個人的關(guān)系比過去緩和了一些。

    “為什么？”許靜不解，“他這么多年，身邊連個人都沒有，興許心里還是有這個林笙呢，若是人家還是在國外，沒辦法，可既然人家回來了，總得讓他知道吧，萬一……”

    “萬一，人家林笙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男朋友，甚至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呢？這樣的話，對譚冰的打擊不是更大？”

    許靜恍悟，拍著腿直嘆：“瞧我這腦子，想得太簡單了。”

    她把照片收好，重新裝進(jìn)檔案袋里，起身往外走。

    走到門口又囑咐齊郁，早點(diǎn)睡覺，看她今天一天都沒精打采，仿佛覺不夠睡的樣子，明明不上班也不干家務(wù)活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累。

    齊郁心說，能不累嗎？伺候程稷南可比上班和干家務(wù)活累多了。

    但睡意這個東西，就是你不能睡的時候，它頻頻sao擾你，等你真正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準(zhǔn)備睡覺的時候，它又偏偏躲起來了。

    不是一般地氣人。

    齊郁翻來覆去都沒睡著，不知道自己失眠的原因，是因?yàn)榘l(fā)現(xiàn)了林笙就是譚冰的前任，還是因?yàn)?，程稷南沒在身邊。

    或許，后者的可能性更多？

    她發(fā)覺自己真的是越來越嬌氣了。

    第232章 女人多麻煩

    齊郁說是回來照顧許靜的，結(jié)果反而卻變成了許靜來照顧她。

    在床上折騰了許久才睡著的人，毫不意外地起晚了。

    等齊郁從房間里出來的時候，許靜把早飯都準(zhǔn)備好了。

    齊郁看著擺了一桌的豐盛早餐，又看了看許靜的腳，問她上過藥沒有，比昨天好點(diǎn)了嗎？

    聽許靜說了句“好多了”，齊郁又說，家里就她們兩個人吃，不用弄這么多，太麻煩了，尤其她的腳還需要靜養(yǎng)。

    “我這不是看你昨天吃外賣不習(xí)慣嘛，還是自己做的順口些。好在都不是什么復(fù)雜的東西，蒸雞蛋羹的時候順手把牛奶就熱了，饅頭切成片煎一煎，醬牛rou和辣白菜都是現(xiàn)成的，你嘗嘗這個菠菜，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吃我燒的菠菜了?！?/br>
    許靜說著，夾了菜放到齊郁的碗里。

    齊郁有些懵，現(xiàn)在的許靜，讓她想到了秦家落魄之前，她剛從榆城來稷城的時候。

    許靜似乎很想彌補(bǔ)母女倆之間的親情，所以在起居上對齊郁無微不至，親自接送她上學(xué)放學(xué)，盡管家里有保姆，還是會下廚做她愛吃的飯菜。

    雖然親情無法修補(bǔ)，她始終做不到像別的女孩子那樣跟母親親昵撒嬌，但那時候，也是她們最和諧的時光。

    后來，秦氏敗落，秦德明病重不能自理，各種打擊崩潰之下，許靜才變得越來越癲狂。

    現(xiàn)在，隨著秦德明去世，一切的生活重新歸于平淡之后，當(dāng)年的許靜又回來了。

    但要說和從前一模一樣也不現(xiàn)實(shí)，許靜這幾年被環(huán)境所逼，已經(jīng)習(xí)慣了去討好別人。

    對齊郁也是，許靜的這份刻意討好，不光是因?yàn)辇R郁是她的女兒，后半生的指望，更因?yàn)?，齊郁的身后，有程稷南。

    齊郁沒想到，許靜被周牧嚇唬了一下，不但讓她清醒，還改變了母女倆之間的關(guān)系。

    齊郁心里有數(shù)，自己這是借了程稷南的光，才能享受到這種待遇。

    但是她更樂于騙自己，把這全當(dāng)作是，許靜在補(bǔ)償她這些年虧欠的母愛。

    “媽，明天你就別早起了，我來做。說好了我是來照顧你的，反倒還要你早起做飯?！?/br>
    “嗐，親母女還計較這個……”

    一頓飯吃得還算和諧，許靜做得辣白菜很開胃，齊郁吃了很多，反倒是饅頭片和醬牛rou，她嫌膩沒怎么吃。

    吃完早飯，齊郁又給周玫打了個電話，名義上是約個時間和這個干jiejie敘舊，實(shí)際，則是想跟她打探一下林笙和譚冰的事兒。

    做為林笙的閨中密友，周玫對她的感情多少應(yīng)該有所了解。

    “林笙的前男友？”

    齊郁才試探著提了一句，周玫就知道了她來找自己的真正目的在這兒呢。

    齊郁見狀，坦白道：“我是想多了幾解一下林笙的事兒，我總覺得，我和她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對我意見挺大的，但是，我和她根本不認(rèn)識，不應(yīng)該有什么仇怨??？”

    周玫搖頭而笑：“你和南哥真不愧是一對兒，他前兩天還托我哥跟我打聽林笙呢，也是問她感情的事兒?！?/br>
    “程稷南？”齊郁愣了下，繼而又皺起眉。

    他去打聽林笙的過去做什么？

    難道，他還真看上人家了？一邊跟自己山盟海誓的，一邊又在他爺爺?shù)陌才畔?，跟林笙相親約會？

    呵，齊人之福，想必也不過如此吧。

    周玫瞧著她的臉色，就猜到她大約在想什么，故意逗她：“我聽說，原來程家和林家是舊識啊，兩家的老人挺樂意撮合他們的。林笙還跟我說，她覺得程稷南各方面條件都不錯，是理想的伴侶。”